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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
“嘘。”章台柳握了握李林风冰凉的手,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微笑。接着他也端端正正地给裴元磕了一记,声音里已是满满的痛苦:“师兄,成全我们吧。”
“……那么,”裴元带着悲悯神色的脸大半都被夜色盖住,“自此刻起,李林风章台柳,结为夫妻。”
他闭上了眼,广袖在风中烈烈翻飞着:“睢阳先烈为媒,万花裴元为证,你们可以分开了。”
这一夜是章台柳短暂的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幸福日子。他自小出生在恶人谷,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成天混得如同地府里疯狂的小鬼一样。自从七岁时第一次嬉笑着杀了人之后,他此后七八年的岁月都被鲜血层层覆盖。直到十几岁他受重伤被送入万花之后,这世界才头次在他面前展露了完全不一样的风光。
于是他就赖在了万花,把花间离经都学了个八九不离十。穿上翩翩墨衣,一转笔一握针,他收了骄狂和粗鄙,用疏离和清隽,来打造了一个风流安闲的万花子弟章台柳。
他本以为这种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结果他遇到了李林风。
李林风和章台柳是完全不同的人。他出身洛阳将门,父亲是鲜卑之后,母亲闺姓为李,所以李林风也毫无异议地成为了天之骄子。他知进退守礼度,进入天策府之后,更是将星一般的存在。
他从不和任何阵营的人过分深交,也从不涉足朝堂政事,所以他对人心几乎一无所知。三坛酒毁了他一辈子,但他自己却觉得李林风何其有幸,此生能遇上这么一个独一无二的章台柳。
李林风永远都不可能意识到,自他答应要赔那坛毒酒开始,他就已经成为章台柳此生最令人骄傲的战利品了。
从一见面开始,章台柳就不自觉地使出了他若掌握的所有的伐谋之术,只是为了暗暗断绝李林风的一切后路而已。他自己深陷泥潭快要死去,死前却无论如何也要拉着他此生最心心念念的人一块儿去死。什么三年赔偿,什么睢阳一面,全都是章台柳算计到李林风心尖儿上的结果。
章台柳不是这天下玩手段玩得最溜儿的人,可用这些来对付一个李林风,也是绰绰有余了。
他赢了,也输了。
赢得不光彩,输得也狼狈。
但总有人饮之如饴。
——下阕·战争篇·END——
☆、下阕 完结篇 上
两个月后,阳关听雪。
阳关依旧是那个阳关。风也吹来雨也打来,直等到朔风夜吹雪,它也不过就是那个阳关。关山月还是千年前那轮关山月,来来复复变化着的,不过是浸透阳关的那捧心头血罢了。
阳关雪,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
阳关也其实并不美。戈壁,荒漠,占据半天的月光在沙地上映出一条条奇怪的纹路,干燥又肮脏的雪就在月光里艰难狠毒地上下翻飞着,像是人命,像是家国。另一半边天则被生产雪花的黑云沉沉地压着。它们就这样懒散又嚣张地躺在了粗旷而沧桑的阳关上。
阿六儿侧躺在地上,他那双盯着阳关的眼睛里满是不堪的怨毒。
又过了一会儿,有两个什么人从阳关城楼里出来了。他们走得也很难,像是月光下狰狞的胡杨一样。这两个人走到阿六儿的身边,一个在他身上狠踹了一脚,另一个则揪起阿六儿的长发把人往城楼那儿拖,拖得砂石地上都留出了一道长长的黑红的印子。
阿六儿抽了口气:“你们这是假公济私……”
拖着他的那个胡人放松了力道,旁边的人立刻接口道:“柳大夫您忍一忍吧,现在咱的人还没占着太大的优势。您再等上他个三两天,等他们的部‖队被咱的人替了之后,那要杀要剐还不随您开心么……”
阿六儿皱着眉摇头叹息到:“实在不是柳性急。毕竟就算柳能等,那睢阳也不能等啊。柳已经离城两个月了,可睢阳却是一天都等不下的啊……”
那人挠了挠头:“那……咱也没好办法了,毕竟咱还在人鞑子的帐里干着不是。横竖不是在谷里……他就算是谷主,那也不能说在这儿一吹笛子天下恶人就都颠颠儿地凑来了不是?”
“瞧你这话说得……”阿六儿困倦地摇了摇头:“那你说,要是我待会把那人给治死了呢?”
