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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懂!我跟你娘……我们是有些话没说开,才让她避了我二十年。月城,她还是不明白,这二十年,我们何曾有一刻放得下?否则她也不至于如今还躲我。你外公,也是如此。”
看着父亲焦躁地踱到窗边的背影,萧泽神色一片平静。
父亲不是喜新厌旧的薄情汉,母亲更非尖刻悭吝之人,前几年闯荡江湖的时候,萧泽曾听无数人带着或羡慕或会心的笑容说起过——他们是在那年的硭山武林大会上认识的,少年的神采飞扬与少女的冰雪仙姿,迄今都还是江湖上一段关于神仙眷侣的瑰丽传奇。所以,他在与母亲相遇,进而知道此事的种种因果后,曾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因父亲娶进孟姨而决然离开,孟姨却是笑着帮父亲把周姨接入萧门,甚至两人亲密地姐妹相称?
后来,兰尘淡然地说:“假如你母亲也爱上另一个男人,她既不离开你父亲,又要嫁给那名男子,你认为你父亲会怎样?”
他当时哑然,兰尘的假设实在是匪夷所思。瞥了他一眼,兰尘补充道。
“别去想什么贞洁问题,我是认真的。你母亲依然非常非常地爱你的父亲,但她同时也真心地爱着那个男人,这个时候,你父亲应该怎么反应?”
他明白了——有的人能把自己的爱情分予多个人,但有的人,不能忍受爱情被别人分享,对吗?
兰尘笑着回答:“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不过,好像没有人会愿意爱情被别人分享吧,尽管他或者她,可能会分出自己的爱情。”
“呵,那么不公平啊?”
“心要是能公平的话,就没那么多爱恨情仇的故事了。”
……也许,是该让父亲和母亲好好地坐在一起谈谈了,把话说开,把所有人的心结解开。
抚一抚深深皱起的眉峰,萧岳叹口气,转了话题。
“泽儿,我此次来渌州,也不全是为了你娘。这几年你总不在南陵,纵然回去了,也是诸多琐事缠身,你孟姨虽为你打算着,却没想是成全了澈儿和凤仪。你今年已经二十四岁,婚姻大事,该好好筹备一下了。”
萧泽挑一挑眉,为这个并不意外的话题,笑得有些无奈。他不是无牵无挂的兰尘,虽说江湖可以洒脱一些,但身为将来极有可能接管萧门的少主,在婚姻上,自不会由着他的性子来。
“爹,婚姻之事,我不想贸然决定。即使要联姻,不管是江湖世家,还是国中望族,总该让我找得一个意中人吧。”
看着长子飞扬的眉眼,那是与他相似的男性刚毅的容貌,却又能轻易从中寻到月城的影子,都再再地提醒自己,泽儿不仅像他,其实也像他那个性清冷孤傲的母亲。背靠着窗框,萧岳认真地注视着萧泽,道。
“别想多了,泽儿,爹还不需要把儿子们的婚姻作为巩固萧门的手段,那也许是个好方法,却不是唯一的,爹有那个能力让我的孩子们获得一段好姻缘。”
“是的,我知道。”
“不要只是说知道,姻缘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泽儿,你得去寻找,得多跟人接触,否则,哪会明白谁是你想执手偕老的人?爹早早放你闯荡江湖,可不是只要你去增长阅历的。”
“爹,我可不是隐士,南来北往,孩儿也能说是相识满天下了,奈何姻缘二字,实在难以琢磨。只能说时候未到吧。”
“你的相识,爹知道,就只是相识而已。虽说是了解对方,却仅限于当江湖上有事情发生的时候,你可以做出准确的判断。泽儿,人贵在相知啊!正如爹认为,真正懂你的人,绝不会仅用脱略不羁、武功高强、冷静自持这几个世人评说萧门少主的词来评价你一样。”
从未想到自己会与父亲进行这种话题的交谈,萧泽一时竟接不上话来。沉默片刻,他笑一笑,直接转了话题。
“爹,您很久不来渌州了,这次打算停留几日?”
