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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携着苏珺兮进去找那一对陶人,苏珺兮不禁腹诽不已,暗骂李景七真会装。
半晌,两人在卧榻一角找到了那对陶人,李景七手快,先拾了起来。看着手中捏的歪歪斜斜的老太婆,想到是陈则涵的手笔,不由轻蔑一笑:“这是你?”
苏珺兮撇撇嘴,不知道他狗嘴里要吐出什么来,只不做声。
李景七又是一笑,却并不予置评,只举起那个老头子端详了半晌。才点点头问道:“这是谁?”
苏珺兮不知道他打的又是什么鬼主意,依旧不说话。
李景七坏坏一笑,凑近苏珺兮面前:“那时你想的是什么?”
苏珺兮一愣,想不出李景七要干嘛,便老实答道:“没想什么啊。”
李景七闻言哈哈大笑:“陈则涵一颗赤子之心,却是早就付之东流。”
苏珺兮一愣,不由又暗骂李景七真是小心眼,还不肯放过陈则涵,定要打击一番才甘心。其实那时的陈则涵还小,哪里有这些心思,只不过长大了才……又恰好有儿时的这些趣事回忆,不免就多了一些暧昧的意味罢了。
苏珺兮与李景七两人回到昨夜宴席之处,宴席早已散去,园中已经恢复了原样,苏珺兮正想寻清风和清霜问话,却见章於城猫着腰在林子间找着什么,心中不由疑惑,近前隔着低树枝桠问道:“你在干嘛呢?”
章於城不期然听到清幽幽的女人声音,骇得几乎跳起来,起身不停地抚着自己的胸口:“表哥表嫂,你们吓死我了。我在找我娘给我的荷包。”说罢忽然又嘻嘻一笑,探着身子贼兮兮地看着苏珺兮喊道,“嫂子,你们终于起来啦?”
苏珺兮一愣,不禁恼怒章於城长幼不分,不仅她居长,而且她是女子,不管怎样亲近,章於城都不应该对她说这样的话。斟酌措辞间,却听身侧“啪”的一声,旋即眼前便“咻”的飞过一节两指粗的树枝,正中章於城颈部,力道足得能感觉到树枝打在肉上发出的钝响。
“啊!”章於城怪叫一声,旋即抱着脖子蹲在地上,哭丧着一张脸哀怨地望向李景七。
李景七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直接撇开头不理睬章於城。
章於城看了李景七一会儿,才转头小声地嘀咕道:“嫂子对不起。”
苏珺兮见此情形倒是哭笑不得,但不愿太过纵容章於城,便有心给章於城一些苦头吃,因此只不做声。
等了好半晌,章於城见苏珺兮还不肯松口,垂下头开始嘀嘀咕咕,声音却清晰得很,分明就是要让苏珺兮听见:“表哥太过分了,我才来杭州府,又要躲开四舅又要来参加表哥的婚礼,好奇想看看表嫂,表哥却把我打了一顿,还关在下人的屋子里,不,连下人的屋子都不如。脏兮兮的不说,连张凳子都没有,不给吃不给喝,晚上还有蚊虫来搅我睡觉,连老鼠都来咬我的脚趾头……”
苏珺兮闻言顿时想起初见章於城时,他正趴在破床上呼呼睡得天昏地暗,揪了耳朵才叫醒的,哪里会受周遭环境的影响,不由撇撇嘴,这两表兄弟还真是奇怪,那种地方李景七只怕多站一对儿都难受。章於城却安之若素,但章於城确实是富家公子,他们李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族?
苏珺兮按下心中的好奇,看着眼前的章於城一张怨气十足的脸,像足了闺中怨妇,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实在怕他越说越匪夷所思,连忙打断他:“行了行了,你快些回屋去吧,一个荷包就这么打紧?找不着就算了吧。”
章於城见苏珺兮松了口,顿时喜笑颜开,高兴地跳起来,待听到后面的话,脸上的笑又立即凝固,换回愁苦的神色,挠挠头,一边查找一边嗫嚅道:“我娘最啰嗦了,要是让她知道我把她特意为我做的荷包弄丢了,不掐死我才怪!”
想来章於城喜欢嘀咕的毛病是他娘遗传的,苏珺兮看着章於城变换自如的各种夸张表情还当他是小题大做,却听身侧李景七发出难以抑制的低笑,心中复又好奇,侧头看向李景七,李景七已经凑至她的耳边,轻声笑道:“我姑姑的女红最是见不得人的,这一辈子估计也就难得地绣了两件,一件在我姑父那里,一件在这毛头小子这里。”
苏珺兮闻言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顿时对这对神奇母子佩服不已感叹连连,或许再加上个妻管严的父亲,像足一部家庭喜剧。话说回来,似乎李景七的亲戚都异样得很,就是四叔的身上也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势,几乎让人不能直视。
章於城听得两人动静,猛地回头问道:“表哥表嫂在嘀咕什么?”
