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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马车里,明玉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赵夫人如此,明菲如今怀着身孕,只怕也被苏氏闹得腻烦,不能真正安下心养胎。
楚云飞见她心事重重,便问了一句。
明玉决定先去看看明菲:“要不你们去宅子逛逛,我想去看看十姐姐。”
衍哥听了,却也嚷嚷着要去,没法子,楚云飞就陪着她们母子三人去了:“横竖这两日我得闲,宅子咱们明儿来看也一样。”
明玉想想也是,腊月黑的早,只怕没逛几步天就黑了,且傍晚风大。
到了赵家,云妈妈抱着衍哥,牛妈妈抱着顺哥,径直走到明菲的屋里。
明菲恹恹地坐在炕头,穿着家常服,身后翠娥正在给她绾头发。面容看起来也极是疲倦,似乎比几日前瞧着清瘦了,肌肤看起来竟有些苍白。
明菲勉强扯出一抹笑,吩咐丫头倒茶,让明玉在炕边坐下。明玉瞧着明显憔悴的明菲,鼻子一酸,明菲歉然道:“这两日身上乏,总不想起来,让阿玉见笑了。”
明玉摇头,衍哥就道:“姨妈生病了吗?”
明玉想单独和明菲说话,便让牛妈妈带着衍哥去外间玩耍,衍哥晓得生病要静养,朝明菲行了礼就乖乖去了。
“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才几日没见,又成了这样子。”
明菲笑道:“十三妹丈比其他人都更晚才回来,你哪儿事多,我也没什么,太医都说不妨事,养养就好了。”
明玉也不打诳语,道:“我已经听六嫂说了,她不是才养好么?眼下怎么又……”
明菲无奈地叹了一声:“我也习惯她了,再说,她也的确比谁都难。”
“这么下去却不是法子,既然她要赵老爷报上去,那就报上去定下来。荣哥也快十岁了,这个年纪也差不多能搬出后院,去前院单立院子。”
“我何曾不是这么想的?只是婆婆……荣哥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荣哥身子骨又比一般孩子弱一些。”明菲道,“这话我们提出来,荣哥在外院若不好,不晓得她又要说出什么话。”
这也是个理,明菲自是不好提出,就是赵承熙,提出来后,荣哥出事,那就真的好像成了苏氏想的那样。赵承熙瞧着兄长没了,要替兄长袭了赵家的爵位,霸占她长房的一切。
赵家的爵位本来只剩两代了,但眼下却往上进了两级,可谓今非昔比。赵承熙和明菲或许从前觉得可有可无,毕竟赵承熙也混得不错,进了两级之后,还能保持从前的心态么?
明玉想了想道:“这话姐姐和姐夫都不能提,但如果是老爷提出来就没问题了。”
那些无中生有的话,让明菲整日腻烦,心烦气躁。何况怀着身孕,实难静下心好好想。听见明玉这样说,便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别说上报不上报的话,荣哥是嫡长子,家族掌舵者,本该好好培养。何况,他嫡长子的身份,就注定他以后该走的路。总不会一直在家读书,等到十三四岁,就要送出去历练。想想也不过还有四五年的时日,若一直在后院,接触的都是女人,以后出去了,待人接物,结交朋友,乃至言谈举止交际应酬,这些却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学会,该早些培养才好。”
赵家袭来的是武官,当然也可以读书考功名,但却不是最要紧的。赵大爷、赵二爷可都是十三四岁时就送出去历练。
若因身子骨弱就不培养,又如何能袭家业?
明菲听着豁然开朗,这些话不但能说服赵老爷,也能说服赵夫人。
至于如何让赵老爷自个儿想到这些,也只需一个提醒罢了。
明玉想到一个人:“十姐姐可记得太太以前提过的武安侯?”
武安侯在先帝时期被剥夺了侯爵,起因却也是因为继承人培养的问题。细说起来和赵家眼下的情形很是相似,因为祖母、母亲溺爱,在后院无法无天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养到十六岁送出去历练,结果品性已经养成了,出去还没半个月就与人打架。
好在那事没闹大,家里也狠狠教训了一顿,他后来是不打架了。却只听好话听不懂良言,更不会识人,身边慢慢聚集了一众宵小之辈,大麻烦没有,小麻烦不断,家里人不停地善后。后来就出了大事,杀了人。
武安侯上下各处奔走托关系将事儿掩盖下去,没多久就被御史参了一本,先帝下旨细查,查下来后龙颜大怒,剥夺爵位、抄家、流放……
太太说这事,也为了教育陈明贤和她们在外结交该警惕,女人倒好些,在娘家时交际范围看父母,出嫁后就看丈夫,因此身为男人,更应该警醒。
且不说远的,王家大爷王志远的事还叫人记忆犹新呢!
