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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与王夫人说,是她病了,免得三太太误解王志远,又说她不在乎这些俗礼,毕竟俗礼没有人重要,王志远若是吹了风又厉害了可如何是好?王夫人情绪激动,握着明珍的手,欢喜的眼眶儿都湿润了,这样善解人意,情愿自己受委屈也要为儿子着想的儿媳妇上哪儿找去?
叫明珍回去照顾王志远,便让管事去传话,管事又说:“如果说是大奶奶病了,亲家夫人怕是更担心,不如实话实说。”
一语点醒王夫人,陈家三太太原就为混账儿子的混账话生气,女儿嫁过来就生病,只怕更气,因此采纳了管事的意见。那里想到明珍这样说,是为了在亲戚面前给自己找回些体面,在王夫人跟前展示自己的贤惠。王夫人偏又好心坏了她的事,不知别人如何笑话,若再打发人回去换个说法,便欲盖弥彰了。在屋里急得不得了,仿佛能看到众人嘲讽的脸,偏王志远躺在床上挺尸,恨得咬牙,幸亏三太太打发钱妈妈来了。
夜间,钱妈妈还是将真相告诉了三太太,三太太直蹙眉头,钱妈妈开解道:“这才是咱们七小姐聪明的地方,她这样维护丈夫,做婆婆的哪有不喜欢?只是,奴婢觉得蹊跷,姑爷病了,小姐屋里的雪鸢怎么也病了?”
三太太晓得女儿在婆家深得婆婆的心,又会为自己谋划,别的也都不在意,淡淡道:“那丫头本来身子骨就弱,偏阿珍又倚重她。”
钱妈妈也不好多说,三太太又提到大太太不去任上的话,钱妈妈反倒想起一件事儿来,“今儿七小姐也特意问过奴婢,问大太太什么时候走,她也好赶在大太太走之前回来。”
三太太冷笑道:“我知老四的打算,可也不想想,这烫手的山芋谁敢接了去?”
钱妈妈却道:“还是要早些将她嫁了才好,没得那头又念念不忘。”
三太太脸上的笑瞬间凝固,冷冷盯着钱妈妈,厉声道:“还有什么瞒着我?”
钱妈妈心里一慌,忙摇头:“并没有什么瞒着太太,只是奴婢的见识罢了,她嫁了,那头的念想才能绝。终究,终究是姑爷先起的头,娶亲那日又闹了一场,只怕是还存着那个心呢!”
三太太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碗盖儿“啪啪”作响,她瞪着眼狠狠地道:“这天下的男人果然没一个是好东西!”
隔了一天,三太太仍旧打发钱妈妈去王家,毕竟明珍装病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没得传出来别人笑话。钱妈妈给王夫人请安,王夫人深感愧疚,见钱妈妈没提亲家太太生气的事,态度也很和气,当她也帮着圆了谎,因此打赏十分丰厚,还另给了两匹上等的缎面。
钱妈妈半推半就都接了,谢了赏才去了明珍的新房。明珍刚刚服侍王志远吃了药,王志远又沉沉地睡去,她留下杜嬷嬷在里间盯着,去了耳房与钱妈妈说话。钱妈妈便先把回去如何说的都告诉了明珍,改了妇人装束的明珍,看起来比先时更清冷了些,她眼圈儿底下围着一团黑影,眉间又聚积了几分戾气,虽身上穿着颜色喜庆的衣裳,却无半点儿喜色,整个人看起来更不好亲近。
钱妈妈陪着一脸讨好的笑,见她这样忙将笑敛了,小心翼翼说些讨好的话,明珍心不在焉的,直到钱妈妈说到大太太不去任上,明珍才猛地将目光移到钱妈妈身上。紧接着便讥讽地笑了一声:“大伯母这里走不通,我看她还能往哪里去?”
说到这儿,就想起新婚当晚,醉醺醺的王志远睡梦中还念着什么玉,那股子邪火又从胸膛里冒出来。钱妈妈便趁机说起与三太太说的话,明珍冷冷地道:“要她出嫁还不容易?淮安没有好的,苏州也没有好的不成?”