“看情况吧,你娘去向不明,等有了她的消息再说。”
“可是,爹,如今这时局,有点不太平。”
踱回书桌前坐下,萧岳端起萧泽斟上的茶水,啜了几口,才道。
“你是说圣上跟东静王?那是朝廷里的事,无关江湖,我们不能过多介入。不过,朝中争斗,向来会从江湖中借力,而江湖中也不乏想籍由朝廷来壮大自己的门派。泽儿,时局变幻,渌州跟京城牵连太紧,你务必小心。”
“我知道。渌州现在龙蛇混杂,我已让花舵主和岚叔多加注意,门下众人倒不必担心。不过,只怕圣上那边,不会容忍我们中立。”
“……圣上……”
萧岳抬起食指,轻轻扣着上好的泯窑白瓷茶杯。
“收了苏家的盐矿,困住了苏寄宁,虽说那之后没再对苏家做什么,但苏家元气已伤,却是勿庸置疑的。而自年初起,不过半年,竟连抄两个世家,带累无数地方豪族。如今朝中人人自危,纵是孟、任、顾、严、冯五族,也不免惴惴难安,京中流言不绝,这时候,又施重手予东静王。而对我萧门,初时出手,后来却不闻不问,我可不认为圣上是不在意萧门的力量,但他的打算,我查不出来。总之,皇上到底想怎么整顿这昭国,呵,还真是天意难测啊!”
“爹,这样看,您不觉得,圣上本是想先剪除朝中占据举足轻重地位的世家,然后再灭东静王的么?”
“的确,看他上半年的举动,确实是如此。可是东月国一求和,圣上不召东静王回京,也不再拨给他军饷以发展临海驻军,没有任何旨意下达,只把东静王和他训练的水师丢在临海。这般处置东静王,倒像是……”
萧岳没有把话说完,他看向萧泽。对上父亲的目光,萧泽轻轻一笑,那神情,洒然如长风,无需挥剑出鞘,便知是江湖上盛名远播的萧门少主,他接过话来。
“这样的举动,倒像是要纵容东静王谋反,是吗?”
“不错,确实像。”
“对付世族,又同时逼反东静王,圣上有那么大的把握?”
“哼,泽儿,你别忘了密卫。吴鸿带领的那批人,你该知道,他们根本不是为了随身保护皇帝的安全而存在的,他们也不止是会暗杀而已。”
“聚而歼之吗?这主意确实不错,想必未来一段时间,渌州会无比热闹。爹,您觉得萧门在这潭混水里,该如何自处?”
举起手中的茶杯,萧岳抬头一口饮尽,道。
“命人严加注意京城、渌州、临海与雁城的动静,朝堂之事,萧门不轻易介入。但倘若这混水漫出来,我要立刻知道最准确的情形。任何势力与皇权对立,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所以萧门的进退,不得有一点差池。”
“是,我知道。”
长途跋涉,又接连转了两地,饶是萧岳,此刻也是觉得疲倦一阵阵扑来。
渌州的事务,萧泽打理得很好,南陵那边,有杨珖协助萧澈,也不劳他费心,至于朝中的争权夺利,这是当萧门拥有如今地位时已有所觉悟的,他所拥有的这股江湖势力不会容他置身事外,如此,也就无所忧虑了。就是月城的去向,这个世界上,他唯一不能切实掌握的,就是她了。
走出书房,渌州炽烈的太阳明晃晃地闪耀在头顶,萧岳抬手遮一下眼睛,叹息一声,朝萧岚命人为自己准备的院子走去。
留下萧泽站在刚才父亲所立的窗口,眺望着远处渌州城的风景。云迹漂浮的蓝天高远深广,绿树、白墙、人影穿梭,楼阁的屋脊层层叠叠,从这里看过去,就像兰尘说过的,有些苍茫,俯视红尘的苍茫。
她说——江山信美,终非吾土,问何日是归年——什么意思呢?
他知道她不是昭国人,知道她总是平淡地看着身边的一切,除了绿岫算是放在心上的,她便再没有牵挂。那么,问何日是归年……
她这是,想要回故乡去了么?
最热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白天不再热得让人焦躁难耐,夜晚更是清凉的,一阵阵风带着江水味,沁了整座渌州城无论简陋与华丽的屋宇楼台,也沁了人们安恬的梦境。
敲梆子的人眯着眼打着呵欠,这渌州城转了几十年,不消看路都不会走错。再三步,过洪泰酒楼,上锦绣街——呵啊——今晚的月亮真好,要是变成个银盘子砸下来多好,又重又大,他就不用每天守着这梆子敲了,大晚上的,也能睡个好觉!唉,又一个呵欠来了,哈——打了一半的呵欠硬生生地断在了嘴上,他仰着头。明亮的月光下,他清楚地看见两道身影从屋顶上掠过,而耳边的声音明显是刀剑相击的铿然声响。
两个身影缠斗在一起,以深沉的夜色为底,月光给他们镀上了柔和的银粉,令生死相搏的战斗具有了朦胧的美感。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