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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面前的人倏地射来两把刀子似的目光,纵容一声不吭,那阴狠犀利的眼神也把未曾说出口的话表达得一清二楚——有种你试试?
楚颜的手一僵,终究没有把衣服扯下来,灰溜溜地又缩了回去,低头用脚尖在地上蹭一蹭的,“这不是想让您消消气嘛……”
她的发髻因为先前要睡觉了,被拆得只剩下些许细小的发辫,其余的青丝浓密地披散在肩头,宛若漆黑的瀑布。
顾祁看着那些发丝随着她低头的动作滑落肩头,在风里微微荡漾着,而她又如此孩子气地做着这样的姿势,以脚蹭地的模样可笑又可爱。
心里忽然坍塌了一个角落,先前的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伸出手去捉住一缕在风里晃动不已的发丝,喃喃地说了句,“已经消了。”
楚颜抬头望着他,迷茫地说了一句,“嗯?”
他瞧着那双明亮的眼睛,忍不住叹口气,“我说,已经消气了。”
楚颜于是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神也像是被点亮的小灯笼,“当真?”
他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点了点,“当真。”
这样的她像个孩子一样,无忧无虑,毫不掩饰。
顾祁在心里暗暗地想着,若是真能这样下去,看着她毫无负担的样子,其实也很好。总好过那日在华严殿的书房里看见的她,满眼泪水,好像全世界都负了她。
这样想着,有的东西似乎清晰明朗起来,朝政是朝政,楚颜是楚颜,只要活在他给她的小小天地里,其余一切最好都被隔离开来。
就在顾祁还在思量着什么之时,忽听楚颜欢快地喊了句,“萤火虫!”
他一愣,随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竹林的边缘,几只小小的灯笼在空中翻飞起舞,朦朦胧胧的光点像是夜空里的星辰,煞是好看。
而眼前的人果然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就这么轻快地往竹林边上去了,身上尚且披着他的衣衫,也不顾脚下的路,就这么望着萤火虫奔跑着。
顾祁没动,也没说话,就静静地站在桥上看她。
楚颜是铁了心要把以前看过的偶像剧宫斗剧都拿出来山寨一百遍,顶着料峭夜风,忍着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很快跑到了萤火虫之中,然后姿态轻盈地踮起脚尖,努力地伸手去够那几只萤火虫。
真是天助她也,这么偶像剧的辅助道具竟然也能出现,必须点赞!
但这一切在顾祁眼里都被赋予了新的意义,那个小小的人像只蝴蝶一般穿梭在萤火虫之中,踮起脚尖去触碰那些星火,可是每当她快要碰到之时,星火们又敏捷地改变了路线,远离了她,于是她就执着地随着它们一起舞动,执拗而孩子气。
顾祁被迷了眼,也被迷了心。
在他成长至今的二十三个年头里,没有任何一个女子曾经在他面前露出过这样姿态斑斓的面目,恣意妄为,却又聪颖美丽。
有时候他觉得楚颜是个深不可测的女子,沉着冷静,远胜于他。
可是在更多时候,譬如现在,她又成了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只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生动的面目,心思纯净犹如孩童。
顾祁觉得她像只蝴蝶,于是他必须抓住她,不让她溜走。
夜风吹在身上着实有些受不住,哪怕衣袂飞扬的时刻无比美好,但楚颜苦逼地忍受着寒风肆虐,心里在流泪。
就在她觉得差不多就得了的时候,顾祁已然走近了她,忽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她一怔,回过头去的瞬间就被他揽入怀中。
他的怀抱温暖而踏实,哪怕还没有坚实到完全成长后的那个地步,却已然透露出一些与从前不同的温厚与坚定。
楚颜有点诧异,偶像剧情节的威力竟然大到令太子把持不住的尺度了?
可下一刻,他的声音再清晰不过地响彻耳畔,伴随着胸膛传来的颤抖,他在她头顶温柔地说,“不要再捉了,这么脆弱的东西,再被你折磨下去会死的。”
楚颜:“……”折磨你大爷=_=!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写旖旎点,但写着写着,最后就变成酱了,纯属作者恶搞来着哈哈╮(╯▽╰)╭
我隐藏的信息量有点大,很多伏笔或者秘密没有揭开,大家别太快站队,也别下定论谁好谁渣。
昨晚忍不住回了条评论,在这里就正式剧透一下吧,其实驸马和公主没有睡过。
☆、34、第034章。事变 。。。
事实证明;偶像剧什么的都是不靠谱的!
