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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涯住的小屋,靠山壁修建在瀑布形成的溪水下游,整个竹屋展现出修建之人的细致认真,屋子不大,仅有一主一屋,主屋较宽,屋内摆设简单淡雅,与主人如出一撤。
林小狸和林翎从屋外一直嘀咕到进屋,锦衣玉食的少爷小姐还是第一次目睹这样的生活环境。
“柳世叔,你这些年就一直住在这里吗?”林小狸好奇道。
柳青涯应了一声,接过银衫手里的背篓放到墙角,一边招呼他们入坐,一边去准备茶水。聂浔刚想说“不用麻烦”,却见柳青涯不紧不慢但认真细致的动作,不忍出口坏了对方好意,于是他转口问道:“柳神医可知凤遥山的迷雾幻境?”
柳青涯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屋外的景色,手上动作未停,道:“自然。”
“哦?”聂浔抱拳道:“恕在下冒昧,柳神医既知山中之事,又为何执意隐居于此,致拜访者无端入幻,坏了心境?”聂浔这话问得直接,甚至带着苛责之意,银衫在旁听着,微微皱眉。
柳青涯却未在意,他笑道:“聂公子说得是,在下本欲归隐,岂料人世牵扯不断,那群孩子知晓在下心意,虽是保护,但也的确误伤无辜之人。”柳青涯将泡好的茶端到几人所坐的桌前,叹道:“这些年在下极力寻制缓解幻境的方法,至如今,勉强能从绝境变为心境,却也惭愧,只好入镇施药,以安人心。”
聂浔恍悟,魅罗幻境可至人疯狂,离开凤遥山的凡人还能保持精神不错乱,看来这人有些本事,以一人之力参妖道,还能持正心,庇凡人,聂浔看柳青涯的目光多了几分敬意。
“原来如此,以柳神医的医道之德,本不该有所怀疑,是在下失礼。”柳青涯摇了摇头,回礼道:“无妨,聂公子有此问,可见也是心善之人。”聂浔但笑不语,冲一旁端坐的银衫挑了挑眉,银衫自然明白他是对之前二人怀疑的试探,只是他这直接的方式。。。银衫有些不悦。
林翎突然想起早前所见女妖,说到中幻境的师姐时,说那是凡人的心魔,于是她问柳青涯:“柳世叔,那群树妖是你养的吗?”
柳青涯解释道:“那是魅罗花,并非树妖,于凤遥山之心吸引日月精华成形,我所能做的,不过是引导她们向善。”
林翎感叹道:“柳世叔真厉害,能让妖精听你的话。”
柳青涯淡笑着摇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和这单纯的小孩解释,这时宋诗凝突然开口:“既然柳神医对妖类都有如此善心,又为何不肯答应出山?您与师父有兄弟情义在前,武林盟等人安危在后,您真的。。。”
柳青涯看了宋诗凝一眼,笑道:“我何时说过不愿出山?”
宋诗凝眼神一亮:“您是说。。。?”
柳青涯道:“我虽隐居多年,但并非全然不知江湖事,近日有妖王之心传闻至此,妖毒之事必不简单,越大哥是武林主心骨,于情于义,我又怎能袖手旁观。”柳青涯看向宋诗凝,“只是初遇故人,想起些旧事,一时哑然罢了。”
宋诗凝想了想,迟疑道:“您可是。。。介意当年之事?”不怪宋诗凝有此猜测,十二年前,她亲眼所见原本如手足的柳青涯与越云欢自惠州归来,二人之间便日益冷淡,随后一人极力挽留,一人仍是不念旧情地离开,宋诗凝不知其中缘由,只是记住了一向温和的柳青涯绝情的一面,师父这些年的挂念看在眼前,宋诗凝的心里难免有所芥蒂。
柳青涯明白宋诗凝所想,这孩子心思虽重,却未学会隐藏,他苦笑道:“介意的又何止我一人,诗凝若是不介意,又何必以‘神医’相称。”宋诗凝讶然,不知该如何作答,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柳青涯并未在意她的沉默,他犹自转过目光,看向屋外的天空:“十二年了,有些事也该尘埃落定了。”像是说给宋诗凝听,又像是说给自己。
林翎和林小狸自然听不懂二人话中之意,只领悟了最重要的部分,林翎确认道:“柳世叔的意思是,愿意和我们去武林盟为师父解毒?”
