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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应该没有人能在口舌上胜过你的。”
“真难听,说得人好像只会搬弄口舌似的!是,我没你脑子那么好使,不过至少我不会在心上人面前缩头缩尾。”
严陌瑛冷眼扫过来。
“我没有心上人。”
顾显白着眼走过他身边,径往厅堂而去。
“拜托!‘情’之一字,我可见得比你多了。”
“是见到的女人多而已。”
“那也比你好,我说又不是打定了主意要去做和尚,干嘛都老大不小了却连女人的手还没拉过?”
“是你拉过的手太多了吧,奉劝你小心点,女人怨起来可不简单!”
“——喝!你这家伙,竟敢把我的好心当作驴肝肺!严陌瑛,你就给我等着眼睁睁看美人结婚生子,自个儿却抱墙角去单相思一辈子吧!”
看着气哼哼走远的老友,严陌瑛微微一笑,负手缓步走入院中。
心上人?
顾显指的,该是兰尘吧。
那是他懂事以来,唯一在意过的女子。
可惜,也仅此而已。他不是没想过爱情,可是怎么都想不出自己会为了某人而痴狂的景象,正如那句“拣尽寒枝不肯栖”。
华灯初上,晴朗的冬夜星光璀璨,薛羽声和煦儿跟着涌动的人群随意地观赏着街景,品尝那些不会被含笑坊接纳的小吃,玩得不亦乐乎。
最后还是薛羽声走得累了,两人才弯到稍微寂静的沿河小街,双月桥静静地拱卧在河上,她们就坐在栏杆上听远处传来的那一片喧嚷。
“……小姐,你真的不趁机离开含笑坊吗?”
煦儿迟疑良久,问得有点不安,薛羽声侧过头来,笑道。
“哦,对,煦儿也已经过了及笈的年龄,再不适合呆在青楼那种乌糟的地方了。这样吧,你等……”
“不是,才不是!小姐,我是担心你啦,不管怎样,我一定要跟着你的,你不可以误会我,不要赶我走。”
声音已经哽咽起来了,薛羽声连忙安慰。
“别急,煦儿。我晓得你的意思,青楼不是久留之地,这我也明白的,绝没有误会你。”
“真的吗?”
“真的,真的,煦儿的心思,我都知道。”
煦儿这才俯身捡起刚才丢开的莲花灯,皱眉道。
“小姐,你明明看得出来,那些捧着花魁的世家子弟都不是真心的,干什么要跟他们耗费大好时光呢?倒不如我们离开,去找个清净的地方好好生活,凭小姐你的才貌,肯定可以找到如意郎君,煦儿会永远保护你们的。”
黑暗中,煦儿看不清薛羽声的表情,只是好一会儿,才听她缓声道。
“谢谢你,煦儿!可是我不想离开,我不可能过上你说的那种生活。”
“为什么?小姐你其实根本瞧不起那些什么公子少爷的呀。”
“对啊,我一点都瞧不起他们,但谁又在乎呢?连我自己都不在乎。可是跟他们周旋,总比那些从良后嫁做妾室,还要被人羞辱凌虐,或许最后连一方干净的坟墓都得不到的姐妹们要好吧。至少,因为我不是全部倚赖一个男人,所以没人敢教训我。”
“我们、我们也不是一定要嫁人啊,我会把武功练好,绝不让任何人对小姐不敬的。”
“呵呵,煦儿,别把我想象成不幸身陷污泥中的高洁君子,你会很失望的。因为我从来就不是白玉无瑕的女人,否则怎么会看到那些男人奉承的样子就想笑呢?事实上,我享受着那种戏弄男人以及他们手中掌握的权势的感觉。”
“——小姐——”
煦儿有点艰于发声,她了解薛羽声,她的小姐不是那等痴望富贵的浪荡女子。但她真的不能理解薛羽声的选择,尽管她会无条件支持。
对面有人走拢来,她们于是沉默,薛羽声淡定地仰望星空,煦儿则暗暗警戒着。来人走近,缓缓步上双月桥,最后在距离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来。
“请问是薛羽声小姐吗?”
声音沉稳而清朗,明显是穿着男装的女人,身材修长,月光下的面容显得英气逼人。薛羽声瞥她一眼,懒洋洋道。
“当然不是,公子你认错人了。”
女人似乎笑了一下,伸出左手,一块极普通的玉佩递过来。
“薛姑娘,我家沈三爷向姑娘问好了。”
煦儿原是要拉着薛羽声后退的,怎知小姐却轻轻推开她,上前接过玉佩,细细摩挲了一遍,然后还给那女人,笑道。
“三爷这是换家丁了么,怎么没听说啊?声音可真特别哩。”
“抱歉,事起仓促,因为沈珏跟人玩剑时伤了腿,三爷担心他会误了姑娘,便派在下来给姑娘问安。这声音,姑娘可满意?”