“只要想法子让老爷身边的人略提个醒就够了。”明菲露出个轻松的笑,道,“这却不是难事。”
明玉见她如此说,晓得她有了主意。倒也不怕苏氏提出异议,毕竟是对荣哥好。她身为荣哥的继母,若要拦着,可就是她这个继母有什么私心了。
“我和你姐夫从没有不该有的心思,她变着法子闹来闹去,也不过一个目的罢了。”明菲冷笑一声,“说你姐夫要以次子顶长子,若不是她自个儿时时这么想着,哪里就生出这样的话来?赵家三代,也没见过这样的事。”
荣哥去了外院自然好,但……也怕苏氏把手伸去外院。
明菲倒不担心这个问题:“横竖外院与后院是分开的,外头总管的老婆,是先大伯的乳娘,荣哥的乳娘是管事的女儿,这是先大嫂安排的。”
也难怪,身为荣哥的乳娘就敢正面与苏氏叫嚣,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明玉忽地想起唯一一次见荣哥生母的情形,虽已缠绵病榻许多时日,完全没了人形,但那双眸子里的凌厉、精明丝毫不减。
明菲握住明玉的手,本想说声“谢谢”,又觉姊妹间这般反倒生分,遂改了口问起安家为郑氏女儿办满月酒的事。明玉说了,还把韩氏怀孕的事也告知了明菲,明菲笑容更多起来。说了一会子话,外头光线竟有些暗了。又有安家的婆子寻来,明玉起身告辞。
“改日再来陪姐姐说话。”
明菲点头,让翠梅替她送一送明玉母子三人。
在安家吃了晚饭,回到家天已黑了。
荣哥的事,只要说动了安侯爷、安夫人,也不过明年开了春暖和之后就会搬去外院,明菲能安心养胎,韩氏也传来喜脉,一桩接一桩的好事,明玉心情十分不错。
楚云飞见了,却故意道:“莫非也和衍哥一样,盼着搬新家?”
明玉摇头:“六嫂有了喜脉,老太太、太太知道了肯定高兴。十姐姐胎相稳固,双喜临门。”
“单为这个?”楚云飞道,“这两日你一直心事重重的,是为何事?”
明玉自然不会说,是因为楚云飞忙起来不着家,会被他打趣。抱着顺哥喂了奶,摇摇头想到楚云飞没见着郑氏的女儿,便形容起来。
楚云飞见她眉飞色舞,等她说完,努努嘴道:“喜欢的话咱们就生个女儿。”
呃……明玉瞧着楚云飞渐渐变了颜色的眸子,心里有些发虚。
事实证明,明玉的预见没有错,第二天扶着酸疼的腰忙于过年的事,楚云飞很是愧疚。当天晚上,终于没可着劲儿折腾娇妻。
常言过了腊八就是年,忙碌的日子转瞬过去,到了腊月二十这天,宫里太后娘娘凤体渐好,念宫里久未热闹一回,趁着过年让京里外命妇、内命妇好好热闹一回。
原本这事与秦氏、明玉不相干,结果太后娘娘下了一道谕旨,封了楚云飞母亲秦氏从四品硕人。正月初一这日,可携带两人进宫。
隔天,小宅子又热闹了一回,楚二夫人、小黄氏、杨夫人婆媳三个是最早到的。
纷纷送了贺礼,话里话外无不艳羡。楚二夫人想着秦氏能成为浩命夫人,莫不是因为养了儿子楚云飞,她的两个儿子,长子不能指望,次子却完全能指望。何况,次子七爷是个有才华的,若是参加明年的春闱,说不定她马上也能成为浩命夫人。
想到这里,倒有些后悔不该闹出梅家的事。又见宇文氏在跟前端茶递水,忽然觉得宇文氏也不是出不得众的,现在瞧着倒也举止大方稳重不像个孩子。
楚二夫人对宇文氏和颜悦色,仿佛又回到从前。
其实,明玉和秦氏都知道宇文氏私底下的努力,包括走路的姿势,端茶递水的姿势,每一样都学得十分刻苦。
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