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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有一个面色威严的武夫抱拳,大声喊道:“晏县令,你身为一方父母官,知法犯法,包庇罪犯,你可知罪?”
晏县令满脸惊讶,立刻也大声回答:“诸位这话从何说起?清苑县多年以来,民风淳朴,路不拾遗。下官兢兢业业,未尝有一日松懈。如今府上骤发命案,你们干扰官府查案,不经侦办就认定我儿是凶手。”他脸色沉下来,“冉公子之父乃一方州牧,想必冉公子比下官更懂得什么叫做如履薄冰、谨言慎行,怎能平白张口就污人清白?”
那方冷笑:“你儿子欺男霸女的名声都快传到汴京去了,你们当地谁人不知道?恐怕被他欺凌的女子不在少数,介于你这在弹丸之地的官威不敢声张罢了,你这昏官竟敢在这里说清白?你问问周围这些百姓,有多少背后里骂你们父子?”
周围这些百姓,以及他所谓的被晏无咎“欺凌”的女子,面面相觑,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腼腆笑容。
晏县令自家知自家事,冷面不语。
那人一看他无话可说,气焰越发高涨,对周遭欲言又止,却又似乎害怕什么而不语的百姓们呼吁道:“诸位父老乡亲别怕,把你们受的苦都说出来,我们冉公子的父亲是咱们青州的知州大人。公子他一定会为大家主持公道,谁也别想一手遮天。”
卖菜的大婶笑得不好意思:“那你们会不会冤枉好人?”
“自然不会,”那壮汉笑得一脸亲和,“大妹子你别怕,有什么说什么。你就算不信我,也得信这朗朗乾坤。”
周围人也讨论着:“听说六扇门的神捕们也来了,查采花贼呢。”
“没事的,六扇门的人是不会冤枉人,也不会抓错人的。”
“真的?那怎么还没抓到人?”
人群嘀嘀咕咕的时候,人群里换了素白衣服的真正的冉珩微微示意。
那人得了指使,很快便提溜出来几个人。
那些人惊魂不定看着殷家拉他们出来的人:“干什么这是?”
拉他们出来的人宽慰道:“别怕。”一面高声对周围的人喊道,“大家看看看看,这几位就是被晏清都这飞扬跋扈的纨绔恶霸欺凌过的受害者家属。想必乡里乡亲的,你们当中还有人记得他们。这次,我们就当众把事情说一遍,请大家一起看着,看他晏县令是不是包庇那恶徒。”
随即,殷家的婆子便痛哭:“我们家的小姐死的冤啊。禽兽不如天杀的晏清都啊……”
一片鸡飞狗跳热闹的时候,人群背后冷眼旁观一切的冉珩身边,不知何时隐隐传来似有若无的蜜香。
冉珩微微意动,听到身边一个清冽悠然地声音低低说道:“错了,是跋扈傲慢、笑里藏刀、口蜜腹剑、两面三刀、阴险狠毒……禽兽不如?也可以加上。”
冉珩侧首,看到旁边站着一位穿着孔雀蓝,绣着绿竹白水的青年公子。
他唇边抵着一柄合拢的折扇,眼眸似笑非笑半敛,侧面的线条仿佛价值连城的瓷器细腻流畅而完美。
微微弯着的唇红润,仿佛刚刚抿过蜜水。最出彩的是那双眼睛,睫毛纤长稠丽,琥珀茶色的眼睛像日光和月色交汇的湖面。神秘沉静,又藏着似有若无的危险。
早晨的阳光下,那个人好像在发光一样,玉簪束起的发尾,在光下因为过于乌墨,泛着孔雀翎一样的光泽。
冉珩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一时之间张口结舌,回过神来时感觉胸腔都微微发紧,像缺乏呼吸而闷疼。
他只失态了片刻,回过神来,低声温和地询问:“兄台莫非也与那晏清都有仇?这般说他。”
那青年闻言,慢吞吞地侧首看向他,神情百无聊赖略有些寡欢无趣。
冉珩才看清,他眉目生得着实矜贵,似是从小在玉脂琼雪金尊玉贵里娇生惯养长大的。不知为何,眼底却总有些意兴阑珊心灰意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他不高兴的事。
青年看了冉珩一眼,眨了眨眼,冷淡散漫地说:“不共戴天。”然后就移开了目光。
“在下也是,”冉珩立刻说道,“此种是非之地,兄台还是莫要停留了。你放心,不论你与他是何大仇,这个人都不会再有好日子过。”
青年听了,略略挑眉好奇地看向他:“你怎么就认定,杀你妹妹的凶手就是那位晏清都了?”
