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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康公主点了点头,“自己一家子,准备几样各自爱吃的就好,坐在一起,亲亲热热说几句话才是正经。”
徐月岚忙道:“祖母放心,都已经准备妥当。”
“你是个稳重的孩子。”豫康公主笑着夸了一句,又对玉仪道:“鲁国公府把日子定在了下月初六,日子剩下不到半个月,这些天你先回从前的瑶瑟居住着,顺便把该准备的都准备了。”
玉仪配合的表示出了羞赧,低下头道:“是,知道了。”
李氏心里五味陈杂,——当初自己拒之门外的外甥女,如今居然嫁到了鲁国公府,对方还是一个嫡子,倒是成全了她的好姻缘了。回头看自己的儿媳,父亲在政治洪流中被卷了进去,不但没有捞着半分好处,反倒因此再也不得翻身,对儿子的将来前程没有半分用处。
眼下新帝对婆婆的优待,与当初顾家郁郁不得志的时候,简直就是天上地下!若是晚两年给儿子娶亲,至少跑不了二品官的千金,没准儿还能攀个公卿侯门,何至于像现在这般有苦说不出口。
儿媳妇贤惠懂事,断没有无故休了再娶的道理。
徐月岚还不知道婆婆的纠结心思,忙着招呼丫头们,茶果点心、热水毛巾,样样儿都安排的一丝不差。稍说了几句闲话,豫康公主便让玉仪回瑶瑟居歇着,又怕丫头们不是旧人,服侍的不好,还特意让木槿跟了过去安排。
徐月岚这才得空回了房,一进门,就见丈夫正合衣躺在床上,也不说话,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帐子,魂儿都不知道跑去哪儿了。
玲珑见状不对,赶紧领着丫头们退了下去。
“什么时候回来的?”徐月岚拉了被子给他搭上,用尽量平常的语气说道:“方才三妹妹到了,过去说了会儿话。”
顾明淳还是不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徐月岚含笑问道:“你要不要过去瞧瞧?”
“不了。”顾明淳淡淡道:“等下吃完饭自然会见到的。”——
是懒得见,还是近乡情怯不敢见?徐月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也明白,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更何况还是十年青梅竹马之情。
单比时间,自己就已经输了太多。
不过那位表小姐看起来甚是大方磊落,不是妖妖娆娆的人,再说她马上就要嫁去罗家,今后自然是相夫教子的过日子,不会再有什么瓜葛。即便自己现在比不得,但还有大把的时间改变,如果能赶紧生下一男半女,那就更好了。
道理虽然明白,可是徐月岚心里依然有些难受。
瑶瑟居还是从前的模样,玉仪一走进去,只觉得每一样东西都是那么亲切,甚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突然想到《红楼梦》里迎春的话,“让我再回自己的屋子住几日,将来便是死也值了。”
此时此刻,倒有几分同样心情的体会。
昔日瑶瑟居的丫头升的升、降的降,还有些年纪大了放了出去,眼前一圈几乎都是陌生人,——毕竟这儿常年都没人住,不可能有太多丫头留下来。
“表小姐。”一个穿靛青比甲的丫头满面含笑,端了一盏热茶上来,脆生生道:“先喝一口茶润润嗓子,回头再慢慢看也不迟。”
玉仪打量了一眼,问道:“你是绿竹?”
“表小姐还记得我!”绿竹喜出望外,笑道:“表小姐走的时候,我只是外院扫地的小丫头,没想到表小姐记性这么好。”
玉仪笑道:“才一年多的功夫,哪里就会忘了?你如今也是三等丫头了吧。”
“是啊。”绿竹手脚轻巧的揭了茶盖,将茶碗稳稳的递了过去,又朝彩鹃和素莺笑道:“两位姐姐辛苦了,我也去给你们端两碗茶过来。”
彩鹃笑道:“看把绿竹伶俐的。”
“只有她认识小姐,旁的人不熟自然不好主动上来。”素莺淡淡一笑,“况且小姐这一嫁去罗家,只怕还得再挑几个丫头呢。”
陪嫁人员也是嫁妆里很要紧的一部分,一方面显示女方大方舍得,另一方面,陪嫁丫头总会比婆家的人好使唤。眼下方嬷嬷在公主那边说话,但她既然回来了,估计也不会跟着自己去罗家,自然是留在公主府了。
现如今,玉仪身边只剩下彩鹃、素莺二人。即便过几天段嬷嬷她们到了,人手也有些不够,——不是不够使唤,而是不够般配鲁国公府的排场。
况且彩鹃和素莺过一、两年就会嫁人,顶多当做外院的媳妇使唤,自己身边还得几个贴身的丫头,要人能干稳重且本分。这事儿一时急不来,还得慢慢挑,眼下打算先添几个小丫头,也好带去罗家壮壮声势。
“三妹妹!”顾明芝清脆的声音传了进来,真是人未至、声先到,一进门便拉着玉仪细看,欢喜道:“你居然又嫁回来了!我知道消息以后,高兴的好几天都没睡好。”
玉仪“哧”的一笑,趣道:“二表姐是怕我惦记你的东西,吓得睡不着吧?”
