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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解了这禁足,又有不少宫妃来请安道喜,这样迎来送往,含笑应对不免觉得乏闷劳累,几次三番想去末央池泛舟散心,小蝶都拦住了不让,口口声声说湖上风大,受了风寒可不好。
一月转眼便过,直到澹台谨送来大堆的贺礼,我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生辰马上就到了,正是拓儿满月之时,可真是双喜临门。
澹台谨决意大摆宴席,生辰的筵席开在微风楼上,此处殿阁辉煌、风景宜人,一边饮酒欢会一边赏如画美景,是何等的赏心乐事。
众人自然都有礼送,什么五色同心大结,鸳鸯万金锦,同心如意锁,沉香手珠,各色时新宫缎,各色异域进贡小玩意等等也举不盛数。
一时间莺声燕语,脂粉飘香,环佩钉铛,对着我的都只是一种表情,漫溢的笑脸,夸张的贺词,让人只能一笑再笑。我无心去理会这笑脸背后有多少是真心还是诅咒。
只要我和孩子平安,我便已知足。
冠冕堂皇的祝语说完,便是琴瑟清逸奏起,舞姬翩然起舞,众人享受佳肴美酒。歌舞美姬,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笙歌燕舞间,白臂婀娜,身姿妖娆。七彩绢衣在殿内四处飘动如娇柔的波毂,缤纷荡漾。
端地是天上神仙府,人间帝王家。
酒宴进行到一半,我瞧见古贵人脸色雪白,额上微微有汗,似乎强忍着不适。
我不觉出声问道:“怎么了,可是不舒服?轻尘,过来替古贵人瞧瞧怎么了?”
古贵人顿时脸色惊慌,连连摆手道:“不……不用了!”
我正色道:“妹妹怀着皇家子嗣,断断马虎不得,轻尘原是太医院的首领,医术极高明的。”
轻尘刚搭上她的脉,却被古贵人一把甩开,勉强笑道:“我只是有点不舒服,想下去休息一会。”
她的侍女忙上前扶着她走了下去,我不禁满心疑惑,这是怎么了。
一路九曲十八折的连廊,花圃里种植着各色名贵花卉,在盛夏阳光下开得瑰丽,间或有浅黄粉白的彩蝶停驻在花蕊上,夏日浓烈在皇宫中愈显炫目,温馨花香更是让人几欲沉醉。
我起身假装赏花,轻尘跟了上来。
“她怎么了?”我掐着一朵新开的佛手花问道。
“我刚才触到她的脉搏,脉相洪实有力,是喜脉不错,只是觉得也太洪实了。而且,我观她脸色苍白,似乎是中暑的迹象。”轻尘低声说道。
“哦,”奇怪,我怎么不觉得天有热到中暑这么严重。
不过只要她不在我的生日宴上出事,我便万事大吉,松了口气。
因为是我的生辰,因此澹台谨便宿在我这里。
初夏新凉,天净月开,二人坐在廊的长椅上说笑消食。
澹台谨悠然躺在旁边的长椅上,拨弄着新茶笑道:“可惜拓儿是个皇子,等你将来替朕生下公主,必定是和你一般夺目的美人。”
我柔和的替拓儿扇着风,闻言抬起头来,盈盈笑道:“拓儿是皇子不也是很好?等他将来长大,必定会象你一样。”
“嗯,朕是什么样的?”澹台谨看拓儿睡了,吩咐宫人将他抱走,自己坐上美人榻搂住我的腰身,在背后轻声笑道:“你慢慢地说,朕一直都想知道,在你心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难道,皇上在朝堂上还没听够?”我放下手中绢扇,扶了扶松动的金羽翅攒心翡翠珠花,回首嫣然笑道:“咱们大项的皇上么,必定是气魄盖世、英明神武,还有……”
“朕不要听这些,阿谀奉承的话早已听腻。”澹台谨摇了摇头,修长的手指握紧我手指,贴在耳畔轻声说道:“妤是,朕只想听你的真心话,哪怕只有一句也好。”
远处夜空中的繁星璀璨如珠,一轮单薄新月清晰挂在正中,清凉如水的月华泼天洒下,沾染在树影摇曳下的两个人身上。
我身上一袭烟青色双层繁绣宫纱,上面九连蔓枝藤纹乃银线蹙花而织,迎着月光衬出一圈浅莹莹的光晕,将那乌黑的及腰长发氤氲笼罩其中,好似不可捕捉的云雾般迷离。
“皇上这么问,臣妾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我缓缓转过头来,正对着澹台谨那深邃犹如一潭池水的眼睛,虽然他问的是真心,但我却不能说真言。莫非还真说他霸道,自私,阴暗,冷酷,善变不成?
