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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玉仪进来,小豆丁小萝莉们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玉仪极快的扫了一眼,便宜爹长相甚是斯文、儒雅,倘使刮去胡须的话,…………嗯,没准还是一枚萌大叔呢。
孔仲庭也正看着眼前的明丽少女,唏嘘道:“一转眼,仪姐儿都长成大姑娘了。”又颇为欣慰的点点头,“很有几分像你母亲。”
“外祖母也是这么说的。”玉仪笑了笑,转眼去打量旁边的阮氏。
与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面相既不是凌厉精明,亦不是娇弱惹人生怜,第一眼印象甚是具有亲和力。因为保养十分得宜,再加上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和粉面桃腮的俏脸,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实难想象已是四个孩子的母亲。
小丫头取来一个布垫放在正中,猫着腰退下去。
玉仪只好先收起惊讶,尽管有些别扭,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磕了头,嘴里道:“给老爷太太请安。”
“起来吧。”孔仲庭还在感叹,“才一眨眼的功夫,居然过去了十年。”
“老爷。”阮氏打断了丈夫的追忆,温婉笑道:“孩子们都还站着呢。别的不说,三丫头可是一路劳顿,怕是累坏了。”
“先坐下说话。”孔仲庭点点头,珍珠便领着玉仪坐在右边首位,待他入座,几个弟弟妹妹方才跟着坐下。
阮氏指了指左边几个豆丁,笑盈盈道:“这几个都是你的兄弟,承文、承武,最小的那个是承宝。”一面说,一面露出一丝骄傲来。
三个儿子,应是阮氏这辈子最得意的事了。
承文、承武是一对双生子,相貌几乎一般无二,承宝最年幼,今年才得五岁,旁边紧挨着一位奶娘。
阮氏又指了右边,笑道:“挨着你坐的是玉清,边上的是玉娇。”
玉清是庶出,只比玉仪小半岁,长相虽然清秀,但却显得有些畏畏缩缩、束手束脚的,想是平日被做小伏低惯了。
玉娇则是阮氏唯一的女儿,尽管只是继室所出,但也算得上一个‘嫡’字,再加上从前玉仪不在府中,自然是千金万金的娇小姐了。
“三姐姐好。”玉娇年纪虽小,却透着从小养成的自信张扬,眼睛笑得弯弯的,越过玉清溜下椅子,自来熟道:“三姐姐回来,又多一个人陪我玩了。”
“好。”玉仪笑着答应了,完全没料到她这般热情,原本还以为会生疏自己,毕竟突然多出一个姐姐,出身又更高贵,哪有一人独大来的爽快?
阮氏斥道:“没规矩!还不好好的回去坐着?”
玉娇撅了撅嘴,“我也是见到三姐姐高兴嘛。”人坐了回去,嘴里却没停,侧着身子探头道:“三姐姐在京城住了好些年,一定见多识广,可有稀罕物儿带回来?回头等三姐姐得闲了,我可要好好叨扰叨扰。”
阮氏微微皱眉,正要说话,孔仲庭却摆手道:“罢了,娇姐儿还小。”言语间,甚是宠爱这个小女儿,“再说了,她们姐妹和睦才更好呢。”
阮氏弯了弯嘴角,笑道:“老爷说的是,我只是担心三丫头累坏了,不如让她先去歇一歇,有话晚点再说也一样。”
孔仲庭颔首道:“还是你想的周到。”
玉仪听得十分有趣,不论什么话,阮氏都能为自己找到合适的说辞,且让丈夫赞同自己的意见,这便有些意思了。
其实单论容貌,阮氏的长相不过中上,但胜在自有一份温柔妩媚,再加上生育子嗣顺当,地位稳固,眉目间甚是舒展,透着多年惬意日子养出的安定。
这样的人,内心应该是自信而强大的吧。
玉仪心下苦笑,从阮氏方才的表现来看,虽然表面上似乎无可挑剔,但自己仍能感觉出她的不喜,想来是没有机会做朋友了。
孔府的宅子不算小,毕竟老太爷是苏州的父母官,山高皇帝远的,自个儿也就是本地的土皇帝了。甚至跟公主府相比,在面积上还要更占优势,只是没那么华贵气派。不过三户人口住在一起,也不够一个主子一个院子,且孩子们大都还年幼,故而都合在了一块儿。
二房所住的地方唤做流霞院,承文几个小少爷皆是年幼,并没有分出去,都住在正房后头的暖阁里。玉娇原住后面锦绣堂的小正房,因阮氏说了,那儿是过世二太太给三小姐留的,所以玉娇新搬到了东厢房,玉清则住在对面的西厢房。
