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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第4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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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飞石则跪在地上服侍父亲脱了冻得冰凉的皮靴,换上软底鞋。
  前些年皇帝身子不好时,衣飞石经常给皇帝捂脚,这会儿摸着亲爹凉飕飕的脚掌,就习惯地用自己温热双手摩挲片刻,哪晓得衣尚予猛地将脚踩在脚踏上,满眼惊讶地看着他。
  “……阿爹?”
  哪儿错了么?衣飞石很久没服侍父亲了,当年在军中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了。
  衣尚予看着他眼神,竟有些心痛。
  看得衣飞石莫名其妙,到底怎么了吗?衣尚予低声问道:“他常要你这样侍奉?”
  他?衣飞石多喝了两杯的脑子有点懵,慢了一拍才想起来,啊,陛下?
  衣飞石顿时哭笑不得。
  哪怕衣飞石心甘情愿给皇帝捂脚,在亲爹面前也是绝不能承认的,一口否认道:“岂有这样的道理。儿子又不是捂脚的奴婢,自然只服侍父亲。”
  衣尚予脸色顿时更干巴巴了。
  动作这么熟练,不是你给他捂脚,那必然是他给你捂脚了。
  自家亲儿什么样的功夫身手,衣尚予岂有不知道的?赤脚站在雪地里半个时辰也不会发寒。皇帝没事儿捂儿子脚丫子干什么?还那样搓来搓去。
  “酒上来了,你给为父端碗茶来。”衣尚予把围在身边的次子赶走,自己换好鞋袜。
  衣飞石将小厮烹上的茶汤端过来,父子二人围坐炭炉边上,品茶叙话。
  茶汤舀了两回,衣飞石也不像从前那么战战兢兢,直接就问:“爹让飞琥回京是想做什么?”
  “皇帝要立嗣。”
  衣尚予捧着竹筒制成的精致茶碗,暖意从手心源源不断攀升,他却冷静无比。
  “立成了,镇国公的爵位可传十代。立不成,灭门之祸就在眼前。”
  “飞琥不回来,你让崇慧郡主用谁?——飞珀?”
  一手把衣飞珀捂废了的衣尚予后槽牙有些疼。他曾想,若早十年知道皇帝的计划,我就不会让衣飞珀放任自流。转念又想,若早十年他知道了皇帝的计划,只怕也根本不会相信。
  “爹何时知道陛下欲立……之事?”衣飞石问。
  “崇慧郡主出宫告知。”
  “爹最是谨慎自守之人,岂不知立嗣之事恩自上出?陛下欲立何人,臣下不该过问。崇慧郡主要用什么人?她想做什么?爹又想让她做什么?——爹此时召回飞琥,何异以臣谋君?”衣飞石问道。
  衣尚予放下茶杯子。
  老父多年积威,略有不悦,衣飞石恭敬地站了起来,离席低头垂手:“儿子无礼。”
  “我叫他回来做什么,你不知道?”衣尚予问。
  衣飞石沉默不答。
  “这样大事,倾家以赴也未必能保万全。”
  “一句‘恩自上出’,就将满门老小交给太极殿安排——”
  衣尚予质问道:“小石头,你躲在皇帝背后餐花饮露太久了,养得满身的娇气依赖,还能提枪上马吗?还会冲锋陷阵吗?”
  “两个郡主一前一后降入家中,你揣着明白装糊涂。”
  衣尚予提起这个就生气,皇帝脑洞太大,正常人都想不明白皇帝的想法,衣飞石却是知道的!
  这吃里扒外的东西,知道了居然都没回家提醒一声!还得等到谢团儿逼于无奈回长公主府求助,衣尚予才猝不及防地领会到了皇帝的疯狂。
  “多少年了?五年,十年?老夫问你,贻误战机是什么罪过?”
  衣尚予彻底把皇帝立嗣女一事当仗在打了,且是一场打输了就满门死绝的硬仗。
  亲爹的论调和太后如出一辙,衣飞石近日也想通了,不会再和皇帝拧着来。他被衣尚予逼问两句也不着急,反正那是亲爹,跟着谢茂学那无赖劲儿就上来了,啪唧往下一跪,仰头问道:“陛下要儿子来问飞琥,为何回来——阿爹教我,如何跟陛下回话?儿子若说不明白,回去要挨捶!”
  衣尚予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儿子,简直有一种枫林雅筑跟皇帝对峙的挫败感。
  衣飞石就这么不要脸地赖上他了,还膝行上前一步,抱住衣尚予的胳膊:“爹!”