楚颜在欢快地顶着寒风捉了一晚上的萤火虫后;第二天光荣感冒了。
顾祁要去早朝,起得早;想着昨夜她睡得晚,又是初来乍到,肯定没睡好,就让沉香晚些再去叫她。
岂料早朝之后在书房批折子时,沉香忽然跑来告诉他;楚颜病了。
顾祁沉声道;“怎么回事?”
沉香一五一十地汇报说;她按照太子的吩咐;晚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去叫醒太子妃;岂料在门外敲了半天门,里面都没反应。
她和含芝互相看了眼,便推门进去了,这才发现楚颜染了风寒,烧得面颊通红、浑浑噩噩。
“太医呢?去请太医没?”顾祁眉头倏地皱起,手上的毛笔往桌上一搁,啪的一声,把沉香给吓了一跳。
“奴婢已经让含芝去太医院请太医了,而奴婢就来知会殿下……”声音都弱了不少,伺候这么多年,沉香还是看得出火候的。
顾祁面色不善,想到昨夜她穿得那么少、在桥上坐了那么久,简直觉得她可恨至极。
果真是不要命的节奏!
顾祁强压下心头的异样,深吸口气,又重新拿起笔来,“你先回去,一会儿太医来了,替太子妃看完病,再来向我汇报结果。”
沉香忙不迭地应好,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书房,管好房门。
顾祁又一次埋进奏折里,可是这一次,精神有些无法集中了。
“西疆三战告捷,怀远大将军率兵攻敌,将敌军击退淮城之外八百里,一解淮城被困的燃眉之急。”
她病了,还病得人事不省、浑浑噩噩。
“定国公在淮城后方亲自挑选精兵三千,趁夜突袭敌军,盗去西疆部分粮草,在敌军之内造成了恐慌。”
听说前段时间南阳县令的小女儿就是染了风寒,结果不治身亡,当时万喜说她年纪多大来着?
再下一本折子是卓定远亲自写的。
“西疆此次损失惨重,伤亡不计其数,以目前形势看来,微臣推测还需半月时间,此战就可告捷。届时,微臣将谨遵殿下谕旨,抚恤伤亡家属,善待西疆俘虏,亲自押送敌军首领回京,以报皇恩。”
……十四岁?还是十五岁来着?楚颜今年多大了?糟糕,今年好像正要满十六了!
“万喜!”心不在焉地看着奏折的人终于忍不住了,把折子一扔,心慌地对着外面喊起来。
万喜一听这语气,心里咯噔一下,呀,出事了!急急忙忙地就跑进书房,“殿下,怎么了?奴才在,奴才在。”
“沉香呢?为何还不回来?”
万喜一愣,“沉香……她不是刚走一会儿吗?”
这才一炷香的功夫不到,怎么又在喊沉香了?此去永安宫,一来一回至少也得半柱香的功夫啊。
顾祁脸一沉,“罢了,我自己回去瞧瞧。”
他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绕过桌子往外走,岂料刚走出书房,还没穿过长廊,就见门外值守的太监慌慌张张地朝这边来了。
一见到他,那太监立马跪了下去,“太子殿下,西疆那边传来八百里加急,这是传书!”
顾祁一听到西疆二字,倏地站定了,从他手里一把拿过了那封传书,挑开火漆就开始看。
传书很短,只有短短几行,而越往下看,他的脸色越难看。
“卓定远亲笔,定国公于昨日夜里忽染急病,今晨已无法下床。微臣带兵继续退敌,然副将抱恙,城中无将,恐军中生乱,往太子殿下定夺!”
握住书信的手猛地一紧,将那传书捏作一团,顾祁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什么叫忽染急病、无法下床?他好不容易答应了赵武娶了他的孙女,这才换来他领旨作为副将去西疆协助卓定远退敌的结果,而他竟然忽染急病,连床都下不来了?
如今卓定远在战场上杀敌,城中却没有副将主持大局,若是敌军突袭,淮城失守,饶是卓定远再勇猛,也无济于事!
顾祁这个时候才把楚颜抛到脑后,心下焦躁不已。
这种时候不得不再选名朝中武将出来,作为副将赶去西疆主持大局。可他才刚立楚颜为太子妃,难不成此时又把重任交托给被他抛弃的沐青卓不成?
莫说他自己过不去心头这个坎,就是沐青卓也不会答应他。毕竟他当日在沐家与赵家中仍是选择了后者,如今又怎么好开这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