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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狼?”人家都是做飞燕、蝴蝶的,哪有女孩儿家做雪狼纸鸢的,方盈看出了念兮的心思,笑道,“这雪狼纸鸢不用问,一定是做给孟大哥的吧。”
念兮的小儿女心态一下便被方盈看穿了,只是想起前几日孟旭回来的时候同他说起纸鸢节的事,他却只是敷衍其词,刚才激起的一股热情顿时又被灭了下去,嘟嘴说道:“虽是做给他的,可却不知道来不来。”
“怎么,他不来陪你放纸鸢?”方盈问。
念兮托着脑袋轻叹一声:“他如今得到赏识,还封了谏议大夫,要做的事情便愈发多了。那天我同他说起,也只说若是得空就过来陪我。哎……方姐姐,其实我该为狼生高兴才对的,如今他正在做自己要做的事,出人头地是他的梦想,可是自从他去了听墨阁,自从他走上这条路,我却觉得他已经不是从前的狼生了,也和我们越来越疏远了。以前只要在门外喊,狼生过来吃饭了,他就会从隔壁过来。可如今,想要见他一面却那么难。”
方盈轻抚着念兮劝道:“男儿郎自然是志在四方的,念兮,你们一路走来,彼此的情分是旁人都替代不了的,更何况他心里有你,你也很喜(霸…提供下载)欢他的不是吗?”
念兮听她说着,不由怔了怔,可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愣怔什么。仿佛心里突然生出了那么一丝不确定,如同长久以来搁在心里的一颗石子一般,不经意地便扰乱了心里那一潭深水。
***
暮春三月,草长莺飞。纸鸢节这天,念兮和方盈一起到了清平山上,大雍民风开放,女子同男子一般都能出街、游玩,春日气候最好,本就是踏青的好时节,又逢纸鸢节,山上更是人头攒动,抬眼望去,天上都是飞着的大小风筝。
方盈问:“这么多人,要是孟旭来了可怎么找你?”
念兮晃了晃手中的风筝笑道:“把它飞到天上不就能找到了?狼生那么聪明,他一看就会明白的。”
天上满是轻灵的沙燕,舞动的长龙、绚丽的蝴蝶,念兮的雪狼一升上天空便引得大家的注意,都将目光投向了这只别具一格的雪狼风筝。
“念兮,小心左边,还有右边……”方盈一边呵呵笑着,一边喊着叮嘱念兮。
她从前在苗疆的时候也曾放过纸鹞子,布耶大哥教过她怎么样才能将它放的更高。念兮跑了一阵,小脸儿已是通红,她的那只雪狼风筝在她的手中越飞越高,超过了其他的那些花花绿绿的纸鸢,已是高高飘在了上空。
这样的盛会,慕容瑶自是不会错过的。只不过纸鸢会本就是民间的活动,她倒也不好蛮横霸道地让这些人全都走开,更何况人多也才更加热闹。
慕容瑶拿过手中巧匠帮她惊心制作的富贵牡丹图案的纸鸢,朝身旁的婢女雪苑、荷香说道:“快去将我的纸鸢放起来,记住,这朵富贵牡丹一定要比其他所有的风筝都放的高。”
雪苑和荷香赶忙点头接了过去,慕容瑶素来心高气傲,虽纸鸢会不过是民间游乐,但她却仍是要出出自己的风头。
慕容瑶坐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富贵牡丹渐渐升起,越来越高,脸上便不禁绽开了笑意。
她的纸鸢做的极大,上面的牡丹花腾在空中,其他什么花呀蝶呀就都失了色彩,盖在了下面。可这么多纸鸢当中,她那只却又并非放的最高的,念兮的雪狼飘摇灵动,避开了牡丹的风头,仍是高高在上飘着。
清平山上这么多人,慕容瑶根本看不清这纸鸢是谁的,只是脸上的笑意却逐渐敛去。她朝两个丫鬟喝道:“雪苑、荷香,给我将那只雪狼缠下来。”
雪苑踌躇道:“五小姐,那风筝飞得那么高,只怕……”
“本小姐说话难道你没听清?马上将那只雪狼给我缠下来,否则你们今天就别跟我回去了!”慕容瑶这样的脾气,哪里能容得了别人的纸鸢竟飞得比她的高。她既发了话,雪苑和荷香拼死也得照做啊。
于是那朵艳丽的牡丹朝着雪狼直冲而去,欲要将它打落下来。
天际中,两只纸鸢缠在了一起,方盈仰头看着,朝念兮喊:“小心,雪狼快要掉下来了!”