说完又无奈地笑了:“他又该说我恶人心性了……”
正说着已经到了城楼底下,三个人于是收敛了声音。回鹘通事过来给阿六儿搜了身,然后把他押到了城楼上。阿六儿低着头,握紧了手里的针带。
一个月前,章台柳千里奔命摸到长安附近,最终体力不支昏倒了,醒来后他就已经成了这队回鹘人的俘虏。
相比胡人,中原人的身量都要小一点,皮肤都要细嫩一点,面貌都要娇柔一点,性格都要温顺一点。战争当即,找个女人不容易,好看一点儿的中原男人,也能凑活着用用吧。
军士笑着凑了上来,有人的手已经摸到了他的后腰上。几个人拉拉扯扯之间,章台柳身上别的针带就这么掉了出来。
章台柳自称阿六儿,是个半吊子大夫。头领派来的通事沉默了一下,还是把他送到了头领的房里。
头领是个吐蕃人,右腿上中了一箭。因为没有大夫,所以已经开始溃烂了。阿六儿手辣心狠,给他剜掉了一大块肉,又把一大堆辛辣的药料磨碎了撒到伤口上。头领被他弄得直抽气,却还痴痴地伸手去够阿六儿的袖子。
现在阿六儿正安安分分地跪在脚踏上。薄雾浮光,他柔和的侧脸无害又温顺。他纤长的手指慢慢地抚过初生的肌肤,尖尖的指甲在人心上划出了一道暧昧的痕迹。
“好了。”阿六儿拍拍手跪直身子:“再有两三天,头领就能下床了。不过也不能动作太大,否则伤口还是会裂开的。”
“辛苦你了。”通事皮笑肉不笑地动了动自己的五官,然后他对榻上的头领说了一句什么。
阿六儿飞快地一皱眉,接着他就被人拽着长发拉到了榻上。吐蕃人面色不善地掐着他的下巴盯了他一会儿,盯得阿六儿不自在地抿了抿唇。然后他轻轻叹了口气,身子下移,将头埋到了头领的胯‖下。
“阿六儿!”
一个明尊明教追上了阿六儿的步子。他有些疑惑于阿六儿阴沉的脸色,但同时又被阿六儿的杀气所震慑着。他跟了两步,有些不解地看着阿六儿走到了城墙根下开始催吐。
“阿六儿……”
阿六儿没理明尊。他吐出了一大滩颜色奇怪的液体以后狠狠地擦了擦那张颜色过艳的嘴,这才有时间来应付明尊。
“你们他妈的就不能动作快点儿吗!”他恶狠狠地把高自己一个头的明尊甩到了地上:“从我发出召集令到现在,有半个多月了吧!我操恶人谷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饭桶,还是说暗尊大人已经懒散到不检查你们的实力了吗!”
“大夫!”明尊不爽地出声打断了阿六儿的怒吼:“我们已经尽力了!”
“尽力?!尽力还让我等了半个月?!”
“你们都消停消停。”追过来的天罗挡到了两人的中间:“大夫,您的心情大家都理解,时间拖得这么久确实有我们的失职。然而您在一位明教战友的面前对暗尊大人出言不逊,这就是您的错了……”
阿六儿已经冷静下来了。他疲惫地捂住眼睛,手指不停地摩擦着腰间那瓶毒酒,冰凉的触感顺着他的神经一路冰到了他心底。
“有道理。”他缓缓地笑了:“对方人这么多,没有十成把握之前绝对不能先动手,那样就太被动了。这样,等你们的人占了他队伍里的三成,就立马通知我。对了,多招募一些长歌门和藏剑山庄的,有用。”
“长歌门?”明尊不解:“相知山庄不是已经毁了吗?为什么还要找长歌?”
阿六儿发出了一声嗤笑。
“因为……丧家之犬,才最恐怖啊。”
他微笑着如是说,手里还紧紧地攥着那个小瓶儿。
杀一个人,或救一群人,或自保……
或自保……
当夜,睢阳城破。
“就现在,快走。”
李林风想拄着长枪站起身来,然而饥饿迫使他一次次脱力跪回地上。李林风疲倦地握紧了长枪,他实在太累了:“我不走,我就死在这,死也守着这儿……”
周遭的声音忽然一下子都消失了,过了很久李林风才感觉到左颊上火辣辣地疼,而揍了他的裴元正拢着黑色的大氅费力地想拉他起来。
裴元还是那样,成天阴沉着一张挺好看的脸高高地摆着架子,恨不得全天下的人一看见就知道他到死都是药王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