最后一句话,清朗的女性嗓音突然变成低沉的男声,差点唬了煦儿一跳。薛羽声挑眉,了然笑道。
“原来如此,毕竟好&书&网久不见,还以为三爷忘了我呢。”
“姑娘说笑了,姑娘对三爷情深义重,三爷总感叹难以为报,且地方偏僻,没什么物产,这么多年来竟是只赠给过姑娘一盒夷人的香粉,真是惭愧。上次得空来渌州,三爷本想亲自前来拜会的,但因大老爷一向对三爷不放心,故此没好妄动,还请姑娘见谅。”
“客气了,请问怎么称呼?”
“在下姓沈,单名一个珈字,沈珈。”
“哦,沈公子。那么,这次收纳到高手了吗?”
“托姑娘的福,三爷又多了好几位得力下属。”
薛羽声点点头,优雅地站起来,拉着煦儿转身走下双月桥,只招手道。
“一切照旧,那就后会有期啦,沈公子。”
“薛姑娘好走。”
沈珈拱手相送,目送两人悠悠然转过街巷,这才转身而去,在临近街口的黑暗里,一名髯须的中年男子疾步迎上前来。
“珈,怎么样?”
“陈先生,她说一切照旧。”
“照旧?”
陈良道捋一捋胡须,沉吟道:“这只怕不妥了,虽然知道她的人只有三爷、珏和你我,但大老爷底下的人,可都是太爷培养多年的好手,绝不能轻忽。珏出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先生放心,我明白的。”
说话间,沈珈的声音早已转换成完全的男声,与陈先生交谈的同时,她的视听都处于最高警戒状态。这种接近市集上人流涌动处的地方,是最安全的,也是最不安全的。
夜已经很深了,街面上的热闹却好像会通宵达旦似的难以停止。这样可以尽情游玩的佳节,对普通百姓而言,是一年中难得的机会,欢乐因此充满生气。薛羽声拉着煦儿慢慢走在人群中,含笑坊六年,年年如此日,别人把她当精致的摆设,她把别人当廉价的瓦罐,奢华的宴会是劣质的酒,苦涩却依然能醉人。
“煦儿。”
薛羽声轻声唤着视作妹妹的纯洁女孩的名字。
“什么事啊,小姐?”
“那篇李娃传》,你看过了吧?”
“就是讲妓女最后被封为国夫人的那个传奇么,重瑛书铺编印的?”
“嗯,就是那个。”
“看过呀,怎么了吗?”
煦儿不解地看向薛羽声,疑惑道:“这传奇可是很得含笑坊里的姐姐们喜欢呢,她们都好羡慕李娃既得遇如意郎君,而且即使天下人都知道她出身青楼,可却依然能得国夫人封诰,从此再无人敢欺。”
“嗯,是啊。”
薛羽声轻笑着点头,神色间尽是茫然,煦儿忽然认真道。
“小姐,你也可以成为李娃的,真的,一定可以。”
“哦?”
“我不是瞎说的,小姐你论才貌、行止哪里比不上那些大家闺秀?而且小姐处变不惊,才不像别的女人遇事就只会哭。”
“呵,是吗?”
薛羽声恍如朝霞般笑了出来,半晌,她才略略敛了眉眼,淡然道。
“可是煦儿,我不想成为李娃呢。”
“咦?”
“跟着一个男人,照顾他,督促他博取功名,为他生下子息,操持家业,然后等待封妻荫子,听起来很不错,真的不错。煦儿,如果十六年前一切都没有发生,那我原本的人生大概就是这样的。但是,没有如果,所以世上不会有那样的薛羽声。呵,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却明白自己永远不可能成为贤妻良母的——永远不能。”
她好听的声音如圆润的珍珠般散落在嘈杂的街市里,和平时一样,没有什么哀怨的味道,反是带着若有似无的笑。然而那份笑是如此沉重,令煦儿转开了头,却还是艰于呼吸。
到底是江南,元宵的花灯都显得更细致精巧些。
或许会有人抱怨它们比不上京城或渌州的灯华美,但对初次见识这些的楚少夫人红榴而言,芜州的元宵夜却是比遥远西南边地的故乡要热闹和美丽得多。看见妻子兴奋地举着好几只花灯抢着要帮仆役们挂,楚怀郁难得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