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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有小丫鬟不知出了什么差池,叽叽喳喳的嚷开了。
钟叔的注意力立刻被引开了,向苏凌然告退; 高声喊着就过去了。
苏凌然站在廊下; 眉目间还是那样; 像一柄入了鞘的剑; 温温润润又暗藏锋芒。
一个黑甲卫上前来; 苏凌然递给他一把精巧的袖剑,上面还带着些许血迹,道。
“去查查。”
袖剑这种东西,各家制的手艺都不一样,刚刚那个袖剑,工艺更是精妙,花纹摸上去都不显,握上去极趁手。
这种袖剑,更好查到出处,要是那种市面上粗制滥造的,哪里做的好找,用的人可就多了。
黑甲卫年轻,平素都跟着苏凌然,忍不住问了一句。
“将军,那刺客逃了?”
他的意思是有没有伤到要紧处,若是伤到了,跑不出多远的,慢慢搜查就是了。
苏凌然颔首,也没有藏拙,他素来都敢承认自己的不足。
“应对的有几分吃力,看来人年岁不大,身手不错。”
看身形,年岁应该跟林乱相当。
那时候,他本来是有机会将袖剑反刺进对方的心脏里的,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林乱,手下动作就迟疑了,过招的时候最忌讳这个。
和林乱差不多的年岁,应该也是吃了大苦头才练出这么一身好本事。
他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若不是敌对,说不定又是一员勇猛战将。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
翌日清晨,林乱起床的时候没看见碎衣。
他本来没多想,后来一直到用早膳的时候还没看见碎衣,林乱突然灵机一动,碎衣他不会又走了吧?
林乱一这么想,就越觉得对,连早膳都觉得不好了,他坐不住,又觉得这么巴巴的问周烟丢了面子,最后把勺子放粥碗里,发出一声叮当的清脆响声。
周烟在旁边想事情,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拿筷子头敲了下他的手背。
“好好吃饭,别动不动给我耍脾气。”
林乱憋红了脸,憋出来皱巴巴的几个字。
“碎衣呢?我还要用他的药膏。”
其实他肩上本就没什么事儿,顶多多了两个牙印子。
周烟趁他不注意给他添了一勺粥。
“昨晚去处理了下外边宅子的事儿,现在在屋里睡着呢,你要是想——”要药膏,我就让人给你拿些旁的。
周烟话还未完,林乱就欢天喜地打断了她,捧起了那碗粥,还不忘嫌弃一下碎衣。
“不用不用,让他睡吧,我才不稀罕他的药。”
因为林乱起的迟,周烟也懒得为他开第二次火,旁人也都是有事情要做的,那能处处迁就林乱,索性就推迟了早膳。
所以他们用早膳都是比旁的人家要晚一些。
周烟刚要叫人收拾了桌子,月茹从外头进来,福了福身才说道。
“夫人,刚刚莫家大公子送来了好些东西,还说,小公子早就答应去他那里做客,不嫌弃的话,就今天赏脸去一下。”
林乱一口气喝完了那碗粥,觉得今日不知为何肚子有些撑,本来正伏在旁边的实木桌子旁倒了些茶水,正慢慢吹着。
一听月茹说的话跟他有关,也直了身子,想起了自己跟那莫凛的约定。
周烟瞪林乱,这两天送礼的不少,请人的不少,说早就定好的还是个头一个。
她觉得林乱没什么心眼,不敢叫他自己出去,回绝了所有邀请,也幸好苏家的人经常来,那是两个极机灵的小伙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伶牙俐齿又代表着苏家,替林乱挡了不少麻烦。
这小子倒好,自己把自己推出去。
周烟不记得莫家,问道。
“这莫家又是什么来头?”
