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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娘说得在理。”张嬷嬷点点头,“呼延老王爷是一名武将,征战沙场多年,使的是一口几十斤重的宽背金刀,教训起儿子下手难免不分轻重。要不是赵三死命拉住,真可能会弄出人命。不过,即便如此,”张嬷嬷摇摇头,“那个二公子也真是惨,当场被抽得皮开肉绽,浑身鲜血淋淋,惨叫声响彻了整个王府的上空,听得人毛骨悚然。待众人七手八脚把他解救出来,浴血的袍子却怎么也脱不下来。得了消息的昭阳长公主急得星夜兼程从京师赶了回来,与老王爷大吵了一场,把南昭王府闹得个天翻地覆,差点没把王府给掀了。”
小桃吐吐舌头:“这个昭阳长公主,脾气还真是大得可以。”
“昭阳长公主再大的脾气又怎么样?”张二花不知什么时候从前面的院子转过来,听了众人的话,冷哼一声道,“子不教,做母亲的也有责任,管她是什么公主王妃。”一想到自己的亲姐姐被害成那个样子,张二花眼中恨意乍现,“那个浑蛋,被打死也活该。”
张嬷嬷嘿嘿附和道:“对对对,二公子着实该打,谁叫他参与了此事呢?不过,张二姑娘,好像把你家大姑娘掳走的,不是二公子呀,听说是那个庞太师的小儿子……”
“那浑蛋,迟早会有报应的!”张二花恨声道。
南昭王府。
弯弯的弦月当空,给清冷空旷的王府后花园投下一层淡淡白色如水般的光晕。
没有风,月光透过疏密不一的树叶落在林间小路上,留下一片静止的斑驳树影。
赵三就站在这片班驳的树影里,担忧地望着前面不远处的人影。
前面不远处,一个四个角落分别挂了八角宫灯的亭子里,人影绰约。一个挺拔的身姿立于石桌前,曾经俊美非凡的仪容如今憔悴不堪,苍白如纸的脸色,深陷的眼窝,颓废无神的眼睛,使他整个人凛冽而落拓,却又孤清无比。
他伸手执起石桌上斟满了酒的杯子,一杯接着一杯地仰着脖子灌酒。接近夏日,天气已经有些炎热,他却穿了一身厚重的靛青色袍子,拿起酒杯的时候,扬起的衣袍自手腕处滑下,清晰可见手腕处斑驳交错的伤痕,触目惊心。
侧立一旁的湖衣看着桌子刚倒上的酒一下子就空了,急得不行,想劝阻却又不知怎么劝,只好拿眼睛求救地看着对面站着的茗砚。
茗砚会意,上前道:“公子,冷酒喝多了不好,更何况你这一身的伤……咱们回房去,明天再接着喝……”
“倒酒。”呼延二公子面无表情道。
茗砚无奈地朝湖衣摇摇头,拿起酒壶再斟满一杯。
呼延二公子再度执起酒杯,把满满的一杯酒灌了下去。由于灌得急,被呛了一下,呼延二公子剧烈地咳了起来,而这剧烈的动作,又牵扯了背部的伤口,他不由弓了弓身子,双手用力抓住了石桌的边缘,手背上青筋突起,而脸上,剑眉紧紧拧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公子,湖衣求求你,别再喝了。”湖衣哭道。茗砚急步上前,扶住了自家公子。
赵三看得动容,走出树影,准备上前劝慰几句。他知道二公子平素自恃风流倜傥,性子傲得很,这回当着众人的面受此痛责,面子上一定过不去。再加上心里委屈,就借酒浇愁,作践自己。说实在的,良家女子又不是他抢的,一支羽箭传来的书信,就给他冠上罪魁祸首的罪名,若认真计较起来,他也不过是误交朋友而已。偏偏老王爷又是个眼中揉不下一粒沙子的人,强抢民女外加夜宿烟花之地,两项罪名累加,犹如火上浇油,老王爷不听任何解释,一顿皮鞭,当场要去了他的半条命。
“赵管家。”背后有人叫道。
赵三回头一看,见呼延浩不知何时已来到跟前,不由喜道:“大公子,你回来了?”