念兮眼神死死盯着两只纸鸢,手里却是稳稳的,缠斗许久,那牡丹终是强势,将它打落了下来,只是与此同时,雪狼也缠上了牡丹的丝线,它也没能占到便宜,两只风筝一起落了下来。
孟旭应约前来,恰巧看到了这一幕,他心思敏捷,一瞧便知道那只雪狼是念兮做的,风筝朝清平山的西边飞去,他赶忙过去想帮念兮捡起那只风筝。
走过去,却瞧见了雪苑和荷香正朝这边走来。
他心念一动,顿时明白这富丽堂皇的牡丹是慕容瑶的。原本是要去捡那只雪狼风筝的手顿时改变了方向,拿起了牡丹,朝雪苑说:“这是五小姐的?”
“原来是孟大人,请跟奴婢来,五小姐在前面凉亭里。”
他拿着华贵的牡丹,随着雪苑和荷香一起到了凉亭中。
见到孟旭,慕容瑶倒是有些意外。刚才看见自己的风筝被打落了下来,原本心中甚是不快,但一见了孟旭,却似乎心情好了许多,淡淡笑了笑,亲自去将纸鸢接了过来。
“你怎么也来了?”
孟旭回道:“不过是来凑凑热闹,没想到就瞧见小姐的风筝掉了下来。”
慕容瑶请孟旭坐了下来,亭中沏有清香龙井茶,还有几盆子精致糕点,“孟公子既然来了,就不妨一同坐一会儿。风筝掉了虽然扫兴,不过暖风拂面,山上的景色又是秀丽宜人,倒也不算是白费了这一日。”
他原本是来找念兮的,回头望去,满山的人,念兮根本不知在何处。他收敛了搜寻的眼神,同慕容瑶一起坐着闲谈赏景。
那只雪狼风筝掉落在地,念兮和方盈跑过去捡,恍恍惚惚地好像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人实在太多,再加上看的也不真切,念兮手里拿着风筝,怔怔地站着。
“念兮,怎么了?”方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方姐姐……你瞧见狼生了没有?”
“孟大哥?”方盈又仔细瞧了瞧,摇摇头说,“哪里有孟大哥,是你眼花了吧。”
仿佛只是一闪而过,就连念兮自己也不是很确定,也许真是眼花了吧。
“呀!”低头一看,念兮不由大喊出声,“方姐姐,这雪狼的尾巴断了,这可怎么是好,没法再放上天了。”
“我瞧瞧。”方盈接过去看,那尾巴定是刚才掉下来的时候被折断的,这雪狼没了尾巴,看上去顿时少了许多气势,也没法再放上天了。
念兮不由沮丧,刚才正是在兴头上,谁料到却被那朵牡丹给缠了下来。她轻叹一声,却听身后有人说道,“这雪狼既然坏了,不妨用我这只试试?”
倏然转身,裴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手里拿着一只飞鹰纸鸢,递到了念兮面前。
她愣愣说不出话,裴冲说道:“刚才我瞧你风筝放得挺好,又高又稳,若不是有人捣乱,定是飞得最高的。念兮,能不能帮我将这个纸鸢也放到天上去。”
这只飞鹰做的和当日他抛给她的袍子上那只绣的是一样的,眼神寒利,振翅欲飞。
她问:“侯爷,飞鹰是你的徽记?”
“徽记?唔……算是吧……”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碧眸柔柔望着念兮。
念兮接过了线轴,“要放上天,我一人可不行,要侯爷一起帮忙。”
“好。”
双人合力,暖暖春风之中,飞鹰迎风扶摇直上,飞得越来越高。
念兮放着手中的线,不自禁地突然想起娘曾跟她说过的话来:念兮,男人就像天上的纸鸢,你得让他飞,可你千万记得要做手中那根线,他飞累了还是会回到你的身边。
她手中牵着的这只纸鸢,飞得那样远,那样高,可不管它到天际也好,没入云层也好,那根能将它拉回的线却始终是握在自己的手中。
她为他放着风筝,而他就立在微风中,站在念兮身边,静静地看着她满头细汗,认真专注的样子。
这清平山上,到处都是人声,漫天都是纸鸢。
可在裴冲眼里,这许多的人都及不上她一个。当那飞鹰在空中终于小的快要隐去不见时,念兮的脸上绽开了花儿一般的笑容来,在春日暖阳的照耀下,她那样的美,正如一朵盛放的娇花。
“念兮……”他不自禁地喃喃喊起了她的名字。
“唔……?”她的小脸已是通红,回头看了看裴冲,“侯爷喊我?”
他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又轻轻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念兮……”
念兮,念兮……
他不过是想一遍遍地叫着她的名字,仿佛这名字早已缠绕在了舌尖,解不开,化不去,唯有一遍遍地叫着,如烙铁一般烙于心间。
他曾赞过这个名字:念兮念兮,心念于兮。
只是,心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