玉仪估算了一下,从前面正房到锦绣堂,拢共不过几十步的距离。以后自己屋里就算砸个碗、摔个盆,阮氏那边也能听见,还真是在人眼皮底下过日子。
不过进门一瞧,却是微微有些吃惊。
屋子里布置的虽不富贵,但却有着大户人家的低调奢华,且每一样、每一件,都摆设的恰到好处,颜色也很协调。
让人一看便知,这屋子是有人用心搭配过的。
既然是顾氏留给女儿的住处,精巧些并不奇怪,难得的是,阮氏竟然肯都留下来给自己。若说以前是为了让玉娇住的舒服,那么如今都换了人,难道就没起过搬走几件的心思?玉仪见过不少好东西,看得出那些瓶瓶罐罐都甚是值钱。
连方嬷嬷也是惊讶,诧异道:“这些东西大都是你母亲的陪嫁,都这么些年了,难为还能留的如此齐全。”
如此看来,这位继母要么是真心大方舍得,要么就是城府太深,不肯在面上落下半点话柄。不过玉仪坐了半个月的船,这会儿人还觉得晃呢,实在太想好好睡一觉了。暂且顾不得去琢磨阮氏,揉着肩膀道:“大家都先歇一歇,过会儿就该吃晚饭了。”
今晚还有一顿接风宴洗尘,得打起精神应付。
玉仪原以为自己会不习惯,谁知道却是一觉香甜无梦,醒来时,都不知道身在何处何地了。
彩鹃让人打了盆水过来,替玉仪挽起了衣袖,素莺在旁边拿着帕子,两人配合起来十分娴熟,洗脸、梳头、换衣服,好似流水线作业一般。
玉仪正在享受腐败的米虫生活,突然听见玉娇的声音,“三姐姐在做什么?”这里原是她住过的,竟不等丫头传话,便自己轻车熟路的走了进来。
方嬷嬷微微皱眉,大约是觉得玉娇没有礼数,有些看不上。
“五妹妹。”玉仪理了理衣裳,笑道:“快进来坐。”
玉娇环视了屋子一圈,眼里颇有些恋恋不舍之意。
因着她先前之言,玉仪睡觉前便交待了,拣几样京城时兴的珠花出来,留给五小姐戴着玩儿。玉清那边也是一样,只是少了几支。倒不是玉仪看不起庶出的,只是担心给的一样,到时候玉娇不愿意,反倒给人家添了麻烦。
至于三个小豆丁,承文、承武都是文房四宝,承宝是一副长命富贵金锁。
这时玉仪让人取了珠花出来,笑道:“五妹妹瞧瞧,若是喜欢便都拿去玩儿。”
玉娇看了果然欢喜,还拿到镜子前比划了一番,回来笑道:“我那儿也有不少好东西,回头让三姐姐挑挑。”
玉仪一面寒暄着,一面寻思着找点什么话来说。
谁知玉娇却是一个话篓子,从首饰说起,再说到苏州哪家府上的菜好吃,哪家栽的花好看,哪位小姐又有什么嗜好,拉拉杂杂一大篇,竟然一直说到了吃饭的时间。
珍珠亲自过来请人,笑道:“太太让厨房做了好吃的,小姐们快些去,免得等下凉了,就不香甜了。”
走到小院门口正好碰见玉清,看见玉娇亲亲热热的玩着玉仪的手臂,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又掩饰过去。
玉娇看也不看她,只催道:“三姐姐快走,母亲一准让人炸了香芋丸子。”
玉仪不能像她那样目中无人,再说玉清也没得罪自己,于是温柔笑道:“四妹妹一起走罢。”
玉清只“嗯”了一声,悄无声息跟在后头。
进了屋子坐下,玉仪才发现比中午多出几个人来。
阮氏笑道:“坐罢,老爷马上就来。”见玉仪往旁边打量,指道:“中午还没来得及见过,那个穿靛蓝褙子的是周姨娘,旁边穿杏红褙子的是潘姨娘。”
周姨娘与玉清容貌相仿,自然是她的生母。
阮氏又指了下面三个大丫头,眼中闪过一丝嘲笑,“从这面看过去,挨个儿分别是红袖、添香、暖衾。”
这句话有点没头没尾,玉仪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应该都是便宜爹的通房丫头吧,难怪起这么暧昧的名字。
嫡妻、继妻,两个妾,三个通房,居然一个茶壶配七个碗!
便宜爹啊,您老人家真是艳福不浅。
先前方嬷嬷并没有提到这几个通房,估摸一则是看不起,二则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屋里人屋外人的,实在不是姑娘家该知道的。
“怎么没有香芋丸子啊?”玉娇不满的叫道。
“大呼小叫的做什么?”阮氏瞪了一眼,又道:“今儿特意准备糖醋鱼片、腐乳蒸肉,都是你三姐姐爱吃的。”
玉仪笑道:“让太太费心了。”
也不知道是阮氏特意打听的呢,还是便宜爹记得吩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