  ※
  “噗……”
  谢茂差点把嘴里的茶汤喷出来。
  旁边衣飞石还在慢腾腾地吃秦筝现包的春卷。
  衣飞石一早就回来了,待谢茂散朝之后才有空见了一面,因他昨日出宫主理相王府的案子,又是涉嫌行刺,又死了个王爷,内阁诸臣也都得靠边站。这日难得早早地回了太极殿,二人一同用午膳。
  衣飞石昨儿没回宫,谢茂当然不高兴,放言说某人言而无信,吃过饭要家法伺候。
  于是,在这顿饭的功夫里,衣飞石就可劲儿讨皇帝高兴,把昨天家中发生的事巨细靡遗说了一遍。
  他自己说话时语气平平,却能把一件事说得妙趣横生,逗得谢茂连连失笑,连在旁服侍的秦筝都忍俊不禁,楚弦也跟着抿嘴。这会儿说到父子密谈,楚弦都退出去了,只有秦筝在旁侍膳。
  “臣就抱着臣父胳膊不撒手,他老人家大约是气懵了,定定地看着臣,也不知道是想狠捶臣一拳,还是把臣撕撸开——臣想,您如今腿脚不便,还能赖得过我不成?反正就死死抱着。”
  “抱了好一会儿。臣自打记事起,还没这么粘着臣父不放。”
  “他老人家大约是被臣抱得胳膊疼,臣觉得差点就要挨揍了——”
  “臣父说,‘还不起来,茶烧干了。’”
  衣飞石不敢开亲爹玩笑,然而,他能把一向高岸的衣尚予逼得拿茶汤说事儿,想必衣尚予当时是无奈极了。谢茂不用猜都知道衣尚予脸肯定都青了。哈哈哈,叫你以前跟朕别苗头,现在你儿子不知不觉就学得跟朕一样祸祸你,你气死没有?
  “那他肯定不能真的打你,对吧?”谢茂放下茶碗,担心地摸了摸衣飞石的脊背。
  秦筝包好一个精致的麻酱春卷,放在衣飞石碟子里就似白玉攒珠,衣飞石一边吃一边点头:“臣都几岁的人了?臣父自然不和从前一样动辄……家、法、伺、候。”
  “哦,年纪大了,就算随口撒谎,答应的事不做就不做了,也不能受罚啦?”谢茂含笑。
  “那得看是谁动家法,动的是哪样家法。”
  衣飞石讨好地给他斟了一碗汤,哄道:“陛下,喝汤,喝汤。”
  谢茂就着他捧来的汤碗喝了一口,眉目间情意盈盈,偏又含笑斜睨不语。
  “再喝一口?”
  “那得看是谁服侍朕饮汤,准备怎么服侍朕饮汤。”
  所谓家法云云,无非是皇帝的小情趣。
  衣飞石故意这么讨好哄着,显然不是怕皇帝责怪,而是陪着皇帝玩耍。
  服侍的下人都屏退了,只剩下秦筝在侧,衣飞石也顾不上什么体统了,皇帝才暗示了一下,他就转头去漱口——还能怎么服侍饮汤啊?对哺呗。情浓时当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吃着饭就要喂汤,衣飞石还真没做过,想想觉得有点不干净,就叫秦筝端漱口盅来。
  谢茂满心甜蜜地等着心上人来亲个嘴,哪晓得衣飞石居然漱口去了。
  他愣了愣,那边衣飞石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把这事儿当作皇差圣命来办,简直……太可爱了。
  “朕要不要也漱口?”谢茂忍笑问道。
  衣飞石不止漱口,还用薄荷制成的洁牙膏仔仔细细地擦了牙,正小心地用毛巾揩自己的美须。
  闻言他很惊讶地回头,说道:“陛下口气清香,为何要漱口?”
  二人一起吃着饭,要说干净,真的也不干净。谢茂压根儿也没想过让衣飞石哺汤,单纯就是想偷个吻,昨夜憋了一晚上,实在想得厉害。现在衣飞石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他就更忍不住了,将汤碗送到衣飞石嘴边叫抿了一口,衣飞石小心翼翼地将汤哺入,鲜美柔嫩中还带了一点薄荷的味道。
  “这汤味道好。”谢茂眨眼道。
  “想必是膳房的功劳。”
  “嗯,朕也觉得是膳房的功劳。秦筝,放赏。”
  “……可能,也有臣一点微末的功劳?”
  “朕倒是觉得薄荷膏功劳更大些。”谢茂忍笑胡搅蛮缠。
  衣飞石居然也半点不生气,眼也不眨地附和道:“嗯,臣以为陛下所言甚是。秦筝,放赏,赏那做薄荷擦牙膏子的谁。”
  “哎,那奴婢多谢公爷的赏了。”秦筝笑眯眯地施了礼,很识时务地撂下碗筷退至旁侧。
  谢茂与衣飞石就在一片薄荷清凉的鲜汤中你一口我一口,亲来亲去,对哺了大半碗汤,玩到后来桌上饭菜冷透,二人却浑身大汗淋漓,从膳桌玩到了榻上。
  秦筝很懂事地站在殿内最远的角落里,衣飞石伏在谢茂胸膛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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