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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质的改变会给一个人带来多大的变化,兰尘直到这时才惊叹。
优雅、朗然、冷静、洒脱,这些词用在身着男装,神情自若地与在座诸达官公子交谈的绿岫身上,是再合适不过的。没有人看出这个不时有卓绝见解的年轻人其实是名女性,甚至还有人从她的“沈”姓里猜测这年轻人会不会是哪支没落皇族的子弟。
有时,玩笑的猜测往往惊人地合乎现实。
假如有一天,绿岫的真正身份曝光,此刻在座的这些人若还想得起今日,会如何在史书、在杂记里书写沈绿岫这个人?
可有点让人期待呢!
左手支在桌上撑着下巴,右手上的折扇轻轻打向兰尘的胳膊,看她回神望过来,萧泽轻笑道。
“我说,别一直盯着沈公子看啊。你现在是我带来的人,一直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公子,会被人注意的。”
“——啊,对不起!”
兰尘急忙侧身向着萧泽。开什么玩笑,她可不想被人冠上“花痴”之名喔。而且,要是害得绿岫功亏一篑,可就罪该万死了。
不过幸好此刻,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场聚会的主人武威将军杜长义和渌州长史崔皓有关北燕皇长子燕南因病退出朝政一事上的争论上。
这两人的观点先前俱已陈述过,此番再起争议不过是一时的话不投机罢了。杜长义认为燕南是真的病了,不过病因肯定跟皇太子脱不了干系;崔皓则认为燕南没病,这就是燕南的一出苦肉戏,目的么,是为了跟皇太子示好,还是为了与四皇子联盟,再或者,是为了中立?崔皓不置可否。
半天下来,谁也没说服对方。倒是末了杜长义感叹一声。
“这燕南亦是北燕数一数二的悍将,倘是跟他一战,可不知能有几分胜的把握呢?”
崔皓笑了。
“杜将军怎么说起丧气话来了?几年前攻陷西梁国都之战,杜将军表现不凡,圣上如今可仰仗着您守护北地安危哪!”
“唉,不是我煞自己威风。西梁之战,我是跟着东静王走,只管在战场上搏杀便可。如今我独守北地,倘若是那个北燕的皇太子带兵,还不在话下,但燕南的话,我可真是没那么大把握。”
“杜将军,你过谦了。”
“绝非谦词,要是对别人,我杜某岂会如此长他人志气?”
“饶了我们吧,杜将军,您再这么讲,我们今晚睡觉可都不安生了!”
崔皓带着众人大笑出来,在大家的笑声中,只听崔皓问道。
“说起来,要是东静王跟那个燕南作战,应该就有十足的把握了吧?”
“那是当然的,有东静王在,北燕何足为惧?”
杜长义极自然地接过话来,众人在稍愣之后,便纷纷附和。
萧泽带着轻浅的笑意看着这一切,目光扫过绿岫,却见她正好也淡淡笑着看过来。微微点头示意,两人的目光很快错开。
可是,有人注意到了这瞬间的事。
沈珈今日的身份,是这集会上一名小小的女侍,杜长义的客人们一进门,她就认出了兰尘和绿岫。原来,沈兰尘是萧泽身边的丫鬟。
三十六舵分布于昭国内外三十六州,门下帮众无数,内中更有众多江湖高手,昭国有什么事能瞒得过萧门,有眼界的人都不会作评价。而对沈珈来说,她要关注的重点,是萧门于北方马市上的力量。
萧泽、沈盈川、严陌瑛,由沈兰尘所串起的这三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在傍晚的宴饮开始前,萧泽借故先走了。
接到沈珈暗示,杜长义走近绿岫。
拱手给这位昭国有名的勇将施了一礼,绿岫朗声道。
“在下沈盈川,见过将军。”
“喔,原来是沈公子,幸会幸会。”
“不敢当,今日得赴将军此会,大开眼界,盈川甚感荣幸。”
“哪里的话,沈公子出语不凡,倒叫杜某受教了呢!一年未回渌州,想不到就出了沈公子这等少年才俊,杜某果然是老了。”
杜长义生性豪爽,几句话便能与人热络起来。
“盈川是哪里人氏?可是游学渌州的么?”
微微一笑,这个问题,绿岫已是答过不知多少遍了。
“在下少小颠沛,后来随师父在山中住过几年,如今是在游历中。”
“哦。”
杜长义点点头,叹道。
“自古英雄多磨难,盈川如今见识卓绝,也算是得慰从前了。那看来,你师父可是教徒有方哩,不知是何方高人啊?”
