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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龙濬焱奶声奶气地叫着。
“嗯。”看儿子脚步不稳地朝自己跑过来,龙瑄炙一把接住:“仔细摔着,昨儿刚满了一岁。今儿就是满地的跑,摔了可不兴哭的。”
龙濬焱指着身后跟来的龙妤琛:“姐姐……”
“万岁爷,乐文翰乐大人来了。”赵希硬着头皮进来,皇帝有吩咐这几日谁也不见。就是昨儿皇太子满周岁的抓周大礼也没让多的人来,除了皇太后和安王过来以外。所有的嫔妃全部摈却在外,任是谁都不许过来。
皇太子抓周,抓的是一本书和一柄玉制的宝剑。皇帝看着什么也没说,若是皇后在就不一样了。皇太子抓的这两样全是作为一个皇帝该有的东西,还不过周岁的孩子就知道要这两样。皇后见了不定说什么呢!只怕是所有人都会喜上眉梢的。
“叫他进来。”龙瑄炙看了看一双儿女:“赵玉,带太子和公主下去。”
“小殿下,奴婢带您去西暖阁找榛遐她们去。”赵玉赶紧上来抱起龙濬焱,只是这孩子执意要牵着姐姐的手。两个人一蹦一跳地出了东暖阁。
乐文翰远远看见赵玉带着两个孩子出来,龙妤琛先时见过一两次倒也罢了。龙濬焱却是那次在女儿身边见过一次,那时只是觉得这孩子轮廓像极了女儿,眉眼却是像着皇帝的。此时再一看,神态也是和女儿一摸一样。
“太傅。”赵玉看见他,赶紧行礼。“焱儿?”乐文翰盯着跑跑跳跳的龙濬焱。
“是。”赵玉赶紧抱起龙濬焱送到乐文翰手里。
乐文翰一把抱了起来:“孩子,叫爷爷。”
龙濬焱歪着头打量了眼前的老人一眼,回头问望望赵玉又看看下面的龙妤琛。想了想:“爷爷!”奶声奶气地声音清脆极了。
乐文翰的眼角顿时湿了,女儿念念不忘不就是为了这孩子。“好孩子。”乐文翰颌下的长须亲到龙濬焱的小脸上。
“爷爷,好痒。”龙濬焱不安地扭动着,一面叫一面笑。
“抱他下去吧。”乐文翰正要让赵玉抱他下去,想了想从袖袋里拿出一块虎形玉佩挂在龙濬焱脖子上:“孩子,千万别叫你娘失望。”
龙濬焱好奇地看着胸前这枚莹润的玉石:“爷爷。”又叫了乐文翰一声,乐文翰几乎不能克制,看了眼赵玉:“快抱下去吧。”
龙妤琛一直都是站着没动,眼见这个老人看着龙濬焱的眼神就像先前母后的样子:“爷爷?”
“大公主?”乐文翰对于嫔妃所生子女知道的并不多,只是这一个是龙瑄炙最先降临人世的女儿,加之听女儿说过这孩子何等聪明伶俐,便记在心下:“好好带着弟弟玩,别让他磕着碰着了。”
“爷爷,什么时候能见着母后呢?”龙妤琛摸着一边的小辫子:“弟弟肯定不知道母后不能带着他了。要不会哭的。”
“会见到她的。”乐文翰摸摸她的头发:“这个琳琅手钏是爷爷给你压岁的,和弟弟玩去吧。”
“爷爷,我走了。”龙妤琛把手钏戴在手上,往西暖阁跑去。
乐文翰整了整冠袍,一径进了东暖阁。龙瑄炙坐在书案边把玩着一件西域进贡的玛瑙制成的鹦鹉形酒器。
“老臣乐文翰参见皇上。”
“这儿没外人,还是坐下说吧。”龙瑄炙跟以前待他并无二样:“这些时候天寒地冻的,太傅身子可好?”
“谢皇上惦记,还好。”乐文翰在下首围着水獭皮的椅子上坐了:“皇上面容清瘦不少,还需好生调养才是。”
龙瑄炙抬头看了一眼,多日不见这老爷子竟然老相了不少:“昨儿是皇太子周岁,本想让太傅进宫一同看着他抓周的。那么大雪,担心太傅受了风寒便没有让人去请太傅进宫。”
乐文翰叹了口气:“皇上,老臣与皇上按民间的说法是君臣、师徒也是翁婿。算得上是渊源笃深了。饶是老臣历练多年,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番结局在等着老臣与皇上一番君臣际遇。”喝了口赵希奉上的清茶:“如今,老臣的二子与小女都已翻身落马,显赫一时的门第也已凋零。皇上所担心的外戚弄权,尾大不掉都已不复存在。皇上便可安枕无忧了。”
龙瑄炙脸色阴郁:“什么叫朕安枕无忧?”
