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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地小心翼翼的熄了油灯,安静的躺在床上。
钟鸣漏尽,月上三竿,我起身瞧了瞧外面,一片黑灯瞎火,月黑风高……
我悄悄的下地,鞋都没敢穿便握着那一把老香推门出去了,夫人在前院,我在后院,这红府虽说没有梨园大却也不小,我出门的那一刻便后悔了。
双脚踩在初冬的地上,连血都要凝住了。
院里有值夜的伙计,在三十这天异常的清醒,我瞧着那一双黑幽幽的眼睛,比夜里的猫儿还要亮。
我不敢拿灯,借着院里的红灯笼贴着墙边走,待到夫人的房间,脚底都没知觉了。
我站在夫人门外深吸一口气,双手一推打开房门,便看见二爷盘腿坐在夫人的遗像前,香炉里的老香烧了大半,燃了大半个钟头的样子。
二爷一转头便看见我哆哆嗦嗦的站在门外,吓得魂都飞了大半……
我自持胆子是不小的,可就是怕二爷。
二爷的目光自上而下打量了我一遍,最终落在我的脚上,“你怎么回事,出门连鞋都不穿,嘴唇也冻白了。”
我哪里还管嘴巴是黑是白还是紫,只道二爷莫要一气之下,将我赶出府去就好。
二爷招了招手让我进去,我哆哆嗦嗦的道:“二……二爷不是歇了吗?”
“睡不着,便又起来了。”
我道:“二爷是又想夫人了吗?”
二爷没说话,我手里攥着一把老香,汗水都快把老香浸透了。
我又道:“奴……奴婢也想夫人,夫人不在,府里的新年过的都和往常不一样了。”
二爷回头盯着我,目光灼灼,“你倒是说说,怎么不一样了?”
我吓得倒退了一步,总不能说太过冷清,没年味了吧……
二爷的目光始终盯着我,于是我脑子一抽便答了句:“都……都没有赏钱了……”
“那你想要什么赏钱?”
“奴婢也不知道。”
反正就是想要。
二爷给的东西我都想要……
二爷又笑了,笑的还挺开心,他抬起头对着夫人的遗像说了句,“你瞧你捡回来的丫头,越来越有意思了。”
二爷转手扔给我一个蒲团,我哪里敢坐,他顺手将火炉也放在了我的脚边,“来,过来暖暖吧。”
我低头看了看那火炉,没定力的凑过去,二爷又推了推蒲团,我便坐了……
二爷抬手打开了夫人的抽屉拿出了一个紫檀盒子,盒盖打开,我就闻到了一股奇香,二爷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红珊瑚戒指。
“这是我托人给丫头做的。”二爷说,“丫头生前舍不得带,走了又舍不得带走,你是夫人捡回来的丫头,交给你保管吧。”
我双手托着接过来,二爷又问,“这赏钱可还满意?”
这戒指虽小,却通体火红,照在昏暗的油灯下晶莹剔透。
我忙道:“满意!”
满意死了……
二爷一低头看见了我怀里的一把老香,“这么晚光着脚出来,就是想给夫人上柱香?”
我点头。
“是为你自己上的?”
二爷看我的目光清清凉凉,我张了张嘴,那一个“是”字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每次单独见到二爷都是在晚上,两次偷偷跑出来,两次都见到了二爷,也不知二爷这一天天晚上都是怎么过的。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香炉里的香都燃尽了,只剩下一盏油灯在夜里忽明忽暗的闪着光。
二爷转头问我,“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我摇摇头,“没有了。”
“以前呢?”
“以前有娘亲,后来娘亲病死了,就没有了。”
二爷长长的叹了口气,“丫头原来也只有爹爹一个亲人,小的时候我在梨园学戏,出了门就是丫头家的面摊,我练过功夫常常去那吃面,一个月总有二十几天在吃丫头给我煮的面。”
我不知二爷为什么和我说这些,他说了我也就听着。
二爷这些日子很少在人面前提起夫人,就算是说了也都是笑盈盈的一带而过,有那么一种错觉我竟以为二爷已经慢慢忘了,已经和以前一样白天唱戏,晚上下墓,无聊的时候和佛爷喝喝茶,和八爷聊聊天。
可如今我才知道,二爷都是装的,二爷骗人的功夫当真是炉火纯青。
我正想着,二爷忽然转头看我,“豆芽,有酒吗?”