“你呀!”顾明芝轻轻戳了一下,笑道:“还是这么嘴上不饶人,等你回头嫁去了罗家,做了媳妇,看你婆婆怎么收拾你。”
玉仪只是“呵呵”的笑,不接她的话头。
顾明芝从怀里掏出一串小纸包,递给她道:“看我给你买了什么?”一面打开,一面说道:“知道你今天就要到,赶紧挨家去买了这些回来,你平日爱吃的,可是一样都没落下。”
状元楼的素包子,三回首的小芝麻果、绿豆丸子,奇香居的麻油小萝卜干,林林总总一共八、九包,——这些店铺不可能挤在一条街上,四下角落分布,要全部都买齐,估计得把京城跑一圈。
玉仪嗔道:“何必你亲自去?叫个小厮去买就是了。”
“我穿了小厮衣服出去的。”顾明芝笑盈盈的,眼睛有着别样的异彩,“再说我又没到处乱跑,只在状元楼里喝着茶,自然有人替我买齐了。”
玉仪抿嘴一笑,“原来打着给我买东西的招牌,偷偷见人去了。”
顾明芝啐道:“不领情就算了。”
平昌候家的容珮,打小就是表姐身后的跟屁虫,后来大了不好见面,两人间倒是少了许多趣事。玉仪想象着明芝欺负人的样子,不由笑道:“将来要是容二做了我的表姐夫,只怕会落个夫纲不振呐。”
“你这个死丫头!”顾明芝有些脸红,上前要去拧她的嘴,两人打打闹闹,一起滚在美人榻扭成一团,仿佛又回到了昔日儿时光景。
玉仪笑得肚子疼,连连摆手,“罢了,罢了,还是规矩些说说话吧。”
“今儿先饶了你。”顾明芝翻身起来抿头发,抿着抿着,手上突然顿了下来,犹豫了片刻才道:“听说因为我娘拦了你的信,闹得你在孔家好生委屈,差点还被胡乱配了人。”有些歉意,“三妹妹……,我娘的脾气性子你也知道,就是想得短了些,断然不是存心的。”
“我知道。”玉仪笑得有些勉强,——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差点因此而亡。
舅母固然没有想过害死自己,可是她的做法却很绝情。先头送自己走也罢了,后来表哥都成亲了,还有什么可防的?难道自己还会甘愿做妾,也要嫁进顾家?她甚至都不看一看信的内容,就胡乱拦了,不然自己何至于弄得那么无助。
姚家还算好的,后面的马家、桂家,自己若是嫁进去,只怕不死也得脱一层皮,甚至还被逼得差点玉石俱焚,叫自己如何能够释怀?不管再怎么伪装,也不可能想当初一样孺慕依靠,只当是陌路人吧。
表姐走后,玉仪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要把后来的事告诉外祖母吗?桂家的事肯定瞒不住,但是玉石俱焚那一幕,方嬷嬷等人并不清楚,除了孔家的人,也就只有罗熙年知道了。
其实说出实情没什么用,舅母只是拦了几封信,没道理为了这个就休了她。结果只是让外祖母生气和失望,让舅舅恼怒,让舅母深深的痛恨自己,甚至表哥表姐在惊讶之余,也会对自己有所不满,——因为自己,最终造成了顾家上下的不合。
在这个时代,即便长辈有错,晚辈告状也是属于一种不孝。
李氏纵使有错,但始终都是顾家的媳妇,表哥表姐的亲生母亲,人总是会有偏袒和私心的。说出真相,就等于将舅舅一家全得罪了,甚至外祖母也会为此而烦心,实在不愿意看外祖母再生华发了。
并且退一万步说,自己将来还要依靠外家过日子。不然将来外祖母老去,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