“说来惭愧,师父从医,可惜在下生性愚钝,师父所学,竟一样未习得。”
“那你倒是学会了些什么呢?武术?”
“让将军见笑了,在下可谓手无缚鸡之力。只是把师父捎上山的些史书、杂传读了读,说来惭愧,原本还有点得意的,今日到了将军这里,方知自己果如师父所言,竟是井底之蛙而已。”
听到绿岫赞他这次的集会,杜长义自然高兴。不过这并不会让他不懂装懂,有疑必问,是东静王沈燏颇称许这位武威将军的地方。
“——井底之蛙?”
“井底之蛙,坐井观天,以为头顶那片巴掌大的地方便是整个天空。”
“唔……哈哈哈哈,妙,这个词儿可用得妙!”杜长义抚掌大笑,末了才看着绿岫道,“不过巴掌大的天也是天哪,当初看了那么久总不会一无所获,如今只要尽力跳出来,就好了。”
绿岫深深地作了一揖。
“盈川——多谢杜将军勉励。”
看着应对得宜的绿岫,杜长义甚是满意。
这年轻人颇沉稳,善于倾听,又不会轻易为人左右,举止细致,假以时日来培养,想必能成大器吧。
吩咐下人在宴席上为沈盈川安排一个好位置后,杜长义缓步同崔皓走出大厅。他虽不知沈珈要让他来观察沈盈川些什么,但既然王爷是嘱自己帮忙延揽人才,何不就把这个沈盈川也带入军中呢?说不定将来能成为王爷得力的臂膀、卫护昭国的砥柱哪!
一出永清路,萧泽便和兰尘下了马车,两人慢慢沿着黄昏的街道朝萧门走去。
夏日的热气随着柳叶间阵阵吹来的风在古老的渌州城里回荡着,檐角飞扬的小楼,一只风铃,一把小扇,青石板路直铺向长街尽头,天空正高远无际,晚霞一片片绚丽,白云一缕缕舒卷,轻薄的衣带飘舞如丝羽。
这是异时空的第二个夏,没有蒸人的热气,没有满世界大大小小迫不及待亮起的灯,挑着担的货郎,推着车的商贩,还有三三两两正归家的人,还有,悠然晃在街头的萧泽和她。
昭国的仲夏夜,再过一会儿,就将由萤火虫拉开帏幕。
“公子,你以前的话,夏天的晚上都怎么度过呢?”
想起方才集会上那些人讨论的今晚什么游湖、赏月、做诗、比箭之类的那些个安排,兰尘不禁好奇起萧泽的夏夜安排。
“唔,就跟现在一样啊。”
“……现在?”
兰尘微微提高声音,萧泽所谓的现在,就是——
“每天卧在竹荫下,看看书、练练内功、写写字、处理些文函,以及不停地喝韦夫人特制的那个凉茶?”
“对呀,就是这样。不过以前是没有凉茶喝的,而且在南陵的话,夏天倒也没有渌州这么干热。”
萧泽很细地解释,平常兰尘都不会说到这类话题的。
“干嘛这幅表情?被毒虫咬到了吗?”
“我才没那么倒霉!”
兰尘伸伸胳膊,将手悠闲地背到身后。随着他们的走近,一团飞舞在半空中的虫子“嗡”地飞远,韦夫人给的驱虫药果然神炫!
“只是有点好奇啦。总感觉夏夜是梦幻多情的啊,比如说湖上听琴、月下比剑、花前品酒什么的,许多故事不都发生在夏夜么?仲夏夜之梦啊!”
“嗯,好像是这样吧。不过,我比较不喜欢热,所以夏天通常都是躲在凉爽地方,能不动则不动。”
“可是,你不是武林高手吗?怎么还会怕热?”
“武功又不是万能的,哪能那么自在?”
“唔,说的也是,真那么好的话,就无所谓神仙了。”
点点头,兰尘表示赞同。
“一动就会变得汗黏黏的,我也不喜欢。只是,就算除开武功的因素,我倒还没想到公子你会怕热。”
“……我也是很正常的人啊!”
“不是那个意思啦。可能是因为公子平日洒然不羁的样子给人的感觉是你不会在意冷热的缘故吧,所以我总觉得夏夜,公子应该挺忙的。毕竟屋子里热死了,人都出来晃了嘛,人一多,不就容易闹事儿呗?”
侧一侧头,萧泽笑道。
“以前确实是会有人找上门来,也难免有不能推却的状况。今年是花舵主叫人给拦住了,这才真正过上了清凉的夏天。”
正说着,旁边茶楼上走下来一个人,是燕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