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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寄等季华鸢坐回自己座位上,兀自稳了稳心神,面上终于又变回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淡淡道:“公子既然将事情看得这么明白,我倒是奇怪了,公子心思坦荡荡,一心为北堂王清君侧,却又与他这般纠缠不清、欲说还休,为的是什么!”
季华鸢别过头去看着窗外的青天白日,笑道:“我也是前晚见了秋雨来的脸伤痊愈,才想明白这些。起初我怀疑你是晏存继的眼线,费好大力气进这王府,本是来提防你的。现在,却变成与秋雨来斗法了。”
云寄看着他:“华鸢公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何不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了北堂朝?甚至,两年前那场误会,你也可以一并解开。”
季华鸢嗤地一笑:“云公子未免将我看得太不堪了。我做错事,就是做错事,纵然两年前误中有心人摆局,终归是我伤了北堂朝,又有什么可开脱的!”季华鸢说着,转回头来挑眉看着云寄:“不妨跟你说了,我到现在依然瞒着北堂朝,正是因为你!”
“我?”云寄这回可有些意外了:“你与北堂朝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季华鸢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桌角,开口道:“这就绕回最初的话题了,你这人故作清高,又居心叵测,我看不出你有一点好。只是你趁了北堂朝最脆弱的时候来照顾他,他心里,是真的对你留了意!我已经伤了他一次,不想让他再被信任的人骗了!”
云寄闻言一愣,随即笑了:“这倒有趣。你不想让他知道我的骗局,却是自己一直在利用他对你的痴心!华鸢公子,竟是如此自相矛盾!”
季华鸢抬眼看着云寄,面色冷峻,一字一顿道:“我没有,利,用,北堂朝。”
云寄呵呵笑出了声,嘲讽道:“华鸢公子软硬兼施,苦肉计美人计使得这般得心应手,还口口声声说没有!”
“我承认,我是存了几分不欲让北堂朝知道的意图,但我从来没有存心利用他。”
“噢?那你这几分不为人知的意图又是什么?”云寄见两人已把话说到这个地步,索性直接问道:“让我猜猜……华鸢公子,不会当真是受了这白珊瑚簪子蛊惑,在为我的殿下留后路吧!”云寄说着露出一抹少见的冷笑:“你我二人,都是反为了对立的一方费劲脑筋,真是有趣极了。”
季华鸢闻言一愣,看着手中的白珊瑚簪子,这才明白云寄意指何处,心道真是天大的笑话,面上却并不显露,只是说:“云公子猜错了。你家殿下神出鬼没,诡计多端,我可惹不起他!”
“那你是为何?”云寄并不相信季华鸢的话,此时他心中,刚好想起那日品槐阁楼上晏存继望着窗外季华鸢消失的身影出神的模样,已认死了季华鸢与晏存继患难中生了情分,心道,我也总算是抓住你季华鸢的把柄了!
然而,云寄没想到的是,季华鸢并没有说谎,他是真的不喜欢晏存继。他起初算计北堂朝,是摸不清北堂王府的情况,不欲打草惊蛇。现在还在算计北堂朝,如此百般迂回大费周章,三分是因为他瞒着北堂朝自己与晏存继混在一起的事,有些心虚;另外七分,却是因为他心里存了别的心思,而这心思偏偏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北堂朝知道的,那就是——谢司浥。
不管北堂朝会怎么想,季华鸢是真的想知道,两年前的那个局,谢司浥究竟是不是有心算计了他!哪怕他心中已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却还是想要一个真相!儿时的真心相待,十几年的信任,他,只是要一个交代!
若真到了那一天,季华鸢会恨谢司浥,但绝不会杀谢司浥。而偏偏,这件事不能告诉北堂朝——他的爱和温柔都是那么霸道,怎么能容得自己对一个居心不☆良的人心软呢!
季华鸢想:等到他替北堂朝除掉了秋雨来,把帝都暗波汹涌的危机肃清了,再查清楚谢司浥的事,确认谢司浥平平安安地尾随晏存继回到西亭后,他便亲自捧着鞭子和落虹跪到北堂朝身前,把这一切都和北堂朝原原本本的说了,任那人打杀或是原谅。无论北堂朝怎么发落他,他都会认!
