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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个宪兵立即拉开车门。
好容易将龙须川进塞进后座内,池春树和我闪到一旁等车开走,却见他又晃晃悠悠爬出来,直奔我面前,一把拉住我的手。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他的手心湿漉漉的,我挣开那只手,正要请池春树帮忙,他说话了:“拾、拾伊,我必须对你说一句话。”他稳住身体,不让自己晃动。
“你说,我听着。”我对这个醉鬼说道。
“谢谢,我没喝醉。”他强调着,双手搭在我的肩上,似在寻找支撑。“谢谢你对我说真话。”
“不用谢。”我顺着他的意思说道,“这句话说完了吗?”
“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一句。”他揉捏着我的肩膀。“春树,你可不可以回避一下,不要偷听我们说话?”他看向池春树。
池春树立即转过身,还顺从地捂住耳朵。
我诧异这家伙是不是也喝多了,行为这么怪异。
“你说吧,就一句。”我提醒他道。面对一个醉鬼,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会当耳旁风。
龙须川进又冲着车旁的日本兵叫道:“你们都给我捂住耳朵!转过身去不许偷看!”
那些日本兵一起看向他,脸上都带着疑问之色,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龙须川进恼火地冲他们做着手势。但是那些鬼子仍然木木地看着他。
“你该跟他们说国语,他们不是中国人。”我提醒他。心里却在想不就说一句话吗,至于这么麻烦吗?
龙须川进似乎这才】恍【书】然【网】大悟,用日语冲那帮日本兵叫了起来。日本兵们这下听明白了,都背过身去,捂住耳朵。
他果然醉了,既然那些鬼子听不懂中文,命令他们捂耳朵干什么?
他怔怔地看着我,嘴唇翕动着,似乎很难企口。
“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了?”我同情起他来,“那就等想起来再说吧。先回去。”
他闭上眼睛,嘴里无声地说着什么,像在祈祷,然后,他睁开眼睛,“我爱你。”他的眼里满是酸楚。
“嗯?”我惊了一下,但我的反应还算平静,只是看着他。
原谅他吧,我想,醉了嘛,什么疯话都敢说,提醒自己的同时随即又想起酒后吐真言之说,不由替他难过,因为毫无希望,何必说出来呢。我宁愿他什么都不说。他不知道关于“爱”这个字我听得太多,已经麻木了,不想再听到。
“你不可以对你的王这样!”片刻之后,我严正警告他,即使醉了也不可以。
他咧开嘴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知道不可以,但是我没喝醉。”他的手抚摸着我的面颊,尽管笑着,眸里的悲痛毫无掩饰地宣泄出来。
我的情绪立即被他感染,突然又想起了尔忠国。莫名的,心柔软起来。好希望此刻是他站在这里对我说这番话啊。
我怎么了? 我跟他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为何还会心软?不是已经麻木了吗?为何还要幻想?
只是……好奇怪啊,明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为何总能让我串在一起,引发联想呢?
我咬了咬唇,提醒自己:那个人,变了,再也回不来了,我不该再想起跟他有关的一切。
“说完了?”我问他。尽管只有三个字,但也算一句话。到目前为止,他已经说了不止一句。
龙须川进却摇摇头,更加靠近我一些,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我脸上。
我突然想吐,急忙捂住自己的嘴。他随即拿开我的手,“我爱你,但是——”他好像凝聚了很多勇气但说出口来仍觉费力。
我尽量耐心地等他说出下文。我需要格外镇定的表现以免刺激他作出不理智的事情。
“必须放弃你!”他的语气听上去坚决多了。
我吃惊地看着他,心头却同时一松,仿佛云翳散去,立即舒畅了许多。“很好。谢谢!”我告诉他,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个醉鬼真麻烦,为什么中间大喘气、不直接说出后半句让人早点安心呢?不过,好像还是有点自相矛盾哎——他什么都不说不是更好?
他紧抿着唇,更用力地抓住我的肩部,我瞬间感觉到他手掌的压力,很沉,很沉。
他似乎刚做了一个很艰难的——无论他清醒与否——毫无疑问是最明智的决定。
“上车吧,你的士兵们都在等你!”我看着他,心里无比佩服这个男人的果敢和坚决。我若有他一半的理智是不是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局面?
