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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你这话,就知道是在敷衍我。”
“呵,姐姐如何知道?”
“你自小的脾气,难道我不知道么?罢了,不说这些。”皇后柔和一笑,神色温柔恍似一湖春水,“对了,你养病那么长时日,闷坏了没有?等到开春,地面上的积雪都融化,可以到西林猎场骑骑马、散散心。”
“姐姐你呢,可还是害怕猎杀小东西?”
“呵,怕是改不了。”皇后侧眸想了想,摇头笑道“想来就觉得丢脸,居然看到血就吓得晕过去。爹爹说,你到底是武将之女,骑马挽弓的英姿就不一样。”
忆起幼时之事,慕毓芫心底生出一些柔软来,“那好,开春我们一起去。你远远的看着,想要什么小东西只管说,我去给你抓活的。”
皇后很是高兴,笑道:“好,你可别忘记了。”
二人又说了会闲话,皇后因惦记着五公主的病情,便起身领着人回宫。慕毓芫送她出去,在大殿门口站了一会,寒风阵阵袭来,拂得衣带裙角翻飞不已。双痕捧着真红羽缎披风,在旁边小声说道:“小姐,你要是不痛快就说出来,便是打骂我们一顿也使得,千万别闷在心里。”
慕毓芫看了她一眼,淡声道:“没有的事,别胡说。”
“奴婢没有胡说,今天那熹妃娘娘”双痕还要再说,却见远远一簇人围着明帝走来,忙道:“小姐,是皇上来了。”
两个小太监抬着一盆东西,看起来甚是沉重,因上头盖着一方大红锦缎,也不知到底是什么物事。只是人还未到跟前,却先闻到一股清幽幽的异香,却又不似熏香那般烟熏火燎,几欲沁人心脾。明帝换了身海水蓝宝团纹龙袍,头上束着紫金冠,少了黄袍加身的威仪,却多了几分随和亲近。大步流星走上台阶,笑吟吟道:“外头冷,咱们进去再说话,不用行礼了。”
“是。”慕毓芫并不推辞,欠身跟着进去。
“听皇后说,你素来不爱熏香。”明帝吩咐小太监放下东西,伸手掀开红锦,露出一盆状似假山的物事来。
慕毓芫看了一眼,原来是一盆精巧的上等香山子。约十五、六斤重的伽南香,整块香料雕成山峦之形,加以描金等装饰,盛放在放有蔷薇水、苏合油的檀木盆里。上面配以丁香、檀木做成的微型林树,惟妙惟肖,清幽香味更是弥漫整间屋子。
“朕觉得味道还不错,你看可好?”
“是,谢皇上赏赐。”
“怎么了?”明帝走近些细瞧了瞧,疑惑道:“怎么恍恍忽忽的?是不是,还在为方才的事不痛快?熹妃今天实在太不像话,朕已经说过她,你且放心,今后再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那语气太过亲近熟络,慕毓芫觉得很是不习惯,于是回道:“一点点小事,皇上无须挂怀,也不必去苛责其他娘娘。”
“怎么能小事?你的事和她们不一样。”
慕毓芫语气依旧平静如水,侧首避开他的目光,“皇上是后宫所有女子的夫君,姐妹们自然是一样的,臣妾亦没有分别。”
“是不想有,还是不愿意有?”明帝声音有些不悦,抬手挥退殿内之人,缓和语气继续说道:“朕让你进宫来,自然不会让你受委屈。从今以后,只要与你相关的事,就没有什么是小事。”
慕毓芫不愿争辩,只道:“皇上说是,就是罢。”
“你”明帝眸中光线泛出恼色,龙袍上的四爪飞龙乃金线蹙成,朱色龙睛闪出迫人之光,沉默片刻却叹道:“罢了,朕不想为难你。有些话便是说了,此刻你也不愿意听,即使听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皇上的旨意,臣妾自当遵命。”
“你看”明帝摇了摇头,叹道:“不论朕说什么,你都是这么一句。莫非,一定要跟朕划出界限来,你才安心么?”
“安心”二字仿似一把锋利冰刀,轻易划破了什么。屋外传来“嘀嗒嘀嗒”的铜漏水声,伽南香味道如影如魅,带着一种熟悉亲切的味道袭来。
慕毓芫一时出神,恍惚忆起那年情景。
五月的天气甚是炎热,自己意闲闲穿了一身素纱罗衣,双痕站在旁边研磨,书案上铺的是莹白的雪浪纸,半成的雨后新荷图就快完成。他一身簇新的明黄龙袍,满面春风走进来,捧着一盆小巧玲珑的香山子,笑吟吟递过来,“方才外省进贡东西,朕想你会喜欢,所以就赶着拿过来。你来闻一闻,喜不喜欢?”
