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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发型,穿上演出服的我站起身向镜中看去,不禁惊诧那镜内的女人果然有着惊世骇俗的美:肌肤胜雪,细腻柔嫩。双瞳剪水,下巴尖削,唇角浮起笑看红尘的冷傲与清朗。女人的身材也近乎完美。
看着,叹着,我不由想起小时候母亲逼迫我苦练芭蕾的情形。没她的监督和鼓励我不可能完成长达八年之久的艰苦训练,也不会有今天这副好身材:有着神仙般美丽的肩颈线和笔直流畅的“一”字锁骨,有着一尺八不到的小蛮腰以及腰臀0。74的完美比例,只是身高太突兀。我们那个时代男同胞的平均身高还没到1。70米,何况这个年代?我思忖着自己若能降低五公分也许堪称完美。
很久没仔细照镜子的我喜悦而忧伤地看着镜中风华绝代的美人——既陌生又熟悉。 这个美人比起21世纪那个红遍大江南北的妙龄女星应该有过之而无不及吧。自恋之余,不觉哀叹红颜自古多薄命啊,纵然我有出众的外表也未能阻止心上人移情别恋。
世间的男人没一个是专一的么?如果硬要筛选,池春树算是其中一个吧。可我又想谁能够保证今天不变,明天会不会变?明天不变,明天的明天又会如何改变?想我青春正茂之际都不能维系一份长久的情感,待芳华老去之后只会更加不堪吧。
好些日子没允许自己想那个人了,然而此刻,他又冒了出来。沉醉的双眸、傲岸的身姿、闪亮的誓言、温暖的抚触、疯狂的占有……纷纷纠缠胶结在脑海里,最后变成“始乱终弃”定格、深深刺痛我每一根敏感的神经。
我,一直小心翼翼的维护着那份情感,可结局竟比我的母亲更惨。
心,已被比黑夜更黑的悲辛侵满,腌渍成卤,沉重地残喘在胸腔内。
我对镜中的美人凄然一笑,她亦还以凄然一笑,我难过地摇摇头,她亦难过地摇摇头,哀婉而凄绝的眼神令人不忍直视。
我不愿相信,或者说不甘心接受这样的现实——他爱过我吗?究竟有没有真心爱过?
为何已经下决心与他一刀两断,不过半月便犹豫了?柳拾伊,你应该属蜡烛——好没血性啊。
尽管无比憎恶自己的优柔寡断,可我还没忘了自欺一下:我是否错怪了他?也许是我错怪了他吧。他和我之间)经)历(网)过那么多刻骨铭心的缠绵缱绻岂是一个不明身份的“小三”就能破坏得了的?
然而他的背叛是不争的事实啊。他对我——柳拾伊——究竟是何种情感?辛凤娇的替身?还仅仅是他泄欲、减压的便利工具?
预言中的一切究竟是一个美丽的陷阱还是一场刻意安排的恶作剧?我的大脑再度混乱不堪。
怨恨地看着腕上的手镯,它也没能庇护忠贞的爱情啊,还值得信奉吗?
镜中的美人抿起线条完美的唇,两瓣柔软的唇上依稀残留着他吻过的温润,身上的肌肤还吸附着他令人眷恋的气息。都说真爱过就会在彼此灵魂里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我和他之间的爱怎么会似快速消融的雪花无影无踪了呢?
镜中的美人微微点头:相信他一次好不好?
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挽留这段感情的理由好不好?
或许他的背叛另有隐情?毕竟,他的身份太特殊,他不是普通人啊。
我又摇摇头:如果这只是我可怜而卑微的幻想怎么办?如果我的宽容换来的只是更加残酷{网 的事实怎么办?我骄傲而脆弱的心是否还能经得起这样的垂直打击?
百转千肠中,丝丝缕缕的痛漫延开来,箍满全身……
一双柔嫩的手摁上我的双肩。“你站在这里快成活道具了。想什么不开心的事吗?”淼玲探寻的目光投向镜中的我。
我缓过神来:“哦,没有啊。刚才不过是把节目在脑中再过一遍,酝酿一下情绪。”
“拾伊,说真的,你太美了!我若是男人,也一定不忍心把你让给别人。”她说着,朝春树那间化妆室的方向瞄了一眼,露出遗憾之色。
我僵立着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每每想到春树心便会抽搐。我欠了他太多太多的情债,山一般沉、海一般深的债啊。
“快开演了,你看看,外面观众挤这么满,连外围站票都一张不剩,我真担心秩序能不能维持好。怎么多出来这么多人?”
