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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飞快地织毛衣,心里盘算着刚出炉的想法。
午后,池春树送我见龙须川进。
茶馆仿佛被宪兵们预先清场过,只剩下几个老头坐在大堂里喝茶聊天,冷冷清清的。
龙须川进已经等候在包间内。见到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着带来的皮尺替他进量肩宽和胸围等尺寸。
龙须川进大概早就得到池春树的通风报信,平静地接受我的丈量。“谢谢!”他说,“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吧。”
支开池春树,我告诉他我想请他找人安排我跟尔忠国暗地里见一面。
龙须川进听到我的话顿时定住,像一尊会喘气的雕塑。我看出他眸里的犀利。“你自己就可以去找他,何必找我出面安排?”他冷冷地说道,我听出他语气中的鄙夷。
不安了一小会儿,我还是坚决地看着他说出心里话。“我信任你才找你帮忙。你不愿意就算了。我是可以去找他,但你知道我一来进不去那种地方,二来也避不开清水洋子,她不太正常。”
龙须川进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你这么盼望见到那个男人?”
我郑重地点了一下头:“他——是我的丈夫啊,尽管……”他犀利的目光让我有些气结,不得不镇定一下,“他曾经找过我想跟我解释清楚什么,但我当时心情很糟糕,没给他任何机会。我想……就算今后我跟他彻底分道扬镳了,也要当面弄清楚一些事情,没有任何遗憾。你会帮助我、也会替我保密的…是吗?”
龙须川进的眉头已蹙成一个“川”字。“你还爱他?”他问,目光冷而沉。
我没回答他,因为我也不知道答案——关于爱,我一向迟钝,缺乏判断力,现在更是如此。但我的心告诉我必须见他一面。如果他有什么苦衷,一定会解释给我听。我愿意听他亲口说出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原因。
龙须川进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了。“好吧,如果这是你盼望的事情,我答应你,我的王。”他站起来,戴上军帽。“希望我很快就能收到你的冬日礼物,而不是穿在那个人的身上。”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妒意,却于顷刻间恢复了理智。“啊,对了,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关于清水洋子的。”他又脱下军帽,似乎有些迟疑。
“我已经知道了,她是从日军上海海军特高课调到汉口的特工,现在又服务于陆军部。她很灵通是不是?那样的女人。”感觉到他的迟疑,我便替他说出来。这是我通过高铭锐那一边的渠道打听来的消息。
“不完全是这个情况。”龙须川进呷了一口茶,又迟疑了片刻才开口,声音略显低沉。“她原名叫井上枝子,曾是我舅舅的养女。”
我大吃一惊,清水洋子是老狐狸的养女?可她为何一点不透露?而且老狐狸为何只字不提有过这么一个养女?
“我刚看见她时,觉得眼熟,但一时没想起来。当打听消息的人告诉我她的背景时我立即想起来了。她跟小时候比起来模样有些变,但总体没太大改变。”
“太让人吃惊了。”我抓起茶杯,喝了一口,感觉手有些抖。回想起来,那个女人为何见到我时露出那种眼神,不仅仅是因为我跟尔忠国的关系那么简单了,居然还有这样一个秘密。
“既然是养女,为什么同在汉口却从不拜访你舅舅,而且——”
“这涉及我舅舅家里的隐私,我不便告诉你详情,”龙须川进打断了我的话,“但是,她是个很可怕的女人。关于她有太多的故事,我不希望你知道是因为污秽不堪。总之,她现在跟我们家族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必须提醒你躲她远点儿,当然,我也会保护你。她有没有找过你麻烦?”
