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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什么可催的,如今大旱,他忙活北方,我忙活南方,就这样还忙不过来呢。太夫人已经去了锦州,大蜀也同样需要帮助。”明霄正色轻声说着,好在此时茶亭中并无他人,老汉也早已回到了里间,只余远处河堤上疯狂的蝉鸣。
大家听了明霄的话都不再言语,心中却着实钦佩,他们六月初就随着明霄白龙鱼服来到夏阳,以此地为中心,在靠近夏阳的原南楚各州郡之间巡查旱情,勘查水利灌溉情况以及各地方官抗旱的实际运作。
“幸亏这次亲临地方查看,还是有许多不足之处需要改进,好在有父王在南楚掌政,就怕大蜀的情况恶化。”
明霄的话音刚落,虫虫儿已从他身上爬向桌边,探出小胳膊飞快地摸到一个白杏儿,攥在手中,呵呵呵地欢笑着看着他爹,明媚之极的杏眸里还蒙着层泪膜。
众人无奈又好笑地望着他,心里却都在惊叹他的殊丽容颜,虫虫儿已经七个多月了,渐渐长大,虽仍酷肖明霄,但却比明霄更多了一份说不出的清澈,他就像一块浸在清泉中的明玉,清透明润,隐含玉光。
“爹爹爹爹”虫虫儿虽将白杏儿抢在手中,却杏眸定定地望着明霄,并未擅自吃杏儿。
明霄点点头,双手扶着他柔软的小身体,“虫虫吃吧,爹爹准了。”
小娃娃听了这话立刻笑得眉眼弯弯,小手捏着大杏儿就往嘴边送,就在这时,远远的,从河堤的柳荫中传来幼儿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却含着令人揪心的痛楚,众人不觉抬眸向哭声来处望去,连虫虫儿也忘了啃杏子。
只过了片刻,那揪心的哭声就来到近前,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一个极其高挺的男子快步走进了茶亭,他的背上趴着个哭啼不休的小人儿。男人甫一进门,猛地看到茶亭中的主仆几人,不觉一惊,凭着本能的敏锐,他一眼就看出那位容貌端丽无双的雪袍公子非同一般,眸光一扫,男人又是微愣,雪袍公子身后随侍的男女仆从也都容仪俊秀大方,比之大漠上的那一干人等更似贵族王侯。
明霄乍见此人也觉心底震撼,倒不仅仅是因为他英俊得近乎可怕的容颜,或是他高大的身姿,而是而是随着这个男人扑面而来的一种狂肆和和野蛮,还有一种经过岁月煅烧淬炼后的炙烈,就如深埋在火山之底的熔岩。
这个男人正是衡锦,他带着天宝跟随呼和洵来到关内,到了青州后直接走海路来到夏阳。今天早起天宝还好好的,吃过早饭后就乖巧地围在他身边玩耍,半个时辰后就不对劲了,开始抽噎哭叫,摸他额头也不发烧,天宝还从未如此吵闹过,耳中听着曲乌恶声咒骂,衡锦生怕自己一气之下将曲乌绞杀,就背着天宝下了船,本以为他是在船上呆得厌烦,没想到下了船,他倒越哭越凶,此时衡锦自己也开始心烦意乱,处于失控的边缘。
明霄本能地觉得这个男人危险而狂野,本不欲理睬,但男人转身的瞬间明霄一眼看清他背上的小娃,不觉心底猛地一沉,那娃娃看起来只有一岁多,此时已哭得气息微弱,明眸半睁,浓睫微阖,唇色苍白,竟似身患急症。
作者有话要说:人性是十分复杂的东西,大概是最深奥难测的事物,善意与恶意有时也只一线之隔。
鱼儿和虫儿都会有自己的情缘,亲们,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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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护
“兄台若不介意,可否让我看看你的孩子,我听他的哭声不太对劲。”明霄站起身,直视着已在竹椅上就坐的衡锦。
衡锦一愣,见明霄神态温和,语气恳切,再看看他怀里抱着的虫虫儿,衡锦阴沉的面色缓和下来,他从背上解下天宝,天宝软趴趴的窝在他的大手中,似乎连哭也哭不出声了。
明霄转身将虫虫儿递给奶娘,小心地从衡锦手中接过天宝,天宝睁开大眼睛,朦朦胧胧地望向明霄,明霄与天宝的视线在半空相遇,不禁心里一跳,这这小娃娃的双眼竟似最珍稀的星光蓝宝。
明霄顾不得细究这娃娃与中原人迥异的相貌,努力在脑中搜索着婴儿易发的急症,自从有了鱼儿和虫儿,明霄便开始和景生唐怡学习小儿医护知识。
“公子,这孩子会不会是得了小肠气(小儿疝气)呢?”戒备地站在明霄身边的愁眉忽然开口,他和苦脸陪伴病弱的华璃长大,已经修练成了半个御医,“将娃娃放到桌上检查一下吧。”愁眉继续提示着。
明霄依言将天宝放在粗竹桌上,伸手掀起他身上裹着的小布袍,衡锦双眼微眯,想上前阻止,但不知怎的,他竟被明霄身上的端凝之气镇住了,瞪眼望着明霄小心翼翼的动作。
“啊!果然,是是小肠气”明霄惊叫起来,他清楚地在娃娃的右下腹看到一个肿块,约有半个鸡蛋大小,“你昨晚给他洗澡时没有发现吗?”