我忙起身,“奴婢去找找。”
二爷低头看了看我的脚,缓缓道,“还是我去吧。”
我觉得,今晚的二爷有些不一样。
但却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二爷不看倒好,这一看我便觉得脚心有点疼,冬天的地面毕竟不比炎夏,光着脚踩上去和踩在冰面上差不多,脚底都冻肿了,脚心也红通通的一片。
我举起小脚丫放在火炉边烤了烤,顿时舒服了些,二爷进来时便看见我通红的小脚丫在火炉边晃来晃去。
我抬头看见二爷,慌忙收了回来。
二爷道:“冻坏了吗?”
我摇摇头,二爷提着个棕色的酒坛坐在我旁边,右手还拿了三只瓷碗,我见那酒坛上还沾着泥土,忙掏出手绢擦干净。
二爷说:“这是埋了近五十年的白沙液,坛子入土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白沙液是长沙名酒,我是后来才知道的,此酒取水于一千年古井叫白沙井,井水清甜,酿造出白沙液口感柔软,在清朝的时候属宫廷贡酒,在民间并不常见。
二爷说,“今天年夜,既然来了,一起喝一杯吧。”
二爷“砰!”的一声开了酒坛,我将三只瓷碗一字排开,酒液倒出呈黄色,一股浓浓的香味扑面而来。
二爷端起一杯淡淡的压一口,然后一饮而尽,喝过酒的二爷坐的不那么端正了,身子也向我这边微微前倾,一只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看着我道:“这酒很香的,你也尝尝。”
我先抬起酒坛给二爷斟满了,然后端起我的那碗抿了一口,辛辣的感觉从嘴巴一直流进胃里,我抿了抿嘴唇,清香的很。
二爷一连喝了几杯,得意的跟我说,“我年轻的时候和长沙第一富少拼酒,他身边带着的三个陪客都被我喝倒了,事后他妹妹一天三次的往红府跑,我爹爹差点让她气病了。”说罢又叹了口气,“只是现在不像以前那样能喝了。”
我早听说过,二爷年轻的时候不止唱腔优美,身怀绝技,而且是长沙第一美男子,风流韵事接连不断。
我听过不由笑道,“二爷现在不也年轻?”
“是啊,还年轻……”二爷喃喃道,“只是自己觉得自己老了。”
喝过酒的二爷似乎更美了,嘴唇殷红殷红的,额间的眉头微微蹙着,一双眸子像浸过水的黑宝石,清澈明亮。
二爷说:“我早知道丫头的病无药可救,夫人从小就是个药罐子,可我为了赎她,将一大户人家入土三个月的新坟给掘了,我以为报应会落在我身上,可我却害了她。”
二爷抬手拿起香炉旁的照片,紧紧的握着,紧到整个手臂都在微微颤抖,冷不防“滴答”一声,一片水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水珠冰凉冰凉的,却灼的我生疼。
“是我害了她。”二爷说,“都是我害了丫头。”
我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背影,忽然就明白二爷为什么待我和其他人不一样,并不仅仅是因为我与夫人很像,无依无靠,孤苦伶仃,二爷心里苦,却没什么人可说,而这府上能逗他开心的只有我一个……
二爷受伤的时候就像个孩子,好像不那么高高在上了,有那么一刻我都快忘了,他是主子,我是下人,我们本不该同起同坐的。
大概是到了子午时分,院子外鞭炮齐鸣,整个长沙城的天空都火红火红的,明亮恍若白昼。
二爷端起一碗酒,轻笑的看着夫人的照片,“丫头,又是新的一年了……”
…………
那天晚上,二爷说了很多,我坐在一旁不知该接点什么,只能默默的喝酒,酒喝多了头有些晕,便不自觉的向一旁倒去,不知是谁的肩膀稳稳的托住了我。
迷蒙中,我好像听见二爷说:“丫头,这是陈皮给你上的香,我知道你在那边一定记挂着他,今儿陈皮还给你带了螃蟹,你不必担心,他现在过得比以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给大家发糖,发糖,发糖,发糖,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第五章更完,亲们放心看!!!
另:老九门的原著三叔没有更,很多东西都取自九门记事还有三叔更了的一点点,我是原著党,涉及到的会粘在下面给大家看看,关于二爷年轻的时候:
二月红不止唱腔优美,身怀绝技,而且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