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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错觉,李鱼总觉得被握住的地方黏糊的,灼烧得厉害。
他咽了咽口水,调动浑身的肌肉和关节,艰难靠过去。
冰凉的气息喷出来,钻进耳朵,李鱼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想躲开,被镇长的另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他听见镇长用气音说,“找到出口,它在等你。”
肩膀上的压制消失,眼前的一切化为灰烬,有火焰从四面八方烧过来,顷刻间吞噬了镇上的身体。
浓烟滚滚,拼命的钻进眼耳口鼻,李鱼捂住口鼻往外跑。
十分钟前还生机盎然的小镇,已经成了吃人的火场,之前热情扑来的大狗,正痛苦的哀嚎打滚,乌黑的眼睛泡在泪水中。
周围嘶喊和呻吟不断,却没有一个人逃命。
李鱼伸手,想要拉住附近的一个小孩儿,还未碰到,小孩儿就捂着脑袋直往后退,他的脚踩进火中,火舌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
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变得焦黑,小孩儿疼得身体抽搐,倔强的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每天,我们都在重复经历这一切。”
嘶哑的声音在颤抖,泄漏着说话人内心的痛苦,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解脱。
络腮胡从李鱼身后走出来,火光映在他通红的眼底,“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灵魂,每天都在重复着曾经的死亡,无休无止。”
“出口就在山里,你要找到它。”
星星点点的火星出现在他身上,“只有你能找到。”
干涩的声音消失那一瞬间,火星猝然变成大火,将整个人缠绕。
李鱼浑身冰冷,他颤巍地把手伸过去,指甲从对方被疼痛扭曲的五官间穿过,触不到实处。
火焰燃烧的速度像被按下快进,一切在顷刻间结束,只剩下漫天飞舞的灰烬,和黑色的呛人烟雾。
天色渐渐变暗,笼罩着大地。
疲惫感袭来,眼皮不听使唤的黏在一起。
李鱼脑袋发沉,一头栽到地上。
“先生,我真的不知道怎么究竟怎么回事。”管家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严肃的脸上少有的慌张。
石遇皱着眉,嘴唇抿成直线,震怒全写在眼里。
他是五点半到的宅子,推开门就看见青年倒在屋子里,却无人知晓,而管家就站在距离青年不足五米的门外。
“我临走前说,让你好好看着他。”男人的声音回荡在病房走廊里,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管家背脊绷直,垂在两侧的拳头用力握紧,“是我的疏忽,请先生责罚。”
周遭的气氛更加僵硬了,石遇上前一步,五指在管家躲避前,掐住了他脖子。
第112章 谁是我的新娘22
管家没有挣扎; 眼睛里甚至没有恳求。
他的确对青年存在看法,也曾生出某种阴暗的情绪; 但他没有完成主人的嘱咐也是事实。
刻在骨子里的忠诚; 如同牢固的绳索,死死绑住他的手脚; 勒住他的脖子。
让他甘愿为自己的失职付出任何代价。
可愿意去死是一回事; 怕死又是另一回事。
对死亡的恐惧让他止不住颤抖,浑浊的眼睛变得湿润。
石遇危险的眯起眼睛; 走廊的灯光从头顶落下,在他眼前扫出一片阴影,衬得眼睛越发诡谲阴沉。
“你并不是无意疏忽,而是不关心。”
“你看不起他的身份; 连带着我的话也不放在心上。”
“你说; 你是不是该死。”
第二句话显然刺痛了管家,他每天恪守本分; 兢兢业业; 生怕让主人不满意,可他又无法反驳。
管家忍不住想,青年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他在做什么?
哦; 他在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后,忍不住思索起屋子里的人究竟有什么能耐,能让一贯自持的男人,一再打破常规。
他在腹诽; 在心里探究他主人的私事。
这是作为一个管家的大忌。
管家眼眸颤动,他张开嘴,艰难的发声音,“先……生……您……杀了我吧。”
男人暗色眼眸中深藏的风暴,已经逐渐席卷到脸上,狰狞,阴戾,好似能摧毁一切。
从管家第一眼见到石遇起,他就知道,这个男人并不如面上表现的那样冷静,他身体里装着一只怪兽,那只怪兽曾被鲜血浸泡,已经习惯了血腥气。
如今安静,只因为它的主人在克制。
人死前,会忍不住想起很多往事。
管家来到这座城市,很偶然。
那段时间,他抱着为主人好的心态,说话得罪了主人包养的小情人。
小情人吹了几句枕头风,第二天,他被开除了。
管家有些茫然,对自己的为人处事也发生了怀疑,然后他走进一家酒吧。
等醉酒醒来,他发现酒吧不一样了,出去一看才知道,自己到了一座莫名其妙的城市。
“你在做什么?”
