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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朝听北堂治亲口说了,这才敢放宽心,他嘲讽地笑了一声:“晏存继倒真是幸运。”
北堂治抬眼看着他,语意深长:“应该说,是南怀幸运。你应该知道,如果晏存继在帝都出了事,对南怀意味着什么。”
北堂朝低头不语,过了片刻,他突然开口道:“再给我一些时间,风营,尚且没有参战的把握。”
“是啊……”北堂治随手扔了御笔,倒在龙椅背上揉着鼻梁长叹:“不是打不起,而是,还没那么大把握,而朕不想打无把握之仗……这个关头眼上,无论晏存继遇刺与我们有没有关系,我们都是要替人背黑锅的。”
北堂朝说道:“臣弟明白,我立刻增派人手保护晏存继。”
“没这么简单……”北堂治叹息着,那两眉间拧起的川字与北堂朝疲惫时一模一样,这两兄弟的模样并不非常像,但是一举一动间,却是非常神似。北堂治睁开那双疲惫却扔难掩清明的眼睛,看着北堂朝,别有深意地说道:“朕听说……季华鸢进宫了……”他说着,突然轻笑了一声:“而且这消息本还是封锁的……也算他懂事,偷偷摸摸混进宫来,还记着想办法托晏存继身边的人跟朕知会了一声。”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着北堂朝:“吵架了?”
北堂朝脸一红:“我们之间大概是有些误会……但华鸢也不是存心和晏存继勾……”
北堂治笑着打断他:“朕知道。若不然,他也不能费那心思来和朕报备……朕起初听说晏存继遇刺后清醒过来的时候,还当真捏了一把冷汗,就怕他一个信报回西亭去给我们添乱。但是,这西亭王褚倒是一改常态的善良,朕去看他的时候,他除了道谢一个字都没说。秦如海在他养殿外逡巡了半个时辰,连个探子人影都没瞧见,后来还是他自己递了信给朕,上面只写着‘息事宁人’这四个字……呵,朕总觉得这晏存继反常的大度和季华鸢跑不了关系,但瞧你这意思,你好像也并不很清楚你的心上宝贝在忙些什么。”
北堂朝难得的有些窘迫,他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只是含含糊糊地应付了一句:“我回去问问他。”
北堂治看出他敷衍,却也懒得深问了,便只是叹道:“你们两个,自己把握好分寸。闹归闹,但也别闹得太过火了……朝儿,你都多大了,别让皇兄再为了这些情爱之事和你费口舌。”
“是。”北堂朝的脸几乎要红到了脖子根,他一边撕咬着自己的嘴唇在心里骂自己也骂季华鸢,一边却不得不乖乖地说一句:“臣弟知道。”
“嗯。”北堂治点头,却并没有打算一句话就放过他,然而,他却是话到了半截又顿了顿。大殿里有片刻的寂静,北堂朝忍不住有些紧张。就在他以为北堂治要拿季华鸢而警告他一番的时候,北堂治突然沉声说道:“季华鸢的身世,我最近又陆陆续续听到了不少消息,现在,也算是摸了个透……”
北堂朝闻言急道:“皇兄,他与西亭绝无……”
北堂治伸出手打断了他,低叹口气说道:“朕知道,朕与他交往不多,但是也算认识了他十年。这十年来,他的喜怒哀乐、起起伏伏,他的那些大事小情……说破大天来,也不过都是围着你北堂王和你北堂王府转圈圈。这样一个孩子,朕又有什么放不下心的。”
“皇兄……”北堂朝的声音有些难掩的激动,他没有想到,北堂治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然而北堂治再一次伸出手掌,拒绝了他的感激之辞。北堂治看着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说道:“真要说开来,他与西亭王室也可算是一点血缘都没有。至于他爹,事出另有隐情,也说不上是南怀的叛徒。这孩子除了命苦些,身世倒也算是清白,退一万步讲,即便叫西亭王知道了他的存在,他也终不过只是一个西亭王想杀的人罢了。这样一个人,南怀还不至于护不下……”
“皇兄!”北堂朝突然抬起头来,目光坚决:“您不必再多言了,您的回护臣弟和华鸢都看得明白,臣弟向您发誓,我和华鸢一定不负爱重,来日西南战场上,我们……”
“得得得。”北堂治笑着抚了抚额,摆手说道:“别在这和我表决心了,这么大了,还像小时候就爱在我眼前现……哎……你管好你的家里事和东门事朕就万事大吉了。朕日理万机,虽说你北堂王最近也不清闲,但是朕还是不希望再听到你的王府后院失火。即便季华鸢在西亭和南怀之间周旋着能帮我们不小的忙,但毕竟是你的人……”北堂治说着,略带些促狭地瞄了北堂朝一眼:“季华鸢虽不是女人,但也算是你半个媳妇……自己媳妇,就别放在外面奔波来去。更何况,那晏存继什么心思,连朕都看的明明白白……”
“臣弟知道了。”北堂朝羞透了,他低下头不情不愿地咬着牙说道:“这些事,皇兄就别再操心了……”
北堂治哈哈笑了两声,连日的操劳,这才第一次当真有了几分开怀。他笑了几声后又收敛了表情,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沉声低喝道:“怕朕说就少在一起胡闹!你都过了而立了,还从早到晚就知道给朕添乱!”
