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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栩急忙甩开蔡恬的手,压低声音道:“喂,你好歹看一下场合,众目睽睽之下你收敛一点。”
蔡恬抓抓头嘿嘿笑了:“我差点忘了,不过也没啥,以前我经常扶着我爹去看病,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是叶栩不是你爹。”叶栩一听蔡恬提以前心中就莫名烦躁,往常不怎么介意的事,现在听到就觉得很不舒服,这么久了蔡恬还没将自己和他爹完全区分开,叶栩一想到这些就很窝火。
叶栩脸色一变,蔡恬就察觉出了,赶紧岔开话题:“那个……我意思是他们的注意力没在咱们身上不会看见的。我错了,今晚我给你倒洗脚水。”
叶栩瞪了蔡恬一眼,撇过头去,半响才道:“我有手脚,为何你倒。”
“我自愿给你倒,要是洗澡水也让我一并倒了那更好。”蔡恬戏谑地说道。
叶栩皱眉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中气十足地吐出一个字:“滚!”
“晚上滚炕头,嘿嘿。”年纪小的优势在于能装傻充愣,能厚颜无耻。蔡恬将这两点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叶栩哪能不知蔡恬的滑头,但他已经习惯了,若是蔡恬一天不贴在身边说说情话,叶栩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有农夫看见叶栩和蔡恬来了,便朝他俩挥手,还用手拍拍身旁的几个,示意他们蔡恬父子来了。另外几个农夫停住话头,转身回望。
“大伙早啊。”叶栩也朝农夫挥手,并向他们道早。
农夫有些受宠若惊,心道:“蔡恬爹也变得太多了,换着以前能点下头已经不错了,哪像现在还主动和人打招呼。性格突变不说,还想到治理农田虫害的好方法,并许诺要教授给大家,难不成是菩萨附体了?”
叶栩自然不知道在农夫心中他已经成为神人,他心中所想是麦田千万不能出事。
“大伙都围在这里看什么?莫不是麦田有了变化?”越接近麦田叶栩的步子迈得越慢,他想先从农夫口中得知麦田的情况好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嗯呐!”农夫粗犷的声音中带着喜悦:“蔡兄弟你快来看,早上我们路过这里,看到地里有好多青色小飞虫,仔细一看原来是都死的。麦秆子上附着的虫卵也掉了好多,你快来看。”
叶栩听到这话,心中大石才落了下来。照这样说来,应该是草木灰挥发会了功效,但起效怎会这么快?叶栩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莽草用得多杀虫的功效是达到了但会影响农作物自身的生长,虫分益虫、害虫。要是药效过甚连益虫一块杀死了,对农作物也是一种伤害。
叶栩快步走到田间,蹲在地上查看飞虫尸体和草木灰的渗透情况。
青色小飞虫,双翅透明,触角长于体长,腹管长于腹末。叶栩认得这就是小麦的天敌麦蚜虫,这种害虫耐高温,喜干怕湿,照理说不应出现在湿润的山间梯田里。叶栩用手翻开地上的黑土,土质有些发干,和前几日看时完全不同,叶栩这才想明白,这种依山而建的梯田每块田地里都有一处引水的缺口,口子上插有排水的大竹筒,是为了避免雨水过多淤积在田里,遇到大雨天这种设置能保护农田不被水淹,可遇到晴天朗日久不落雨的天气,这根排水的大竹筒就成了泄走农田基础水分的罪魁祸首。
“前面那口泉眼能否出水?”叶栩拍拍手站起来,当下必须引水灌田,一是麦田出现干涸的征兆;二是要除麦蚜虫害田间湿度必须够;三是草木灰中添加的莽草过多,药效太强了怕损伤小麦根茎。
蔡恬闻言跑过去查看。那口老井是以前村民自发打出来的,就怕遇到干旱天,这下终于派上用场。
蔡恬伏在井边看了一下,转过头来高声喊话:“有水。”
叶栩朝他点点头,随后对在场的农夫说:“可否劳烦大家帮个忙。”
农夫们不解叶栩的意思,但也没拒绝:“需要我们做什么?”