而云寄……
季华鸢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人淡漠的脸,心下涌出一丝酸楚:北堂朝,你曾经真心信过两个人。我已经让你失望至此,直到现在,都在一次次骗你负你,又怎么忍心让你知道眼前这曾经救你护你的人,起初也是存了心的要害你!
“云公子,”季华鸢淡淡地开口,对上云寄带些玩味的笑:“我不管你怎么想我和晏存继的关系,我要你清楚一件事。”
“但说无妨。”
季华鸢知道他心中有些看不起自己朝秦暮楚,却还是自顾自地说了:“我不会对北堂朝说任何你的秘密,甚至,我会在他面前,尽量护着你……”
“这我倒真的不知,华鸢公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云寄打断他,说着从座位上站起来,踱着步子,问道:“你绝不是善心大发……莫非,你是真的倾心于我家殿下,心中对北堂朝愧疚,想让我替你弥补吧!”
季华鸢闻言只是淡淡地笑:“随你怎么想,我需要你知道的,已经告诉你了。我要警告你的是,我会在一定程度上帮你,但是,你若是对北堂朝存了一点害心——”季华鸢说着豁然站起来,长袖一掷,目光森然,厉声道:“季华鸢已不是从前的文弱书生,现在早已练到心狠手辣、杀人不见血,若真有那一日,我必要让你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争锋(一)
中秋将至,月饼的香味弥漫遍了所有的街市,帝都一片祥乐繁华。然而,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却有几股力量在暗中纠缠争斗。
李大川是一个柴夫,每日的盼头就是能砍到优质干燥的柴,顺利卖光之后买一支糖葫芦带给自己的小儿子。李大川虽然没有什么大家大业,但是守着自己的手艺,也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手里攥着一些小积蓄,日子过的很好。
今天,李大川回家的时候格外的高兴。不,应该说是,喜上眉梢。
“瞧你这么高兴,怎么了?”李大川的媳妇从屋里迎出来,一边替李大川解下背在背后的柴刀一边问道。
“露儿!我们要发财了!”李大川兴奋地一把搂过媳妇,带着胡茬的下巴蹭到媳妇脸颊上,他狠狠地亲了自己媳妇一口,道:“等我们有钱了,我就给你换个大宅子去!”
李大川的媳妇露儿被亲的红了脸,低头嗔怪道:“大白天的又是做的什么梦!你是不是又不想踏踏实实砍柴,想出去赌了!”
“你真是冤了我!”李大川犹在兴头上,推了自己媳妇一把:“快去快去,把我们床下藏的二十两银票取给我!”
“呦!你又要折腾什么!”露儿闻言不干了,踮着脚揪着李大川的耳朵,将这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应是扯到和自己一边高,碎碎叨叨念道:“我告诉你李大川,你要是敢拿我们的命根儿钱出去挥霍,看我不扯掉了你的耳朵!”
“哎呦!露儿!露儿!”李大川疼得跳着脚,急道:“你听我说完!哎呦!快松手啊!”
李大川媳妇看李大川疼得脸都红透了,这才松了手,娇俏俏的面孔上染满了怒气,呸了一声,说道:“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幺蛾子来!”
李大川使劲揉着自己的耳朵,说道:“你不知道,平江新开了一家钱庄,叫许氏钱号,掌柜的是平江许家大当家的许平江。”
“大户人家的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李大川媳妇回了这一句,嘴里嘟囔着“人家达官大老爷的事,你跟着操什么心”一边在围裙上抹了一把手,准备回屋烧饭,转身却是被李大川一把拦住。李大川红着一只耳朵,却还是忍不住面上的喜色,急道:“关键就是这许氏钱号,许氏钱号新号开张,为了让大家都去换银票,说是所有的银票都只收八成银!”
“又开始做梦了!”露儿往地上啐了一口,道:“噢,你给人家八十辆银子,人家给你开一百两银票!我说李大川,你怎么不直接去赌算了!”
“别走别走!”李大川急火火地拦住又要转身回屋的媳妇,急道:“你不信我,还不信张先生吗!今天我砍完柴碰见张先生,向他问咱家石头的功课,这是张先生看我们平日相交亲厚才舍得告诉我的!这许氏钱号做事不声张,帝都大多数人家都还没有听说呢!这八成银的好时候就只有十天而已!张先生已经把自家所有的悦阳银票兑成现银去换了许氏银票,正在家里美呢!”
“不是吧……”露儿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