我想想轻轻地转移话题:“臣妾只是盼望国内富足,边境安定,皇上就不用每天操那么多的心,也能多陪陪臣妾跟拓儿。”
“是啊,但愿如此吧!现在已经初夏了,又到了边境不安的时候。妤是,土厥王居然跟朕提出和亲,你怎么看?”
“嗯,和亲?”我微阖眼帘,仰身倚在他的怀里,轻声道:“不是说过么,上次没和成难道又想起事……”
“不是,这次是他要给朕献上他的女儿阿拉娜……”澹台谨沉呤了一下说道。
阿拉娜?
我蓦地忆起那个红衣如火的女子!
她勇敢地说自己要嫁给浩,敢公然和我抢,却又在危急时刻放了浩和我。
还说浩欠了她一个情……
那些往事如带钩的倒刺,揭起我心底血淋淋的一块疤,一瞬间掐住我的喉,几乎不能呼吸。
心中如重重的受了一击,沉沉密密的痛,像是冰封的湖面裂开无数条细碎的冰纹,那样无止尽的裂开去,斑驳难抑。我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的指尖冰凉,脸色苍白,若不是月光不明,他定会发现我的异样。
不管我如何的不甘,我和浩,终究只是奢望的一个梦。只是梦境那样清晰,他怀抱的热度仿佛依然留在身上,久久不去。
我们已没有久长时,亦没有朝朝暮暮。我所剩的朝朝暮暮都尽数归了眼前这个男子。明黄一色,刺痛我的双目。
澹台谨伸指,抹到我的脸上冰凉一片,不由地心疼道:“妤是,朕也不愿召她入宫,只是兹事体大,事关两国和平……”
我没想到我居然流泪了,忙捌过脸道:“皇上,臣妾明白的……”幸好他以为我是在吃醋。
“妤是……”澹台谨俯身轻轻的吻下去,似乎无限贪恋那一丝丝微涩的咸味,不愿意浪费一点一滴,仿佛要把所有珍贵都收藏心底。
他稍微用力就将我横抱起来,数十盏长明宫灯映照,内殿恍若白昼,宫人们皆无声退出殿去。
窗外月光依然清凉如水,檀木椒泥在夜风中散发出清幽香味,纱帐上镂空刺绣银线花纹莹光闪烁,床头的赤金帐钩在晃动中轻微作响。
而我的衣衫被他褪去……那么多的不甘,最终只化成眼角的暗泪,悄无声息地洇入枕中。
过了端午,天气一日热似一日,拓儿素来禁不得热,又爱哭闹,最是磨人,因此把我累得够呛。
现下好不容易睡了,树荫下两个打扇的小宫女,手中握着三尺余长的新漆蕉叶扇,碧绿莹人的蕉叶滚着白边,皆不敢太过用力,生怕扇风声太大而吵醒熟睡中的小皇子。
宣州长竹椅上放着藕色十锦背垫,乃是以如水凉丝为面,内中装满粟米大小的寒玉籽,夏日用时有清凉解乏之效。
我半躺在长竹椅上,手中一柄葵纹明纱菱扇,正在往摇篮里轻柔扇风。
自从有了这个磨人的孩子,我的脾气越发的有耐心起来,竟连日子也过得充实起来,将他抱过去与母亲看。
母亲虽然不识人,却是极疼爱他,还会唱歌谣给他听,那样安静的时光,让我忆起了小时候,于是三代人静静地坐在梧桐树下,享受这难得的温暧时光。
我思绪正陷入回忆中,忽听轻尘跟小太监低头交谈几句,上前急禀道:“娘娘,怕是有些不好,古贵人从台阶下滑到摔着了。此刻太医们正赶着去,也不知道——”
“你说什么?摔着了?”
轻尘点点头,又道:“娘娘,奴才去回禀皇上?”
“去罢,我过去瞧瞧。”我低头沉思片刻,赶紧吩咐小蝶服侍更衣,兹事体大,轻尘不敢怠慢,忙吩咐人安排车马,自己赶着进去通报皇帝。
这个古贵人是怎么回事,自己有孕的消息传来也不高兴,上次在宴席上失态,现在又失足,倒是没个消停了。
我既然协理六宫,是免不了要去看她的。
轿辇刚到古贵人宫前,已经看到她的侍女桔绣急得在殿门前掉泪。
“娘娘!!怎么办?”桔绣一看到我,便如看到菩萨一般奔上来急得几欲泪出,慌张中简直有些语无伦次,“贵人的胎怕要是……该怎么办呐?都怪奴婢,没有看好贵人。”
“慢点说,到底怎么回事?”我一边往里边走,一边问道:“好端端的,晚上出去做什么,怎么也没照看仔细?再说台阶那么高,原本就不安全,夜里看不清还上去做什么?你好生说清楚了。”
桔绣急忙想了想,回道:“原本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