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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身空间一直都在。”君上指了指大屏幕上的新世界,摇摇头,转身就消失了。
不是,你那个摇头是什么意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开嘲讽了,你觉得我很蠢?我要是蠢,你能聪明到哪里去?谢茂目光挪上光影闪烁的屏幕。
下一秒,他就回到了新世界。
谢茂与机械傀儡依然在急速下坠中。
莫名其妙解除了昏迷状态,可是,机械傀儡距离地面已经不足七百米。
马上就要摔死了!
君上不可能让我摔死。
随身空间一直都在?
……随身空间变成了新世界。
那么,我囤在随身空间里的东西,也都在新世界里?
星舟?我的瀚海星河舟?速来!
谢茂心念急转,下一秒,星舟倏地破空飞来,将他和机械傀儡一起托住。
骤然从疯狂急坠的状态中解脱,谢茂发现自己的弱鸡身板差点停摆,浑身上下的肌肉都不自觉地颤抖,腺素分泌使得身体机能变得一塌糊涂,小风一吹,被汗水湿透的衣衫凉飕飕一片。
然而,谢茂连动都不能动一下,仰面躺在星舟之中,尽量调匀呼吸。
呼——
吸——
等等,那是啥?
谢茂眨眨眼。星舰之上,有……大鸟??飞了出来?
机械傀儡一骨碌就爬了起来,俯下身子,像野兽一样对准飞下来的“巨鸟”,护在谢茂跟前。
虽说护主是傀儡的本能,可谢茂混到这么凄惨、需要被傀儡保护的时候,真的不算很多。锦上添花与雪中送炭的情分必然不同。这会儿机械傀儡的右脚零件被融毁,左脚的反物质导弹也已弹出,这伤兵上阵的凄凉模样……
继星舟召来之后,谢茂手里又多了一枚能量原石,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机械傀儡的能量核心中。
“来,对准那只鸟……”谢茂将机械傀儡的左腿掰过来,对准天空。
反物质导弹射出去,炮毁了星舰的武器口。这会儿已经没弹药了。
然而,能量原石可以直接作为能量输出,这就是世间最纯粹也最强大的力量。
机械傀儡轰然一炮喷出,朝着谢茂飞来的“大鸟”刹那间化作虚无,能量炮依然没能停下,冲着星舰腹部直挺挺杀到。
谢茂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小衣还在星舰上呢!
第一次用能量原石当炮弹,输出的能量太惊人,根本控制不住!
谢茂刚刚没头没脑就往空中扑,这会儿又得驾上星舟往天上飞,幸好星舟的速度快得变态,进入第二次元之后,无视现实世界的一切物质,谢茂在星舰里来回穿梭寻找,找到了衣飞石栖身的舱室,解除星舟的次元飞行状态,打算把衣飞石抱上星舟。
然后,他发现自己根本抱不动衣飞石。
这小胳膊小腿儿……谢茂老老实实缩回星舟,让机械傀儡去把衣飞石抱上来。
机械傀儡才靠近衣飞石的床榻,一直沉睡的衣飞石倏地睁开眼!
谢茂的接近不会惊动他,哪怕谢茂试图抱他,又不自量力地把他重新摔回枕头上,衣飞石也始终没有苏醒。机械傀儡距离衣飞石还有半米远,衣飞石就醒了。
苏醒的衣飞石没有丝毫迷茫困惑。
谢茂曾去见过君上。
他也见过。
所不同的是,他对君上心存愧疚,并不敢和君上说话。
君上也没有和他说话。巨大的屏幕上,播放着新世界发生的一切。
衣飞石亲眼看见谢茂差点被盾牌削平脑袋,又看见劫持者削去谢茂的头发,这已然让衣飞石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和自责——他责问自己,我怎么会登上那架被炸开的飞行器?若我连自保都做不到,如何保护先生?!
下一秒,他就看见走两步都喘息的谢茂,用不可思议的速度奔出了飞行器,朝着数千米的高空一跃而下!