柳青涯冲林翎一笑,点点头,道:“待我与凤尾镇镇长交待之后,便同你们下山。”
“耶!太好了!”林翎欢呼,“我就知道我们一定会成功的!柳世叔你真是个好人。”在林翎眼里,柳青涯不是越云欢的好友,不是武林盟的故人,因为她没有亲眼见证过那段岁月,他只是归隐山间的神医,她和林小狸受父亲的嘱托与宋诗凝一道请柳青涯出手相助,虽也有担心师父的心,但也不过是完成任务,如今听到柳青涯答应出山,二人都变得兴奋起来。
宋诗凝却不如林家姐弟二人轻松,她愣愣地站着,低头垂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柳青涯才转向银衫二人:“三位小辈是为武林盟之事而来,不知二位又是因何事到此?”
聂浔“噢”了一声,暗道:这柳青涯是如何看出我俩不是“小辈”,又是如何知道我们,哦不,是银衫另有目的?
聂浔道:“自然也是为请柳神医出山之事。”柳青涯微笑看着他,聂浔继续胡诌:“如神医所言,妖毒一事乃是全江湖之事,身为武林人,自然也该尽一份心力。”见聂浔面不改色,宋诗凝等人也并未拆穿,林小狸反而道:“柳世叔,聂大哥和银大哥是明王,可厉害了,多亏了他们我们才能见到您。”
“原来如此。”柳青涯微微吃惊,虽然他能感觉到聂浔二人略微的不同,刚才一问也不过是试探,但没想到二人竟是修仙者,难怪能一眼识破幻境。
柳青涯道:“自修仙者与江湖人士分界而居后,便极少插手武林之事,二位有此胸襟作为,乃凡人之幸。”聂浔客气地回礼:“哪里哪里,不如柳神医治病救人之善,此次柳神医答应出山,也是江湖武林的大幸。”
银衫在一旁听着他们礼来礼去,目光不时落到柳青涯身上,他清瘦的身影与当年相比更为单薄,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柳青涯的目光转过来的时候,正看见银衫不自觉地皱眉,于是他问道:“银公子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银衫一楞,表情僵硬了半天,他抬眼与柳青涯对视,那人眼里闪烁着一如既往的温柔与关切,一时忘了回答,聂浔恨铁不成钢地白了他一眼,对柳青涯道:“他一向如此。”
柳青涯了然地笑笑,不再追问,林家姐弟又适时地拉着他淘气三千问,他转头应付小孩,银衫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眼神从眷念变幻到怜惜,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吸进去。聂浔斜眼瞥见好友的样子,心里的好奇已经痒出了边界。
柳青涯做事虽不徐不慢,但精准有逻辑,为了表达他愿意出山的真心,不到一个时辰,他便写完了交待的信件,唤了一只织雀来,将其带给所托之人。
宋诗凝一行已经提前去凤尾镇购置马车行李,柳青涯不会武功,也非修仙之人,自然不能像三人之前一样骑马步行,从凤尾山到武林盟,少说也要五六日的行程,宋诗凝一向考虑周到,便带着师弟妹下山准备,聂浔不放心,有意无意地跟了去,于是等柳青涯放飞织雀,准备回屋的时候,只看见银衫一人。
银衫站在竹屋门口,看着柳青涯对织雀温柔地言语,然后含笑将它送入天空,柳青涯转身,正对上银衫痴痴的视线,微愣了一秒,下一秒,他缓步向银衫走过去,笑道:“今年恐怕赶不上凤尾镇的药会了。”
银衫定了定神,道:“你一直都在炼药?”银衫从进屋就注意到他屋内各式各样却摆放整齐的药具,凤遥山又是最好的采药之地。
柳青涯笑了笑:“在下修的是医道,如同银公子的仙道,为已也为人。”
银衫沉默了片刻,突然道:“银衫,我叫银衫,你可以叫我的名字。”语气带了些恳求的意味,柳青涯看向他,似乎有些不解。
称呼是一种肯定,柳青涯不善与人亲近,唯一有过的,也不过是远在十二年前的越云欢,可看到银衫眼里的坚持,不忍拒绝他的好意,再者,他也不是计较这些之人,片刻之后,柳青涯顺从道:“银衫。”
一开口,两人都觉得轻松不少。不知道为什么,银衫虽然看起来冷漠,但他的目光和说话的语气让柳青涯觉得莫名熟悉,甚至生出些亲切感,或许因为关注,才会在意。
银衫满意地收回执着的目光,柳青涯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你与聂公子此次来凤遥山,真的只是为武林盟之事?”柳青涯并非质问,他只怕对方另有要事,只是碍于某些原因不便言明,银衫犹豫了片刻,找了个不真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