月茹对这些世家都有些了解,她为人谨慎,刚到没两天就已经知道了个七七八八,是周烟手下极为有能力的手下。
“莫家前朝的时候是第一等的大世家,这些年败落了,但在宫里还有个贵妃,子弟在朝还有不少都是重臣,说句粗俗的,人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周烟又愁,死拧着眉头,想不通。
倒是林乱一点一点抿着茶水,晃着腿给周烟说。
“那是我冬猎的时候认识的人,还给了我好多鞭子——”就要我去给他画画就好了。
他话未完,周烟先提起了他的耳朵。
“鞭子,我可没见什么鞭子,还有好多。”
林乱讨好的对她笑,周烟冷哼一声,放开了,左右他藏的不止鞭子。
周烟也不担心了,也是她魔怔了,那时候林乱被吓成那样,现在还耿耿于怀,林乱不说,但是周烟知道,他心里还想着这事儿,他心里乱着呢,哪个孩子不想要爹,林乱一时慌了罢了。
而那苏凌然说不来,就真的一个多月没来,若不是隔三差五送来的几大箱东西,周烟都要忘了。
忘了林乱原是那样一个将军的孩子,只要苏凌然还在一天,就没有人敢动林乱。
第60章 林家幼子
莫家的人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林乱出门的时候本来不要人跟。
周烟和奶娘小时候带他,那时候他们家小业小,林乱也用不着有个人老跟着; 林乱就向来没有随侍。
外人或许会觉得碎衣就是林乱的随侍,事实上碎衣从来都不是能侍候人的; 他更像个耐着性子照顾年幼弟弟的兄长,虽然性格恶劣,但该做的一件不落。
小时候林乱离碎衣远远的; 就怕再被他按在地上; 碎衣不在意; 只要林乱改了他除了周烟不和旁人接触的坏习惯,碎衣懒得管他。
林乱小时候见着碎衣就绕着走的那段日子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有一回林乱摔了周烟最心爱的玉佩,他慌乱极了; 那时候也不过刚刚正常了一点儿; 还没有慢慢记起来前世今生; 心性还是孩子心性,害怕的不得了。
偏偏照看他的老嬷嬷喜欢逗他,还吓唬他,说你娘亲回来了要生气了; 把你卖掉; 看你去哪。
林乱越想越害怕; 偷偷自己一个人跑走了; 他怕周烟回来; 他抽抽搭搭的捏着玉佩穗子,提着半块碎玉,找到了碎衣,用空着的那个手拽碎衣的袖子,一面抽噎着一面跟碎衣说话。
“我、我弄坏了这个。”
他把玉佩提到碎衣跟前,碎衣故意逗他。
“你太矮了,我看不见你。”
林乱就拽着碎衣的袖子使劲垫脚,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碎衣,眼泪还是不停的往外滚出来。
碎衣就心软了,这毕竟是他捡回来的小东西,只好自己心疼一些,他就蹲下来。
林乱那时候走路刚刚稳当,自己走了那么一大段路,早就累了,很自然的往碎衣怀里窝,坐在他腿上,给他看玉佩。
使劲用袖子抹一把眼泪,抽抽搭搭道。
“这个坏、坏了,娘亲要卖掉我了。”
碎衣把那玉佩拿了,温声细语的哄他。
“你给我,我拿着,谁也不知道是你弄坏的,别哭了。”
“有、有人知道。”
那照看他的老嬷嬷知道。
林乱使劲儿攥着玉穗子不撒手,碎衣只好抱着他去找周烟,直到周烟好笑又心疼的把他抱进怀里细细安慰才算了结。
自那以后,林乱有什么事儿过不去了就去找碎衣,碎衣虽说嘴上数落,但还是会好好帮他解决。
渐渐的,林乱就越来越放肆,越来越娇惯。
芝麻谷子大点的事儿也要找碎衣,鞋穿不上了,腰带掉了,被骂小废物点心也不在意。
依旧没心没肺,就单单在碎衣压他的时候乖一些。
是以林乱从来没有随侍,都是自己一人,到了上京,虽然林家给了些脸色,不论好坏,各个少爷该有的仆从还是有的。
奈何林乱不习惯,那仆从也不乐意侍候林乱,事事不尽心,索性就不要了。
现今出去的时候也没有带人,只是直接走了出来,掀开帘子就要上车。
那两个苏府的年轻人就在门口,他们机灵,是苏府的家生子,功夫也都是极好的,平日里为周烟守门,院里的人叫他们进去坐坐都笑着谢过了,只送出来的饮食不拒绝,但是酒也是不要的。
两人都是穿着仆从服饰,但没有寻常仆人那种弯腰哈背的谄媚样子,皆是腰背挺直,但又事事带笑,说话让人爱听,该强硬时一点也不含糊,也就不怎么得罪人,反而让人觉得心里舒服。
这时候那两人对视一眼,上前去,一个人往前一步,先拦住了马车。
“小主子,容我们随您一起吧。”
林乱从车里撩开帘子,他不熟悉这两人,只是在进出的时候见过,是见到不一定能认出来,但是感觉脸熟的那种程度,他从小就没有随侍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