为了救他,谢茂同样可以不惜一切。
哪怕他其实不在剩下的那架飞行器上,他乘坐的飞行器已经被炸毁了。
他看见谢茂把那架飞行器踹离航线,看见机械傀儡的反重力矩阵被融毁,看着谢茂在急速坠落中昏迷……
君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衣飞石急出了一身冷汗,膝行上前哀求:“求君上……”救救先生。
第709章 皆有来处(22)
君上果然救了先生。
是不是应他所求?衣飞石觉得不是。
谢茂和君上见面对话时,衣飞石就潜藏在无边黑暗中,目睹了一切,聆听了一切。
当谢茂愤怒地指责说“你不配”时,衣飞石有一种撕裂的痛苦。君上和先生分立两边,互相对峙。身在局中的先生或许意识不到,他和君上就像是凡人心中挣扎的两种情愫所具象化,通俗一点说,一边是天使,一边是恶魔,于心内互相攻伐。
不。
不是互相攻伐。
那更像是一种反省和退让。
先生对君上激烈地进行了指责,君上默然接受,一个字都不曾反驳。
这就是让衣飞石最痛苦的地方。
他明明不在意君上的安排,他心甘情愿接受君上赐予的一切。
他想说,君上可以对他做任何处置,他不愿意君上为此受到一丁点儿委屈和指责——我愿意,我愿意也不行么?那是君上啊。君上与世上任何人都不同,君上就是可以这么对我。
可是他的愿意没有用。
指责君上的那个人,是先生,也就是君上自己。
谢茂哄了衣飞石许久,试图告诉衣飞石,他和君上就是同一个人,衣飞石在理智上弄清楚了,感情上却很难适应。直到今天他亲眼看见了君上和先生的争执。
眼前这一幕直击心门。一刹那间,衣飞石就明白了。
衣飞石不止将君上和谢茂的形象重叠了起来,他甚至还觉得,自己似乎从中碰触到了一点从前绝不敢想象的“真相”。
……因为没有把我看得很要紧,所以,就不能“碰我一下”?
他不敢想“君上想要我”这件事,只是心中暗暗琢磨,那是不是那么多年以来,君上并没有因为我是异类,就仅仅将我当作物件,君上一直都认可我足堪侍上的资格?
只是我还不够好,我没能让君上特别喜欢,所以君上就……放了我。
可是,就算不是特别喜欢,就算只想尝尝鲜,或是……不管“或是”什么,衣飞石想,都是可以的。
我在君上跟前,永远都不委屈。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您在我这儿,也尽可以……随意些。
无论您想对我做什么,要我做什么,永远都能得到服从。
……心甘情愿、甘之如饴、求之不得的服从。
那边君上和谢茂说完话,转身把谢茂丢下就回来了。
衣飞石原本以为自己和谢茂身在同一个空间,然而,君上转身从对面离开,下一秒就从衣飞石面前走了出来,他们所处的空间也在刹那间变得天光大亮,远处的谢茂却没有丝毫察觉。
衣飞石才意识到,他和谢茂并不在一起。
“你都听见了。”君上说。
“是。”衣飞石心跳有些快。
他心中有很多想法,然而,面对君上时,他依然和从前一样怂。
也就是想想而已,说?
……那可是君上。
不管任何时候,让衣飞石去和君上讨论“谈恋爱”的话题,他都有种下一秒会被拧断脖子的恐惧。积威深重至此。
君上也没有指望衣飞石多说话。
他对衣飞石的欺负和折磨都太狠了。单纯身体上的折磨衣飞石或许能扛得住,谢茂刷地一分为二,且逼着衣飞石一定要二选一的精神折磨,让衣飞石在他跟前战战兢兢,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衣飞石偏向了相对弱势先生,自认对不起君上,根本无法面对。
君上难得一次对衣飞石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看着他苍白的脸色。
衣飞石在他面前装也会装得很镇定,一双眼瞳漆黑深邃得看不见任何情绪。
然而,君上的手指看似不经意地动了动,就那么一丁点儿的弧度,这就惊动了衣飞石,那双眼眸漾起微澜,仿佛一颗心都全神贯注地关切着君上,随时都能对君上的任何态度做出回应。
“在我心目中,他比你重要。”君上说。
这句话是很伤人的。
衣飞石却没有一丝受伤的感情,他望着君上的双眸中,依然是从前那样驯服虔诚的眼神。
“……以后不需要为了他跪着求我。你求或是不求,我都会救他。”
说完这句话,君上缓缓松开手。
衣飞石不及分辩这话里的意味,下巴与脸颊似乎还残留着君上手心的温度、手指的力度。
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