我不知道他为何这么提醒我,想来自有他的道理。那个女人似乎不像正常人,但究竟哪里让人感觉不对,具体也说不准。可一想到尔忠国跟她劈腿了,我心里又是一阵难过。“有过,”我对龙须川进说,“她好像很喜欢捉弄别人,我觉得她挺变态。她不但请我参观活人解剖,还逼我跟她玩死亡游戏。我请你帮忙查她的底细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并没有打算让春树和我另外两个朋友知道,因为怕连累他们或者害他们过于担心我。我在他们眼里一直是个长不大的人,可他们很关心我,还是打听到了有关那个女人的情况。”
龙须川进微微一笑,接着眉头又紧蹙起来。“这个女人一直恶习不改。她从小就不简单,是个胆大妄为的混蛋。我舅舅领养了她等于养了一条毒蛇在身边。”他叹息一声,没有深谈下去。我想一定是难以企口的事情,便也不再追问。
“看,我现在等于你们几个支那人的私人情报员了。有没有报酬?”龙须川进换了一种口吻,极力摆脱刚才那个沉闷的话题。
我不明所以,仔细看着他的眼睛,想弄清楚他是开玩笑还是真要什么报酬。
“看你又露出小孩子的神情了。头不要歪着看人懂吗?”他笑着指正我的姿势,“难怪大家都把你当小孩。”
我尴尬地低下头,我也想表现得足够成熟,但有些是爹妈给的,天生如此。有些则是自己的习惯动作,一点办法也没有。
龙须川进看出我的窘迫,不再嘲笑我。“春树刚托我打听你们那里一个舞女被抓的事。你又托我安排那个人的事情。我这个学工程的人不如改行当特工算了。”他说着居然大笑起来。
我的脑海里浮现紫海棠的面容。“她是我的一个朋友,请你务必帮忙。她一个舞女能干什么有损帝国的事情?应该是被误抓了去。她的两个孩子大的也只有四岁,又能有什么罪过?居然也被抓了去。你们这些日本人做事够狠毒的,就没把中国人当人待啊。”一想起鬼子在中国的兽行,我的语气又激动起来。
“喂,小孩!”龙须川进站起来,又扣上军帽,“请我帮忙还这么不礼貌?”
我连忙站起身来,“对不起,我不是说你,川进——哥哥。”我讨好地叫了一声,却发现实在肉麻。这不是百合子经常叫的吗?我是中国人,不能低了架子。
龙须川进摇摇头,一点不觉得开心。“王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请等我的消息吧。不过,”他顿了顿,凑近我低声道:“我不希望听到我的王再叫我‘死鬼子’。很伤人的。”
我连忙点点头。只是好像称呼他“死鬼子”已经习惯了,下次尽量注意吧。
出了茶馆,门外等候着的日本兵一见他露脸立即迎上来,接他上车。
想到不久即将见到他的面,可以当面向他问清楚一切,我的心一阵激动,压抑感也减轻了不少。
希望自己的判断没错——尔忠国不该是表面看到的那个样子——他只是在做戏给日本人看吧。
第二天早上,根据龙须川进的安排,我早早的来到位于江滨大道上的“林记照相馆”。馆内有一个供拍摄用的露天假山群,平时不对外开放,我便等候在那里。
龙须川进没有告诉我他用了什么办法引尔忠国出来,但我相信他一定深思熟虑过,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门外传来汽车停靠马路边的声音。透过假山石的缝隙,可以俯瞰到尔忠国正跟随在一个日本军官身后穿过前堂,跨进我藏身的这个小院。“就在这里等着吧,马上会有人为你服务拍照。”日本军官说完,走了出去,并带上院门,将前堂与小院隔绝开。
我听到自己的心开始扑通乱跳。
他穿着一身深色西装,正四下张望,露出警惕的神色。嗨,职业病,我叹道,他意识到请他来拍照是借口吗?
他站住不动,似在凝神细听。“谁在那里?还是请现身吧。”他微微转身,朝我藏身的假山这里朗声说道。
我捂着心口,慢慢从假山后走出来,很想叫他一声,但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他皱起眉头:“是你?”随即冷笑一声。
他的冷笑让我浑身发颤。日光下,他的面容如此清晰,充满正义与阳刚之气,但那声冷笑邪气而阴冷,尤其那双俊目,透着冰水一般的寒意。
“鬼鬼祟祟的把我骗到这里想怎么样,井上小姐?”
他叫我井上小姐?我心里咯噔一下。他明知我不是那样的人还这么称呼我,又吃醋了吗?还是想给我来一个下马威?
我的唇哆嗦着,还是说不出话来。
“我很忙,今天出门真不是个好日子。”他又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不要走!”我大叫一声,心已经凉了半截。
他根本不想见我吗?怎么又这样,拿僵硬冰冷的背对着我。
他的手已经放在了把手上。只要一拉开那门,他就会出去,就会离开这里,丢下我一个人。
“忠国,”我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