少年清润的嗓音突然而至。
管家眼前走马观花的回忆停止,紧接着就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骤然一松。
李鱼握住男人的小臂,“松手。”
再不松管家就翻白眼啦。
石遇听话的松开手,眼神有些疑惑,不太确定眼前的是实像还是虚景。
李鱼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活的。”
石遇一把将人抱住,胳膊不断收紧,仿佛要把人勒进身体里,这样就再也用担心对方安危,而是同生共死。
这个念头像魔咒一样盘旋在脑子里。
石遇眼前一片血红,鼻尖漂浮着浓烈的血腥,耳边是刀剑划破血肉的厮杀声。
“石遇。”青年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他说,“我疼。”
肺部的空气快要被完全挤出去了,李鱼张嘴吐着舌头,却没有动手去推对方。
他能感觉到男人不对劲。
石遇的怀抱有所松懈,他将下巴压在青年肩上,恍然间想起自己做了什么,心里一阵恐慌。
一个人嗜血时有多扭曲,多丑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可他还是在不知不觉间,表现出了另一面。
石遇克制着慌乱,干涩的轻声开口,“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李鱼一动不动,任凭男人压着。
管家靠在墙上,还没缓过气,他看了眼两人黏贴在一起的身体,眉头皱了皱,掉头走向走廊尽头的公共洗手间。
医院的洗手间有种陈旧的气息,白色瓷砖上布满褐色的斑,水池上的水龙头,滴答滴答,拧不紧。
管家走过去,拧开水洗了把脸,抬起头怔忪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木然的眼神渐渐起了变化。
镜子里的人缓慢的凑近,面部夸张的贴在镜面上,“杀了他,你的主人就能回变从前那个克制守礼的绅士,而不是手持利器的杀人凶手。”
管家站直,眯了眯眼,“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你啊。”
“不可能。”管家声音极为低沉,也不知道是在反驳镜子里的人,还是在说服他自己。
“为什么害怕承认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是一体的。”
那道声音飘渺而阴沉,如同暗夜幽魂缠绕耳际,带着要将人逼疯的恶意。
管家两手撑在台子上,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耳边的声音没有结束,不停的游说着,让他去杀入。
片刻后,他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毫无征兆的掉头走向最后一个隔间,抬脚踹开,从中拖出一把拖把。
将拖把掉头,灌入力气,猛力撞相镜面。
“我怎么会是你在这幅鬼样子,去死……去死……”
打扫卫生的清洁大叔走进来,吓得手上的抹布都掉了,呢喃着,“疯子,疯子。”
走廊里的脚步声很快就把这声音遮盖过去。
医生们脚步匆忙,一路小跑至病房。
前一刻昏迷不醒的青年,正坐在床前捧着杯子喝水,面色红润,眼睛有神,哪儿像是之前怎么也叫不醒的。
想到之前男人发怒的情景,一个个见多了悲欢离合的白大褂们,忍不住脚底生寒。
被扼住喉舌的窒息感太过可怕,谁都不想再尝试第二遍,因此表情越发小心谨慎。
李鱼放下杯子,被门后一片白大褂惊呆了,他看向石遇,用商量的口吻,“我已经好了,不用检查。”
男人用手指在青年乱糟糟的头发上梳理几下,侧过脸一个眼神扫过去,白大褂们立刻明白用意,前后簇拥着把青年推走了。
检查结果和上次昏迷一样,没有任何问题。
见阎王爷脸色实在难看,院长出面说,“要不再住院观察两天?”
话音一落,男人脸色稍霁。
医生们私下递了个眼神,看到没有,真爱。
被压抑的喜悦在每个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