钱妈妈苦着脸道:“有是有,可老太太那一关到底不好过。”
明珍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从窗棂子外照进来的一道光束,阴测测道:“四婶婶除了在京城有个可靠的姨太太,也没别的人,淮安、苏州两地,好些的未必瞧得上她一个庶出!就算有老太太给她撑腰,那也没法子改了她是小妾肚子里出来的,穷一些只怕也不敢娶咱们陈家的女儿……”
最重要的原因是,陈家的小姐不久前传出了一些有损清誉的风言风语。张夫人看着脸色阴沉的陈老太太,微微叹了口气,继而又道:“我才把话说出去,立即就被岔开了……”
倒是也有人愿意,但根本就达不到陈老太太的要求,张夫人为此也没少碰钉子看别人的脸色。陈老太太怔了半晌,说她拿出一些体己给明玉做嫁妆,不看门楣,只看对方人品相貌,只要出身清白,人稳重踏实,就是家境穷一些也没关系。
张夫人很想将实话告诉陈老太太,真正愿意的要么续弦,要么就是纳妾,续弦不比头婚,要求不高,可即便是这样,但凡好些的,也要个名誉清白的。纳妾的大多数是那些爷们求人找张夫人出面说,明玉真去了,往后的日子还不知如何过呢!可反过来想,做妾的日子都不好过,更何况是做正头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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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得失(3)
想到这里,张夫人也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是陈老太太的内侄女,夫家就在苏州,未成年父母双双离世,陈老太太见她可怜,便接来身边养了两三年,连亲事也是陈老太太相看定下的。故而与陈老太太比叔叔婶婶更为亲近,经常来陈家走动,又与四太太关系最为要好。
自然也时常见到四太太身边的几个女孩儿,她初初听到那些谣言也大感荒谬,陈家的庶女,陈家人丁兴旺,可在淮安老宅的庶女年纪相当的也只有明玉和明芳。不管是明玉还是明芳,在她看来都不可能做出这么糊涂的事儿。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真相更叫她大吃一惊!明珍的心也委实太狠了些,毁了明玉一辈子,再多的嫁妆,也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
张夫人从寿安堂出来,就遇见满脸含笑的三太太带着明珠过来,张夫人微微蹙了蹙眉头,才迎上前来打招呼的三太太母女。
三太太笑容愉悦,嗓音响亮,客套几句道:“……初八阿珍他们要来,您可一定也要来坐坐。”
张夫人笑着点头,三太太又示意明珠给张夫人见礼,明珠不情不愿地福福身,起身时已带了满脸天真的笑,问:“十三姐姐的婚事可有着落了?”
三太太佯装不悦瞪了明珠一眼,眼底却泄露了她也很关注:“这话是你小女儿家问的么?”
明珠垂着头小声道:“我还不是关心十三姐姐?”
三太太也不理她,就和张夫人说起话来,仍旧是询问明玉的婚事,见张夫人摇头,明珠那幸灾乐祸的笑掩饰不住,嘴里轻轻哼了一声。
就听到三太太故作无奈地道:“您不是外人我才这样说,瞧着您隔三差五地两地奔波,累成这样,我是有心想帮,老四怕也不领情,就是老太太还要疑我落井下石……”
张夫人以前便于三太太话不投机半句多,只是到底是亲戚,台面上总要说的去,因此笑着打断三太太的话:“你是大忙人,别人不知,难道我还不知,今冬可要赶去京都?”
就将话转移开了,三太太眉梢都带着笑:“原是打算阿珍出嫁就去的,不曾想阿珍会生病,因此耽搁了。眼下一日比一日冷,不宜赶路,只怕要明天开春了。”
寒暄一会子,张夫人看了看天色笑着道:“你找老太太快去吧。”
三太太告了罪请张夫人晌午去她那边吃饭。张夫人笑道:“你的好意心领了,原就和贤哥娘说好了,下次我可要打扰你。”
三太太也不多做挽留,目送张夫人背影,明珠站在她身边,十分不服气地道:“她这样讨好老太太和十三有什么用?十三那样的人活该遭报应,却好像一切都是咱们的错!”
三太太瞪了她一眼,这话顺着风吹到张夫人耳边,张夫人摇了摇头,就连她身边的嬷嬷也忍不住好笑道:“这位十四小姐也忒没……”
“脑子”这两个字在嘴边滑了一圈到底咽下去了,改口道:“等她吃了亏,她就晓得了。”
张夫人到了思德堂,一进屋就瞧见明菲、明玉、明芳三个人围着一张圆桌坐着,每个人面前都放着账本、算盘笔墨等物,都认认真真地低着头对账。四太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们姊妹,丫头们都去了别处,屋里只有香莲服侍,静悄悄的只偶尔听到一两声拨算盘的声音。
张夫人的目光不由得就落在明玉身上,一头乌黑油亮的发丝随意挽了个簪儿,戴着一只寻常赤银缠丝点翠簪,穿着蜜合色的家常服外面套了一件对襟葡萄紫夹层褙子,纤细的身形,姣好的容貌,安静从容的端坐着。
同样的事,她不知道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其他人会如何,但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想她定然是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