自己放下笔仔细闻了闻,辨了辨,“仿佛是伽南香 唔,还有沉香屑,正是臣妾喜欢的味道。”他听了以后愈加高兴,眼睛里盛满了浓浓笑意,凝目望着自己,“从今以后,你就不用熏香了 ”
那时并不知道,很快就没有以后。
“算了,朕也不想为难你。”明帝叹了一句,声音有几分怅然失意,“朕已经跟皇后说过,你还不熟悉宫内状况,不必每天过去请安。”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是忍了忍,“看你精神不大好,那就先去歇息。朕明日再来看你,不用出来送了。”
“是。”慕毓芫心思飘忽,只淡淡应了一声。
第十章 初芒
“皇上,这样可不行。”皇后亲自沏茶端过来,对明帝叹道:“芫妹妹位分太低,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清静。她自幼以来,何曾受过那样的委屈?”
明帝拿着茶盖划弄茶水,刮得沿口发出刺耳的声音,“朕原想着先不要太招摇,打算过些时日再册封,如今看来是等不得了。”侧首吩咐王伏顺,“传朕的旨意,颁六页金册和玉印,册慕贵人为宸妃,那些酸文腐词,赶紧让内阁的书呆子去写,另外你再到各宫都传一遍话。”
皇后又道:“昨儿皇上就去了一会,眼下还要不要过去?”
明帝默不作声饮着茶,半晌才放下茶盅,“此刻不得空,朕先到启元殿一趟,你过去瞧瞧,需要什么裁定着就是。”
皇后也并不深劝,领着宫人们恭送明帝出得大殿,吩咐文绣道:“你去把吴连贵传来,另外着人预备好车辇,准备沐华宫去一趟。”文绣答应着出去,不多时便回来,身后跟着一个绿袍青年太监。
“吴连贵。”皇后朝下看了看,温声道:“从今儿起,你就是正四品的总管太监,专门服侍新册封的宸妃娘娘。”
吴连贵有些茫然,抬头道:“宸妃娘娘?”
消息传到云曦阁,新派来服侍的宫人们都欢喜不已。慕毓芫倒没多大惊讶,只淡淡说道:“没什么可热闹的,各自下去做事罢。”宫人们皆有些悻悻,却也不敢反驳。
“皇后娘娘驾到!”
“姐姐,怎么又亲自来了。”慕毓芫上前相迎,拉住皇后的手。
皇后笑盈盈握住她,手上的双环翡翠镯子滑下来,衬得手腕有些嶙瘦,“妹妹你刚进来,怕你没人使唤,特意带了个人来服侍你。”说着往身后唤道:“吴连贵,过来叩见宸妃娘娘。”
“吴连贵?”慕毓芫心里闪过一丝惊讶,原来昔日旧仆还在宫中,没想到皇后如此细心,旋即微笑道:“难为姐姐,处处都为我费心。”
“娘娘 ”吴连贵闻声抬头,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失声颤道:“奴才奴才吴连贵,叩见宸妃娘娘”
慕毓芫淡淡微笑,“你先下去,起来罢。”
二人并肩进了寝阁,内堂与卧寝之处用一架错格隔开,或是古意花瓷,或是玉石摆件,稀疏错落,别有一番清逸雅致趣味。内堂正中悬挂一副春日锦绣图,花中亭子间斜倚着一名淡妆美人,眉蹙春山、眼如秋水,正在扬起团扇扑着彩蝶儿。那画工极是精致巧妙,美人栩栩如生,竟仿似要从画里扑出来一般。
皇后于牡丹鸾鸟团刻椅中坐下,摆弄着案头的珠花盆景,环视了一圈,朝慕毓芫微微一笑,“当初,也不知你喜欢什么样的。让别人弄又不放心,想了半日,索性照着你从前闺房的模样布置,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心意。”
“难为姐姐费心,比起从前还要更好些。”慕毓芫取了一盏木樨清露,往清水里倒了几滴,花露甜香之气悠然散开,“记得你爱喝这个,尝一尝味道如何?”
皇后依言饮了两口,称赞不已,“不错,香而不腻。”只是其意似乎不在于此,略微沉吟又道:“昨日皇上回到凤鸾宫,气色很不好。晚膳的时候,还是闷闷不乐的,我也不便问他,想来是因为妹妹你罢。”
慕毓芫反倒一笑,问道:“姐姐是来问罪的么?”
“我知道,你心里有些别扭。”皇后摇了摇头,又道:“只是现在,你已经是皇上的妃子,过去的事,不如都忘了罢。”
慕毓芫看了皇后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