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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听到两个熟悉的脚步声,他反射性的坐起身,想下床迎接。接着又顿了下,平躺了回去,闭眼装睡。
“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谢白筠在门外就听到床上的动静,几步进门,撩开床帐,毫不客气地戳穿他。
墨一讪讪睁开眼,下床,跪在踏板上。
唐宁叹口气,弯腰扶起他道:“你受了伤,还是回床上躺着吧,小心伤口裂了。”
墨一依然不动。
谢白筠虽然气他欺瞒,可见他这可怜样,只得软下声音道,“你起来吧,坐,说说是怎么回事。”
唐宁也在一旁道:“墨一,你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为何不和我们说?自你从琼京回来后,便沉默了许多,虽然你平日也话少,可也不至于这么颓废。”
墨一见唐宁依旧坚持拉他,便也不坚持,也不回床上坐着,而是坐到了谢白筠对面。唐宁顺势在他旁边坐下。
坐下后,墨一还是低着头,静默了好一会,就在唐宁以为他又要沉默到底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只是语气生涩,似是花了好大力气才说出口似的。
“我送唐大老爷到琼京后,便一路往回赶,原本一路顺遂,可是在将要出雍州的时候,遇到一队官兵在追捕一名僧人……”
墨一说完,又顿住了,似是在思考后面应该怎么说。
“你出手救了他?”谢白筠追问道。
墨一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官兵不是乌合之众,身手不错,配合亦有章法,我虽有心救他,却没有成功。不仅没有救出人,便是连自己也差点被抓住。”
“你这胳膊便是在那时受的伤?”唐宁问道。
“是。”
“不要多管闲事,这是所有暗卫最开始训练时都必须要背的。我记得你八岁的时候就知道了。”谢白筠严肃道。
“是,属下认罚。”
唐宁见两人要闹僵,连忙打圆场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人之常情。墨一做的也不算错。”
“哼,他见过的不平多了,我没见他哪次有这样的侠义心肠。”
唐宁讪讪道:“也许墨一有什么特殊原因。是不是因为被追捕的是个和尚?”
墨一听了这话,终于有了些反应,抬头看着唐宁道:“那个僧人,很不一样。”
谢白筠以为有什么内情,“怎么不一样,那官兵是哪里的,他们又为何要抓一个出家人?”
唐宁也怀疑道:“可是那僧人有什么不妥?别人假扮的?”
墨一连忙摇头道:“不是,虽然我与他不曾说过话,可是我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是个很有智慧的高僧。”
提到高僧,唐宁脑子里便自动套入电视剧里的得道高僧的模样,更加诧异道:“这事真是蹊跷,有谁会对个老和尚下手。”
墨一头摇得更厉害了,“他很年轻,和您差不多大。”
被忽略的谢白筠咳了一声,墨一才想起谢白筠的问话。
“那些官兵是雍州官府派出来的,他们只说是缉拿要犯的,那僧人犯了何罪却不曾提及。”
谢白筠眉头紧锁道:“那就奇怪了。”
不过很快谢白筠就甩开思绪,看着墨一没有血色的脸,他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墨一养好身子,雍州发生的事毕竟离他太远,他自己这里还一堆麻烦事呢,哪有心情管别人的事。
于是他站起身道:“夜已深,你们也不要再想了,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想也无用。尤其是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休养才是正经。”
唐宁见状也站起,轻轻拍了拍墨一的肩膀,温和道:“不用担心,既然你看那僧人精通佛法,也许他有佛祖保佑也说不定。待你身子养好了再回去瞧瞧也无妨,我让小黑陪着你,你好好养伤,它看着你受伤也很心疼呢。”
说着唐宁从怀中掏出早已熟睡的小黑,把它放到墨一没受伤的手上。
墨一看着手心中小黑憨憨的样子,眼神果然柔和了很多,用拇指小心蹭了蹭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唐宁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猴,笑意盈满眼眶,这样温馨的画面让人看了心中也满是温暖。
他不想打扰他们,便拉着谢白筠的手悄悄出了屋子。
一片乌云挡住了月亮,夜色已经到了最浓郁的时候,唐宁觉着谢白筠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正想道别,却猛然意识到自己正握着人家的手,他压抑住突然加快的心跳,正想抽手却被谢白筠快速抓住,往回一扯,唐宁便被他紧紧搂进了怀里。
唐宁脑袋靠着谢白筠的胸膛,鼻尖瞬间溢满谢白筠独特的气息,头顶震动,谢白筠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满是诱惑。
“子安,夜已深了,让我留下来可好?”