苏珺兮笑开,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别找了,横竖你要是再不回东京,只怕你母亲恨不得要生了翅膀飞来掐死你了。”
章於城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旋即可怜兮兮地看向苏珺兮,又甜言蜜语地求道:“嫂子,我乖乖的,你别赶我走,我知道嫂子一双妙手一颗仁心,最是疼爱弟弟妹妹了,要是我娘来了,你也别赶我走,好不好?”说着就向苏珺兮挨了过来。
苏珺兮看着章於城撒娇几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躲到李景七身后,笑着挥手:“求我没用,要看你表哥的意思。”
章於城闻言身子一顿,脱口问道:“难道表哥不是听表嫂的话吗?”脸上困惑神情尽露无遗。
苏珺兮躲在李景七身后几乎没笑趴在李景七背上,顿时恍然大悟,想必在章家,他爹爹要听他娘亲的,他要听他娘亲和他妻子的,所以他新婚没几天就承受不住两个女人的威势逃了出来。
苏珺兮止了笑,乖巧地望向李景七,说道:“哪里,我听你表哥的。”果然看见李景七嘴角擒笑,眼角眉梢都透着股得意,竟然当着章於城的面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苏珺兮连忙站直了身体,推开李景七的手,摆出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对章於城说道:“你表哥已经派人追你四舅给他送信去了。”
章於城闻言顿时垮了嘴,耸拉着个脑袋凄凉感叹道:“完了完了!我四舅一定会通知我娘的,我娘的脚程搞不好比四舅还快,她真的会赶来抓我回去的!”
说着章於城恨恨地瞪了李景七一眼,很不痛快地走了,留下一句话又让苏珺兮好笑不已:“算了,先睡一觉再说。”
倒是个乐天派,苏珺兮连连摇头,却听身侧李景七凑近她耳边又是一阵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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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些许尽人情
“娘子真是明白我的心思。我早就想吓吓那个毛头小子了。”
李景七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在耳边响起,苏珺兮转眸一看,见他笑得不怀好意,心中一顿,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到底去追四叔了没有?”
“去了。”李景七站直了身子,一脸郑重。
苏珺兮略一迟疑,又问道:“追上了没?”
李景七举起拳头掩饰着咳了咳:“没。”
“为什么?”苏珺兮就知道有问题,不想李景七还真的敷衍她,心里有些莫名的生气。
李景七将苏珺兮揽过来,说得义正辞严:“等到了东京再告诉他,省得他半途又折回来,他年纪也大了,来来回回的多么辛苦。”
苏珺兮不由撇撇嘴,斜眼看着李景七,心中腹诽不已,这都是你自己一手策划的好不好?倒说得振振有词。
“是怕你自己辛苦吧?”苏珺兮收回视线,迈步往卧房行去。
李景七跟在苏珺兮身后,笑得不动声色,只轻轻地牵了苏珺兮的手。
两人回到卧房,清风和清霜早就备好了洗漱用品。只等着两人回来,两人梳洗过,清霜又端了两小碗百合粥进来,笑着说道:“快到用午饭的时辰了,姑爷和小姐先喝一小碗百合粥暖暖胃吧,眼下天气燥得很,百合正好去去燥气。”
苏珺兮点点头,与李景七食毕,先问了两个丫环昨夜重阳宴饮的事宜,得知并无什么状况,便遣开两个丫环,与李景七商议道:“七郎,府里的仆役恐怕紧促了些,不如再添一些人吧。”
李景七闻言凑到苏珺兮跟前,笑道:“你刚刚喊我什么?”
苏珺兮一愣,才发觉自己竟然很肉麻地喊他七郎,心中顿时一怔羞恼,说道:“那我不叫了。”
李景七连忙搂住苏珺兮,笑嘻嘻地佯装求饶:“为夫错了,你再叫一声?”
苏珺兮推开李景七,并不答腔,正了正神色:“我同你说正紧事情呢。”
李景七闻言敛了嬉笑,说:“这些事情你决定就好,我不是说过只要你自在就好么?”
苏珺兮心中一动,一时也觉得自己太过小心翼翼,不由自嘲一笑,大概是小心谨慎惯了。现在好不容易得了这份自在,只怕要改改这样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