“皇上一直所忌讳的不就是先帝朝的那场大风波么?老老臣自忖并未有此野心,只是皇上一直对老臣心存芥蒂。皇上可否想过,如无老臣悉心辅佐皇上哪有今日!”乐文翰说出这番话早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心想要辅佐教导的君王竟然对自己防范如此之深不知是自己教导无方还是自己真的如此让人不放心。
“太傅如此自负,朕无话可说。”龙瑄炙玩味地看着他:“如你所说,朕的帝位都是你赐予的,究竟这江山是你家的还是谁家的?”
乐文翰仰头大笑:“江山?!皇上可记得幼年时老臣教过皇上一篇书文:民为重君为轻社稷次之。还有唐时李世民与魏征说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皇上一心想巩固江山自是没错,无端猜忌臣下有不臣之心使得君臣离心反目,却是为君者大忌。”顿了一顿:“老臣一生虽是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在乎的却只是一个小女儿,到如今父女虽是近在咫尺却远隔天边不得相见。这一切只是源于她六岁时许下的一个心愿,甘愿解了皇上心中被冰封住的孤苦和眼中无人可解的阴郁。没想到这番心愿却是害得她正当妙龄竟然要禁锢在冷宫之中渡过慢慢余生。早知如此,老臣说什么也不会让她进宫做皇后。”
“朕封了她的儿子也是你的外孙做皇太子,已经足够弥补这一切。”龙瑄炙阴寒一笑:“将来的皇帝,有一半是你乐家血脉。”
“这并非皇后与老臣所愿。”乐文翰打断了他的话:“皇上可知道她曾跟老臣说过什么?”
“你们父女间说的话,朕如何得知?”龙瑄炙道。
“她跟臣说,她不要焱儿做太子当皇帝。皇帝这位子虽好,却太高太冷。只是这孩子一旦降临人世就必定会有嗣君之位,真是如此这孩子便太过可怜。皇上为嗣君之时,尚有一个她愿解了皇上孤苦,也有老臣这样一个太傅来辅佐皇上。而这孩子竟是什么都没有,只有孤苦一人在酷寒的九龙宝座上过一世。”
龙瑄炙握着酒具的手不自觉颤抖了一下:“这个不必太傅与她劳心,朕自有道理。”
乐文翰缓缓起身:“老臣今日前来,是来向皇上辞行的。老臣年迈,身体大不如前。自然不能再追随皇上左右,惟愿皇上圣体康泰。我朝江山永固。”
“太傅要还乡?”龙瑄炙万没想到他会放手。
“皇后曾问老臣,举目满朝还有谁是跟老臣一般年纪的。就是凌恪,太医院院正也是告老还乡了。这些时候,老臣卧病在床的时候思来想去。却如皇后所说,老臣到了回乡的时候了。”乐文翰自嘲地一笑:“有时候这个做父亲的还要听听小女儿的话才好!为了皇上和皇太子,皇后跪在地上求我这个做父亲的放手。只是皇上依旧不肯相信老臣,不肯相信皇后待皇上一片真心。诸多事由强加在皇后身上,直至退居冷宫。至若不服,莫过于老臣一家。只是这么多年的君臣,老臣早就不想辩解一二了。”停了一下:“如今老臣退去,只有一件事祈求皇上。”
“说。”龙瑄炙摩挲着手里的珍玩。
“陛下请善待皇太子,哪怕日后还会有宠妃娇儿出现也请皇上念在老臣与皇上君臣多年,皇上与皇后的结发之情,也请多多看顾皇太子这少娘无母的孩子。”乐文翰跪在皇帝面前:“老臣与皇后不论身在何处,也当感谢皇上厚恩。”
龙瑄炙上前搀起他:“太傅,有些事朕不能许你。只是太傅应该知道,皇太子不止是她的儿子你的外孙,也是朕的嫡子长子独子。朕不会亏待他就是了。”
乐文翰复又行了个礼:“时辰不早了,老臣告退。”话一说完,多留无益。
既然他说不会亏待这孩子,就一定不会亏待这孩子。龙瑄炙纵然是阴鸷莫测,为人却也是堂堂君子所为。许下的话断不会反悔,这一点是可以相信的。
“赵希,送太傅出去。”龙瑄炙吩咐了一声。
赵希进来扶着乐文翰退出了东暖阁。
龙瑄炙坐在书案前,摩挲得有些光润的玛瑙鹦鹉杯放在案前。打开手边一个上着连环锁的紫檀匣子,里面只放着那条乐晖盈亲手打就的同心方胜的绦子。异样珍惜地拿起那条绦子,乐晖盈灿若春花的笑容浮现在眼前:那这个不打了,扔那儿吧!
是她,给自己一直灰暗的人生带来一缕明媚的春光。是她,不愿自己一生都禁锢在这皇冠龙袍之中。她十三岁被皇太后选中,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