明霄回头问衡锦,衡锦骤然趋前震惊地望着天宝腹股沟处的那个肿块,“我我我不常给小宝洗洗澡”不知为何,面对明霄,衡锦突觉窘迫,竟连说话也不连贯了,他皱着浓眉,试图解释:“前两个月我给他洗澡,他差点发高烧死掉,所以”
“所以你就不常给他洗澡?”明霄震惊地追问,桌旁围拢的几人也都大惊失色,这这炎夏时节娃娃不常洗澡!明霄鼻子轻嗅果然闻到一股异味,不觉略带批评地望着衡锦,“你这个做爹的也太粗心了。”说完明霄才心里一跳,这男人是小宝的爹吗?明霄的目光斜扫,发现身旁的男人脸部线条深刻,五官明晰,确实不似中原人,和桌上的小娃倒颇有几分相像,只是这男人长着一双罕见的金色眼眸,好像最灿烂通透的琥珀。
衡锦立时便满额大汗,也不知是因为天气炎热还是被明霄批评,他总是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他与这位雪袍少年已认识经年,雪袍少年独有的沉静温厚的气质令他感觉异常熟悉。
“我现在要试着将疝块归位,你帮我固定住娃娃。”明霄一边吩咐,一边试图将疝块纳入破损的肠壁,他的手指刚刚压上小娃右下腹的肿块,天宝就尖声哭叫起来,吓得虫虫儿也躲进奶娘的怀里哭了起来。明霄的额上立刻飞出细汗,桌上娃娃的脸色也已变得煞白。
“公子,我看是发生嵌顿了。”一直在旁密切关注的愁眉忽然开口,明霄惊骇地抬头盯着他。
“什么什么嵌顿?“衡锦紧张地问着,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也有害怕的时候。
明霄给天宝穿好衣袍,拧眉回答:“嵌顿就是孩子脱垂的肠管不能回纳至腹腔,时间久了就会肠管坏死,你看,宝宝此时的右下腹皮肤已经有点红肿了。”
明霄一字不漏地背诵着唐怡给他讲解过的常识,正说着,天宝忽然偏头哇的大吐起来,呕吐出的秽物溅了明霄一身,众人俱惊,明霄却只一愣,随即便恢复镇定,他的脸上毫无嫌恶的神色,顾不上给自己擦拭,明霄立刻取出丝帕为娃娃擦拭着嘴角下颌,一边心中拼命想着如何救治小宝,孩子此时已经开始呕吐,说明很有可能已经发生了肠梗阻。
愁眉已飞奔到马车里取来了替换衣袍,他气喘吁吁地跑回茶亭,“小怡小怡姑娘正在夏阳秦氏老宅里待产她她一定能救娃娃一命,”愁眉说得上气不接下气,明霄却眼眸一亮,他倏地回头望向衡锦,当机立断地说着:“孩子现在情况危急,再不施救恐有性命之忧,我的一位挚友是位名医,她能为娃娃治疗,你可愿一试?”
明霄看似是在和衡锦商量,他的语气却是如此不容置疑,以致衡锦有一瞬的恍惚,仿佛眼前衣衫肮脏,神色焦灼的少年便是医神下界。衡锦天不怕地不怕,在他有限的记忆中他也从未对任何人妥协过,此时他却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之后想起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在那一瞬,面对明霄,他别无选择。
“好,拜托你了。”衡锦的声音非常低沉,他从桌上抱起天宝,天宝依然焦躁哭闹。明霄已迅速脱下脏污的外袍换上愁眉取来的蛋青色纱袍,动作果决利索,毫不忸怩做作。
衡锦扫了一眼明霄就又垂眸盯着怀里的天宝,他虽只爱男人,尤其是绝色男人,但此时明秀绝伦的雪袍少年却奇怪地未能激起他的任何欲念。衡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