他猛然将我拉近他的身体,似火的唇倾轧下来,带着浓烈的酒气,还带着强烈的无奈与不甘。
被偷袭的我大惊之下本能地咬向他的唇。。。。。。
吃痛的龙须川进“啊”的惨叫一声松开我,捂住嘴。那些背过身去的日本兵们像弹簧一样灵敏地转过身并围拢过来,同时传出一阵“哗啦啦”拉枪栓的声音,如临大敌。
龙须川进伸出手阻止他们采取进一步行动。
池春树也早已抢过来护住我,防止发生意想不到的情况。
“对不起,我失礼了。”龙须川进一边说,一边掏出手帕掩住流血的嘴唇;像清醒了许多。
看着手帕上殷红的血,我暗自心惊,刚才我下嘴这么狠吗?抿着唇,我尝到了血的滋味——他的。
龙须川进默默地钻进车内,鬼子们立即背好枪,跨进摩托车内开动引擎。
一行人很快消失在街角。
我依然愣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拾伊啊,你不该咬他。”池春树轻声说道,带着责备之意。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看向他。他不太对劲哎,明明是那个醉鬼欺负我,他居然说我的不是?
他跟龙须川进之间到底怎么一回事?凭什么那么袒护他?
我想起他从前也为我袭击龙须川进的事指责过我野蛮。如今明明是我正当防卫,他却还指责我不该这个、不该那个的。难道我该被那个鬼子吻来吻去的吗?我这个王一点尊严也没有怎么成?这么一想,反而不觉得刚才下嘴狠了。他活该!谁让他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招惹我来着?
我气嘟嘟地转过身,向街对面一辆空黄包车招招手。
“拾伊!”池春树阻拦住我,“我还没说完。”
“我不想听。”白了他一眼,我朝迎上来的黄包车走去。
池春树一把拉住我,对黄包车夫说:“对不起,我们暂时不要。”
黄包车夫将车往后退了一些,接了一个从酒楼出来的客人,拉跑了。
我朝他叹了一口气。“你想怎么样嘛。我累了,你不会要我走回去吧?”
“拾伊,”他用老好人的目光看着我,“我不是说你不该拒绝他,只是,你不应该咬他,知道吗?”
“那你说我该咬谁?”我的气还没消,他还在说我的不是,好像天底下只有他一人最善良,最正确。
他忘了,因为我早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纯洁善良的柳拾伊了。
我恶狠狠地瞪着他,甚至捏起了拳头——我很想揍他一顿,老好人先生!
但他不恼也不愠,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如此对峙了良久,我败下阵来。我意识到自己的脾气好坏,为何这么容易激动?从前再难堪的事情我都能忍的,为何在他面前毫不掩饰?他不是我的出气筒啊。
我越过他身边,往街上走,他跟在我身后,却又递过来一个东西。“川进给你的。”说着,将一个丝绒面的椭圆形小锦盒送到我眼前。
我停下,但没接他手里的东西。“无缘无故为什么送我礼物?还让你转送?”说完,继续向前走。
“你必须收下。”他追上我,将锦盒硬塞在我手里。“他今晚就要出发去九江,赶不上生日那天送你了。收下吧,是和平鸽挂坠。”
我感到手心抽搐了一下。
轻轻打开锦盒盖,里面躺着一枚玲珑剔透的水晶挂坠,精雕成一只鸽子形状,做展翅翱翔状,鸽子的口中还衔着一根橄榄枝。
看着鸽子发愣,一股愧疚之意漫上心头。
池春树轻轻叹息一声。“川进很善良,他不希望发生战争,但是这里发生的一切不是以他个人意志为转移的,不是吗?就像他爱上你是无法预料的事情一样。就像——我爱你。”
他澄澈的双眸看着我,带着某种痛苦的挣扎。
他的眼神与龙须川进刚才的眼神何其相似啊——苦涩而悲凉。难道正因为他俩有着同样的触痛,所以他理解龙须川进、同情他,从而纵容他对我的放肆吗?他对他的纵容、包庇是出于同病相怜吗?
我避开他的目光,轻轻说道:“好吧,我收下。”
“知道他为什么刚回来便被派到九江去吗?”他又说道。
“为什么?”我感觉到他的问话非同寻常。
“因为他在北方做了让帝国深恶痛绝的事。他放走了被俘虏的敌人,明白吗?”他轻声说道。
我一震,那家伙脑子进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