“知道了知道了!”北堂朝有些急了,他急匆匆地说道:“皇兄要是没事,臣弟先退下了……”
“就知道躲!”北堂治笑骂了一句,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噢……你要是闲着,就去看一眼晏存继伤得怎么样……”
“嗯?”北堂朝迷茫地抬起头,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反问道:“臣弟还算……闲?”
北堂治长叹一声,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朕怎么有你这么个蠢弟弟……”
“哦……哦!”北堂朝这才反应过来北堂治的言外之意,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连忙找补着说道:“最近忙昏了头……”
“快走快走,少在这碍眼!”北堂治被他烦的气笑出声,连推带踹直接把北堂朝赶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顶牛(三)
晏存继被安置在西凉殿养伤。西凉殿位置很偏,但贵在清净且阴凉,非常适合养这种外伤。北堂朝知道晏存继没有向西亭上报这次遇刺后,虽然明白是季华鸢起了作用,但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庆幸。是以,他原本当真打算去看看晏存继伤得怎么样,也算是南怀的一点礼数。
然而,北堂朝刚一脚踏进西凉殿,就被里头传来的咿咿呀呀的唱曲声惊得懵了一下。他一只脚明明已经迈过了门槛,却生生地退了回来。他向后退了几步,非常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匾额。那匾额上龙飞凤舞地烙着“西凉殿”三个烫金大字。于是,北堂朝刚刚轻松了几分的面色又一次阴沉了下去。
殿里刚好出来一个端着茶碗的小太监,北堂朝直接将人拦了下来,努力无视那托盘上堆成小山的瓜子皮和花生壳,却还是忍不住拧起了眉头。他沉声怒问道:“里面闹闹吵吵的,干什么呢!”
这小太监无缘无故撞上了北堂王的怒气,吓得茶碗都端不稳了,连忙回道;“是西亭王储,在……在……在休息!”
北堂朝挑眉冷笑,讽刺道:“噢……他可当真是伤重了……”他说罢,径自大步进屋,直接穿过外厅朝内房走去。朱雀抢快了一步在内房外替他掀开水晶帘,而后非常明智地留在了外面。北堂朝一进房,那股子靡秽的脂粉味就扑鼻而来,花枝招展的姑娘或躺或坐歪了一地,五颜六色的裙摆几乎要晃花了他的眼。北堂朝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低头一看,歌姬舞姬、抱琴的奏笙的、揉腿的递水的但笑不语的,各式各样,全了!
晏存继正老神在在地躺在人家姑娘的怀里,脸贴在那雪白的酥☆胸上,本因失血而惨白的一张脸,两颊上却生生晕出两朵幸福的红晕。晏存继一手搭在自己腰间的绷带上,闭着眼睛嘟囔着抱怨给他捶腿的女子道:“哎……你能不能用着点劲?南怀是不是穷得连个女子都喂不饱……”
北堂朝才不信,自己都站在他眼前了,他还能不知道自己在?他这话分明是故意气他的。然而北堂朝也不揭破,只是冷笑了一声,高声说道:“听说王储殿下被人砍了两刀,本王来看看,你这命可还稳妥?”
晏存继嘿嘿一乐,北堂朝以为他要睁开他那双让人看了就想戳瞎的狐狸眼,然后又吐出什么混账的荒唐话来回击,已经做好了准备严阵以待。可是晏存继却只是仍旧紧紧闭着双眼,咚地一声翻了个身。别看他身上两道伤,那动作可当真是行云流水,毫不拖拉。他直接将脸埋进歌姬的胸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