此时唐宁的心早已慌乱无措,他,要不要答应他?
还是不要吧,本来就已经想的好好的,这事缓着来。况且以他现在的名声和处境,和谢白筠在一起也只是白白拖累了他。
“这……不好吧?若明日你离开被他人看到可不好,不如趁着夜色离开。”
“可是你我许久不曾相见,知己相逢,抵足而眠,古之遗风啊。”谢白筠再接再厉,“我最近无事,本就想在你府里多留几日。”
“怎会无事?”唐宁奇道,他虽然不清楚谢白筠的摊子有多大,可最近情势紧张,谢白筠怎么也不会无事可做。
“哎,你别看我生意遍布全国,可真正得用的人手也不过是那么十几人而已。而如今这些人手都被调到凤雏手里,我自然不好动作。不仅如此,我还得避嫌,一仆不侍二主,我留在京城只会让凤雏心有疑虑。况且我也好久不曾回昆南了,过几天我得离开京城去昆南看看。”
“你要走?”唐宁心中不舍,竟忘了挣脱谢白筠的怀抱。
“我只是去昆南看看,以备万一,很快就会回来的。”谢白筠神情温柔,轻轻抚着怀里的人。
唐宁心中一紧,京城虽然危险,可谢白筠身份特殊,又有康乐长公主在身后护持,不管最后谁赢了,谢白筠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事,顶多吃些苦头罢了。
可是在昆南就不好说了,大昭的诸侯王在各自的封地就是真正的土皇帝,哪怕是在自己的封地里为非作歹,做下许多伤天害理的事,只要不是谋反,就是皇帝也不好管教的。昆南虽说是谢白筠父亲的地盘,可到底父子情分浅薄,又有庶弟在旁虎视眈眈,山高皇帝远,谢白筠反倒更加危险了。
唐宁万分不想谢白筠在这种时候去昆南蹚浑水,可是他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劝阻谢白筠,理智告诉他,谢白筠所做的决定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不得不去做的。如果他劝阻了,反倒让事情更加糟糕。
唐宁沉默半晌只得道:“夜深了,我们歇吧。”
于是一刻钟后,唐宁的大床上,一里一外并排躺下了两个人。
可惜夏天炎热,根本不需要盖被子,要不然唐宁这会一定会用被子盖着脑袋装睡。
身边的人靠的这么近,连呼吸都能听见,自从很久很久很久之前发生的那件事以后,他们就从没如此亲近过。
唐宁僵硬的仰躺在床上,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心跳如鼓,思绪乱飘。
他不会像上次那样趁他睡着偷亲他吧?
应该不会了吧……
肯定不会吧……
唐宁翻了个身。
如果他真的亲了怎么办?
还是像上次一样推开他吗?
不要吧。
唐宁悄悄吁了口气。
想太远了,他肯定不会这么干了。
可是为什么自己有点失望呢?
“睡不着?”谢白筠的声音在黑黢黢的房间里突然响起。
唐宁身子一颤,真真被吓了一跳。
“你不也没睡?”唐宁有些没好气。
“呵呵呵……我很高兴。”谢白筠的声音随着硬木的床板在唐宁身下震动。
“傻瓜。”唐宁被笑得莫名其妙,不由嗔道。
谢白筠笑得更欢了,唐宁对人谦和,就算是对亲近的朋友也很少用这种语气说出这种词。
他怎能不高兴,他守了这么多年,终于看到了盼头。
“笑什么?”唐宁不满了。
谢白筠终于收了笑,但话里仍然带着笑意,“没什么,就是能和子安秉烛夜谈,我很高兴。”
唐宁没好气道:“哪里来的蜡烛,而且我们也没有谈话。”
接着唐宁又想左右睡不着,不如趁机和谢白筠商量下以后。
于是他收了刚刚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用胳膊推推身旁的人,道:“刚刚我问过你,对于这次的事,你想我怎么办?”
谢白筠沉默了一小会,道:“我建议你外放,流言这种东西,放着不理自然会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