冉珩生得正直清癯,闻言神情凛然,表示:“这等横行霸道的纨绔恶霸,纵使凶手不是他,也该受些教训,才是为民除害。”
青年听了淡淡一笑,点了点头,然后便欲要走。
冉珩立刻喊住他:“兄台不知何姓名,在下与你一见如故,改日……”
青年回眸,唇角缓缓扬起,眉梢微挑,笑容轻佻傲慢,春日朝阳下说不出的旖旎生辉。
他没有说什么,回身继续往前走,所行之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
只见,他竟是径直往街心对峙的人群之中走去。
所有人都侧首,齐齐看向他。
青年手中合拢的折扇打开轻摇。
冉珩一眼看到,雪白的折扇上书写着三个恣意飞扬的大字:晏清都。
“谁说晏清都畏罪潜逃,晏县令包庇嫌犯。我不就在这里吗?”
那个人清冽的声音矜傲无趣,如是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冉珩:真香。
冉小姐:哥,你醒醒,灵堂说好的给我的冥婚对象呢!
六扇门:有你们什么事!
大师:小僧不但会念经,还会驱鬼,无咎想看吗?
第25章
初夏清晨的风拂面微凉; 初升的朝光穿过湿漉漉的空气漫射流霞万千; 一路铺呈到长街大道和两边古老的青墙上,仿佛辉光铺就的绒毯。
那个穿着孔雀蓝锦衣的青年; 就这样逆着光从容走来。
天空的云彩被阳光映照成深深浅浅的橙红橙黄; 天上的霞与地面的光交汇成瑰丽的画卷,仿佛百鸟朝凤; 只为等那传说中矜贵傲慢的王,姗姗而来。
长街那么多人; 酒楼上客满。
时间却仿佛瞬间放慢停滞; 光影和风一起扭曲,全部汇聚于那个人周身; 雀跃相迎。
若非如此; 怎么谁也看不见; 所有人眼中; 世界就只剩下那一个人?
冉珩的手指握紧,一点一点嵌入掌心; 那点疼痛也不能让他从骤然之间的惊愕不信里理智回转。
他站在西边; 望着青年的背影融在金光明媚的朝晖之中,不由眯了眯眼睛。视野烟霞迷乱,只记得那道折扇打开的瞬间; 白纸乌墨书就的晏、清、都三个字; 在光下摇曳。
就算脑子里告诉自己,那只是巧合,那或许只是题在扇子上的名为《晏清都》的词。
可是; 那人矜傲冷淡的声音,嘲弄无趣似得说出的话,却再也不能否认,他就是冉珩一直念念难忘,恨入心髓的仇人——晏清都!
“这个人就是晏清都?他怎么能是晏清都?晏清都怎么能是这种人!”
冉珩的失态,让身边的随从恍然回神。
“公子,是不是现在就拿下……”
“等等!”话一出口,冉珩沸反盈天的脑子终于清明了一点,他制止了下人,却也想不到现在该做什么好,“先,看看!”
茶楼上的顾月息诸葛霄,却是在晏无咎无声无息从后方走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他。
是顾月息先发现了,人群里冷眼旁观事态发展,暗自授意殷家的人行动,隔空操纵局面的冉珩。
顾月息正和诸葛霄说着冉珩其人过往之事,话到一半却忽然失了声。
诸葛霄顺着他的目光好奇看去,正看到晏无咎和冉珩两个人,似是言笑晏晏相谈甚欢。
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岂止在冉珩知晓晏无咎身份的错愕惊骇之下?
为此,诸葛霄新斟的茶都差点打翻了去。
唯一心平气和,甚至有点百无聊赖的,大约就只有事态中心的晏无咎自己了。
冉珩的搭话晏无咎并未放在心上,一听这人说与自己有仇,他就隐约猜到对方的身份,这才故意试探了一句。
这个人也是傻乎乎的,没有任何警醒就默认了,冉小姐是他妹妹。一点也不怀疑,一个路人怎么知道他的身份。
既然知道这人是谁,晏无咎自然明白,这个人若是知道了他是谁,脸色会变得多好看。
晏无咎对他同情惋惜地扬了扬唇。
然而就如同鳄鱼流泪一样,毫不过心,转身即忘。
街心对峙的众人看到晏无咎,立刻泾渭分明,分作两派。
一派不知道是不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特别兴奋地笑着喊着:“晏公子来了,是晏公子啊!晏公子他们说你想不开去当采花贼了,不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