第九十五章 激将法巧劝呼延二公子
“赵管家,二弟怎么样?”一身素白轻甲战袍的呼延大公子更显俊朗英武,他看向不远处的亭子,剑眉紧紧拧着,掩饰不了担忧的目光。
五天前,当看到老王爷摊开绑在羽箭上的信时,变了脸色,非要拿二弟回府,他就心知不妙。正值军队紧急操练之际,苦于军令如山,一直无法出营。五天之后,紧急集训结束,他便匆匆赶回南昭王府,戎装未换便直奔后园而去。
“二公子他,唉!”赵三叹了口气,“大公子,你过去劝劝二公子吧。他心里委屈,可这样做践自己,又是何苦呢?”
呼延浩点点头:“赵管家,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赵三看看呼延大公子,低声应了,转身消失在重重树影之中。
“公子,不能再喝了,我扶你回去吧。”茗砚护住怀中的花雕,死活不肯再朝二公子的酒杯中倒酒。
“茗砚,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呼延廷玉怒道,“倒酒,倒满它。”
茗砚忧心地望望二公子,酒劲涌了上来,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浮起两片不正常的红晕,喝得太多的缘故,身体摇摇晃晃,就连脚步也开始有了一些踉跄。
“倒酒!”呼延廷玉把白玉酒杯重重地顿在石桌上,酒杯与石桌桌面“呯”地撞击声在深夜寂静的后花园犹为清晰。
“公子,你实在不能再喝了。”茗砚简直是在哀求了,“公子你不要命了,要是被王妃知道的话,那可就……”
“没事。”呼延廷玉微微摇头,侧靠在亭子的柱子,俊美的脸上疲惫不堪,“茗砚,倒酒。”
“公子……”茗砚无奈,抱着酒壶慢腾腾地走了过去。忽地怀中一空,他不由愕然抬头,看到呼延浩正站在他面前,手里执着的正是从他怀中拿走的酒壶。
“大公子……”茗砚叫道,像看到了救星般,眼中露出了惊喜的目光。
“大公子!”湖衣也叫道。
“你们都下去吧。”呼延浩看看二弟,转身,给放在石桌上的酒杯上注满酒。
“大公子!”茗砚与湖衣愕然地望着呼延浩,齐声叫道。
看来,这个呼延大公子不是来劝酒的,而是来添乱的。
呼延廷玉侧身坐下,看看大哥,执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们做为将官,国难当头,战死沙场,赢的是保家卫国,名扬天下,虽死犹荣。你呢,醉生梦死,图的是什么?”呼延浩冷冷看着二弟,语气也很冷,拿过酒壶,又给杯子满上一杯酒。
呼延廷玉浑身轻轻震了一下,慢慢抬起头望着大哥,头很晕眩,但大哥的话语犹如一把重锤,一字一字敲进他的心里。
“一点委屈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有本事的话就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来!这样作践自己,算什么英雄好汉!”呼延大公子的语气更冷,拿过桌上的另一只酒杯,注上酒,“今晚你可以喝个痛快,大哥陪你。但是,明天以后,你要打起精神来,不要这样一副颓唐的样子,让王妃,让王爷担心你。”
呼延廷玉咬咬嘴唇,忽地推开酒杯,伏在石桌上痛哭起来。
他的心里,有太多的委屈与不顺心,不仅仅是强抢民女这一桩。有一件事情他追踪了许久,却找不到一丝突破口,这令他异常沮丧。
还有一些事情,他无法说出口,也不能说出口,硬捱下这顿责罚,心中的委屈却无人可以倾诉。
呼延浩伸手抚摸着二弟不断耸动的肩膀。十五岁的二弟,一直养尊处优的二弟,肩膀还是稚嫩了些,还是一个贪玩的年龄,不明白作为将门之后身上所背负的责任。
茗砚湖衣面面相觑。从小到大,他们可是从来没有看到过二公子哭过。
一直以来,二公子虽然调皮,贪玩,但生性狂傲倔强,每每挨了王爷的教训,咬咬牙便忍了。这次如此失声痛哭,还是第一次。
湖衣听着不忍心,正想出声劝解,就听大公子道:“湖衣,把酒壶和杯子撤了。茗砚,扶二公子回房去,我那里有上好的伤药,你过会来我那取些去。”
湖衣与茗砚连忙应了。
呼延浩站了起来,知道自己的激将法起了作用,二弟也不会再喝酒了。看看天时,已是深夜,自己也该回房歇息,明天还要去军营。
“大哥。”呼延廷玉抬起头来,眼眶微红,脸上已不见一丝泪痕,“是你派人送信去京师,让我母亲回来的?”
呼延浩没有说话,算是默认,当时情势危急,阻止不了老王爷的暴怒,唯一想到的,就是请昭阳长公主回来。
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