“去山脚下砍四根粗竹,用来灌田,该如何做我想大家都清楚吧?草木灰中莽草用得太多,我怕会伤到麦根,等下我和蔡恬会将多余的草木灰清除。这次就辛苦大家了。”
农夫们古道热肠,二话不说就抗起家伙砍竹子去了。叶栩唤来蔡恬,让他按照自己的方式将浮在土面的多余草木灰清理掉。
田间开始忙活起来,农夫们很快扛回四根壮汉手臂粗细的竹子,剖开两半后用韧性强的藤蔓将其断口处叠起捆绑住,蔡恬站在井边手里拿着个葫芦勺,看着叶栩,只等他一声令下就往竹筒里灌水。
四根粗竹的长度刚好够到田里,农夫们心想叶栩真会蒙,殊不知叶栩计算过田间到井边的距离和竹子的长度。
“可以灌水了。”叶栩一声令下,蔡恬将打上来的井水一勺一勺慢慢灌入竹筒里,清润的井水沿着竹筒缓缓流入田里,最后一段竹筒两侧均开有小口,井水一来,两边小口慢慢往田里泄水,左右麦苗都得到了滋润。
“蔡兄弟,为啥要灌田?”农夫忍不住心中好奇便问了起来。
叶栩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农夫们才恍然大悟。
叶栩问农夫蔬菜的种子在哪里买的,农夫说集镇上只有一家出售绿蔬种子的店铺,就在进山的村口上。
叶栩心中盘算明日一早再来麦田看一下,若是没有问题当天就下山,买种子和卖降真香。麦田和香料的事都耽误不得,叶栩只能双管齐下。
***
第二日天刚亮,叶栩和蔡恬再次来到田间,麦田状况良好,土壤潮润,麦蚜基本匿迹,草木灰渗入地下成了黑肥。刨开一处黑土,麦苗根茎深深扎进土里,麦叶上的锈迹也没有扩散的趋势,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叶栩总算松了一口气。
叶栩向农夫们说明要下山两日,请他们代为照看一下麦田,农夫拍着胸口保证一定看管好。蔡恬撇撇嘴,叶栩跟农夫混得比他还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现在又要下山去,叶栩那种性子不知会不会招来闹心的人。
总之,得把他看紧了。
☆、集镇
叶栩和蔡恬走走歇歇花了几个时辰终于看到县城城门。山中生活规律一般五更就起床,下山虽花了不少时间,但两人到达集镇的时候,正好赶上热闹的早市。
早市开在商贩云集的长街上,道路两旁商铺鳞次栉比,布行、米行、当铺、药铺……除了商铺尚有酒肆、茶坊、客栈,各行各业,应有尽有。贯穿古老县城的长街是出城进山的必经之路,商贩们便将店址选在此处。
颢帝刚登基那会儿,下令封城闭县,阻断了清流县与外界的往来,商贾豪户多数迁往大城。当政局稳定下来,一道重新开放边陲的文书送到清流县衙的案桌上,至此孤陲边境的闭塞小县城终于盼来曙光。但清流县封闭多年,城中百姓大多弃商务农,文化和发展早已停滞不前,县太爷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振兴清流县的经济。官文虽说开放边境,不再阻止外域人入城。但禁令解除以后,清流县仍是萧条,和外域断了十几年往来,就算现在敞开城门也没几个外域人肯踏足。县太爷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新文书颁布还有一层隐晦的含义,那就是增加赋税。一穷二白的地方钱从何处来?这时新来的师爷萧昱修支了个招:“如果我们主动招揽外域商人进城做买卖,尽可能多的给出优惠条件,只要外域人肯入驻清流县就不愁经济不复苏。” 县太爷考虑了一夜,最终采纳了萧昱修的建议。
出主意的师爷萧昱修原是汴京人士,自幼勤奋好学,二十岁中举人,二十二岁中进士,当他胸有宏图,壮志满怀的时候,却听闻了一场官场冤案,那时灏帝刚登基,东琅国基尚且不稳,灏帝恐身边留下旧朝隐患便下令彻查每一位旧朝官员,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事实却非如此,前朝一位文官因与当朝丞相有些过节,就在这次彻查中遭了冤狱,不但家族清誉毁于一旦,连妻儿老小都受了牵连,原本判定全家抄斩,却有数位官员为他求情这才改了轻判,罢去功名,家财全数充公,一家老小全部流放到边陲蛮荒之地。
官场功名,瞬息万变,是飞上枝头变凤凰还是剥去锦袍沦为阶下囚,刀下魂,全凭圣上一句话。被流放的那名文官,曾是萧昱修仰慕的老师,从小就看他编撰的文籍,也是萧昱修一直想超越的对象,就这样蒙受不白之冤,虽有百官求情保住老小性命,但文人的气节受辱,活着也是折腾。
萧昱修不知老师流放后去哪了,是死是活音讯全无。若是自己入朝为官定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