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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刚说,你能感觉到那个人在哪里?”孔六盯着他,一字一顿地慢慢问道。唐临不明所以地答了个“是”,便看见孔六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条冷硬的直线。
孔六看着他,眼神里是极力压抑住的愤怒,连声音也微微地发着抖:“……你是不是还能感觉到他的情绪起伏?”
唐临看出了孔六的反应不对劲,却并不想欺骗他,于是老老实实地答道:“是。”
孔六硬生生地把脚下的青石地砖踩成了一摊碎石粉。
“你感受到他的情绪起伏,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孔六闷着声问,唐临想了想,迟疑着回答:“应该是我刚破壳不久……”孔六打断了他的话,直截了当地问他:“是不是你们见面之后?你身上是不是沾上过他的血?”
唐临回忆了一下山洞里满地结成了冰的血液,小心翼翼地说:“是。”
孔六慢慢地闭上了眼。
“你和他订了契约。”沉默了许久,孔六方干巴巴地道,他看着唐临的眼神非常奇怪,奇怪得让唐临有些毛骨悚然:“你和他的魂魄彼此吸引,又沾上了他的血液……”
孔六忽然冷冷地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你只是个幼崽,不会沾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却忘了当初我也是刚刚破壳……”他渐渐地降低了声音,后面的话唐临便听不大清了,只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两个字:“天道”。
唐临不由得悚然一惊。
天道?什么是天道?天道就是修真文里隐藏的超级boss。修真文里的主角要么是天道之子、气运深厚,能够感悟天地至理,所作所为无不符合天道心意;要么就是逆天而行,视天道为桎梏,于体内自成天地,在天道的层层打压下艰难成长,就连雷劫也会比别人要猛烈十倍。
萧子白是那种受上天宠爱的天道之子吗?别开玩笑了,他小时候就被金手指害得那么惨,最后都死在堕渊谷底了,有哪个天道宠儿会这么受虐待啊,根本就是后妈生的吧。
萧子白是那种受天道打压的逆天修行者吗?唐临想了想这孩子苦逼的童年、惨死的结局、强行的be……顿时发觉,这还真的是很有可能啊……
唐临顿时警惕了起来。别的不说,就说这个什么“契约”,虽然能借此感觉到萧子白的位置和心理活动,看似很好,但是万一里面有个他不知道的坑呢?想想萧子白最后的结局,唐临忍不住问道:“究竟是什么契约?这契约又有什么效果?”
孔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第13章
不管唐临再怎么问,孔六也还是拒绝告诉他契约的具体内容,只警告他,决不能让自己的血沾到萧子白的身上。唐临猜测现在定下的契约只是单向的,如果他的血沾到了萧子白的身上,契约就会变成双向的;也就是说现在的契约还不算完全成立,要等到萧子白沾到他的血,契约才算完全达成。
——这多多少少让唐临感到松了一口气。
自从他意识到萧子白八岁时的那段剧情还是发生了、自己什么都没能改变后,《修真之一剑灭世》的结局一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一样压在他的心口,坠得他很有些喘不过气来。
在修炼化人法门的间隙,唐临总是会忍不住去思索,结局里的萧子白为什么会拼死去保护一只宠物?
就算那个宠物很可爱,很聪明,给予了他许多慰藉,但萧子白的生活中并不是只有它呀?他还有疼爱他的师尊,爱护他的师叔,还有许许多多的同门,也许是作者给予萧子白痛苦童年的补偿吧,他在凌山剑宗的生活,可以说是比较简单快乐的。
是什么让他抛弃了这好不容易拥有的一切温暖,毅然选择了用生命去保护一只数百年都没有学会飞行的雏鸟?