掀开布帘一角向外看去,果然黑压压的人头攒动,都在等待首场演出。一些人手里拿着随票附送的演出安排表查看着。今晚的观众身份庞杂,洋人、日寇、汉奸,以及他们的家属占了大半。
“我专门安排给你一个帮忙换服装和发型的女孩子,什么演出配什么服饰由她替你想着,省得你心不在焉弄错了。我再到舞女们那里看看准备得是否妥当?你先放松一下吧。”她嘱咐完,迈着小碎步离开。
放下布帘的瞬间,贵宾席的一处引起我的注意,我的手倏地一抖——那里坐着一对惹人瞩目的青年男女,男的异常高大英武,女的异常美艳动人——正是尔忠国和那个跟他一起出入饭店的女人!此刻他们就坐在离舞台很近的贵宾区域。
他们融入满满的观众席原本不容易发现,但他们这一桌十分特别,周围一圈刻意空了好几张位置,再后面端坐着十来个穿一式一样便装的壮汉,想不注意都难。
这两人的出现,让我刚刚平复的心再度搐动、针扎般地刺痛起来。
他什么意思?炫耀来了吗?挑衅来了吗?为了报复那天我对他的拒绝?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他今天带着那个女人出现在这里都是个大错误!
“小三”都带到跟前来了,可笑我刚才还幻想他的背叛另有隐情,幻想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如今亲眼看到了最残酷{网 的事实,还须留给他机会吗?在我的机会已经被堵得死死的情况下?
他是来耀武扬威的——他尔忠国从来不缺对他意乱情迷的女人。他带她来就是要看我如何乱了阵脚、如何出丑的。
天哪,他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此刻两人亲密地依偎在一起研究节目单,那个女人小鸟依人般倚在他胸前,手指在节目单上指指点点,俨然一对情侣。我暗暗捏紧了拳头。
不能如了他的意——我告诫自己——我不再是从前那个凡事毫无主张的小女生了。在历经一道又一道令人绝望而窒息的坎途后,我已经学会了坚强面对。
今晚,我没看见过他,或者——视而不见!
我们的首场演出一定要打响,任何事情、任何人都不能影响。今晚,我不仅要正常发挥,还要拿出最高水平发挥。我要让那个家伙明白没有他我照样活得精彩,绝不可以表现得像一个自哀自怜的弃妇。
灯光暗淡下来,所有的灯光聚焦在舞台的一隅。帷幕尚未拉开,但演出即将开始。
我从后场进入舞台,在正中偏左的位置坐下,面前是一台装饰成花坛的古筝。抬起带着假指甲的双手,我缓缓地活动了几下手腕,再极轻地落在弦上。
池春树也登上舞台,站到麦克风前。他穿了一袭银色的古装,头上盘着古人的发髻。看着他长身玉立的背影我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的背影好熟悉,可他的背影我应该再熟悉不过,为何还是让我产生——突然产生——好熟悉的感觉?穿着古装的他本该陌生,但我看到后似乎并不感觉陌生——好奇怪的感觉。
他突然回眸看我,微微点颌,随即转过头去。他向我打个招呼而已,但回眸的那一刻,惊诧他的容颜如此完美:面如冠玉,朗眉星目,加上穿着古装的身形飘逸俊雅,散发出一股高贵华美的气质。
他身后,是一群摆出敦煌壁画上飞仙造型的伴舞女郎,无不将目光定格在他身上,让人感觉她们正为自己有幸给他伴舞兴奋不已。
报幕员小姐一扭一摆地摇曳着曼妙的腰肢款款经过我们,如模特走秀般妖娆冷艳地走到台侧,绕过帷幕走向前台报幕。
“欢迎各位捧场,非凡大舞台首场演出将带给大家最新版的曲目。下面请欣赏倾国倾城》,表演者宫野春树先生、井上拾伊小姐。”报幕员嗲乐嗲气的嗓音带着这个时代特有的靡靡之音。
根据文化管理当局的要求并在日寇的干预下,这场演出已经变成“大东亚共荣圈”新秩序的梦幻试验田。我的名字则被要求用四个字——也是老狐狸的意见。他让大家都知道我已认贼作父的事实吧。
如今的我又变成了一个道道地地的文化傀儡,如今的我势必为正义人士所不齿,正如当初我站在吉祥歌舞厅的舞台上所预见的那样——注定了站在浪尖上——迎接世人或热烈或狂热的追捧或迎接世人最恶毒、最强烈的谩骂、攻击……
无所谓,我就是我自己,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