——除非对萧子白来说,那不仅仅是一只宠物,甚至不仅仅是一只鸟。
小说里的相关描写霎时间被回想起来,一幕幕情形像尖针一样狠狠刺入唐临的心底。
“……雏鸟在他怀里低低地轻叫着,依恋地用喙啄了啄他的手指,一种奇异的孺慕感在他的心中生起,萧子白伸手揉了揉雏鸟头顶柔软的短毛,唇角轻轻勾了勾……”
“……感应到萧子白心中所想,毛团子不由得灰心丧气地‘叽’了一声,掉转头直接趴在了他的臂弯里,把脸埋得深深,只将短短的尾羽对着他。萧子白微笑起来,哄它道……”
“……阿玄察觉到了他的沮丧,在萧子白怀里努力地扑扇着短翅,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他的下巴……”
那个“阿玄”会时不时地安慰主角,在主角失意的时候扮可爱逗他笑,甚至主角连一个眼神都不用,就能让它轻易了解自己的意思。原本以为这些只是那个“阿玄”聪明机灵的缘故,现在再回想起来,那些打滚卖萌的段落却让唐临感到一股从骨子里渗进来的寒意。
唐临抬起手,抚上自己的心口,属于萧子白的情绪依旧在那里悄然涌动。
本以为是什么穿越的金手指,却原来……只是契约罢了。书中原本的那个“阿玄”,大约也是和萧子白签下了一模一样的契约?
想到这里,唐临的眼神沉了沉:他绝不想走上那个“阿玄”的老路。
所有导致萧子白惨死、“灭世之妖”毁灭人世这样悲惨结局的引线:“灭世之妖”的身份,天衍宗宗主的占卜,还有这个什么契约……无一不沾染着天道的影子。想到这里,再看看自己身上这未完成的契约,广阅网文的唐临顿时闻到了一种阴谋的气息。
脚下白云形状的法宝被孔六催动着一路往萧家村的方向疾飞,唐临抬起头,望向萧子白所在的方向,喃喃自语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事情的发展真如天道所愿。”
萧家村外,被牢牢捆缚住的萧子白半仰着头,眼底是熊熊燃烧的火光。狂热的人群在他的身边架起了高高的火堆,欢呼雀跃着从外圈慢慢往里,将那厚厚的干柴依次点燃。在灼灼的火光下,萧子白的脸色愈发显得苍白,冰冷如寒冰玄玉。
“我现在还不能死。”萧子白静静地想道:“我还没有来得及再见团子一面。”
亲手做好的礼物还没来得及送出,计划的一起旅行也犹自未能成行。只和团子在一起生活了那么短、那么短的匆匆数年,只在萧家村不远处的那一小块山野里留下过二人生活的痕迹,只拥有了为数不多的一点点想起来就忍不住开始微笑的回忆……怎么能甘心,怎么能甘心。
他的身体忽然间狠狠一颤。
下一刻,萧子白将视线转向了面前的村民,虽然他此刻是仰着头的,给人的感觉却是他其实正在俯视。
沸腾的人群之外,萧子白眼角眉梢尽是泠然。
“我一直很想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他突然开口问,他说话的声音其实很轻,但在夜晚的风中听起来却格外地清晰,清晰到狂热的人群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我做错了什么?以至于你们所有人都那样对待我?我伤害了谁吗?弄塌过谁家的房子、杀死过谁家的鸡?为什么你们都要打我、骂我、欺负我……以至于…
…杀我?”他眨了眨眼,长长睫毛下的皮肤白皙到几近透明,仿佛是由冻玉雕成般精致,这样精致的脸庞却深深地陷在阴影中,火光内的村民们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也许是因为他的声音太平静,很快便有大胆的村民昂起头,理直气壮地喝道:“你是妖怪,俺们是人!人杀妖怪,天经地义!”
他的话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低低的附和,“天经地义”、“天经地义”,这四个字一遍又一遍地钻入萧子白的耳中。他本以为自己会难过的,但实际上他的内心此刻毫无波动,在一种莫名的冲动下,他甚至微微挑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类似讽刺的冷笑:“妖怪?你们凭什么说我是妖怪?就因为我和你们不同么?”
他垂下眼帘,面无表情地道:“为什么你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世上除了妖怪之外,还有一种和你们不同的……”
“神仙。”
随着“叮”地一声轻响,捆缚住萧子白的绳索顷刻间四分五裂,落在地上化作了破碎的冰块,萧子白自熊熊烈火之中站起身来,血玉般剔透的唇边突然漾起一抹天真的笑,还不待村民们发出喉中的那一声惊呼,他便平静地伸出手去,朝着虚空之中轻轻一点。
层层冰霜霎时间自虚空中弥漫开来,沿着他手指所点之处往四周飞速扩散,燃烧的火焰、拥挤的人群、柴禾与大树……一瞬间凝固成了永恒,所有的事物上都笼罩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