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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行止含笑赞叹:“师妹果真观察入微。”起手落弦,拂而后拨。
本已清越如潺潺流泉的琴声中,陡然嘹起穿云裂帛般的金戈之声,如利刃直指天衣教主。
白元秋不退反进,广袖下十指连弹,指风纵横,竟生生将对手的琴声撞散。
巨力相抗,星海之光微黯。
泉中玉为杀气牵引,离鞘破空而去。
苏行止盘膝敛目,端坐不动,此刻他左手按琴,不再以空弦应敌,指腹下叠音骤起,琴声挟罡气不断撞在剑身上,寸寸磨去剑势。
无数光尘如水草般疯狂缠上泉中玉剑身,飞剑渐渐被裹成了巨大的光茧,以一寸之差,停在琴师身前,不能再前进分毫。
苏行止扬眉浅笑:“阿念,你已失泉中玉,若觉力怠,随时可以罢手,苏某愿待卿如旧。”
话音未落,光茧震动,竟有红光从里面透出,隐约可见绘着一个“解”字。
苏行止立刻齐奏七弦,罡风大作,却意外的扑了个空。
下一刻,泉中玉如流光破空,无视琴音封锁,瞬间刺穿了他的身体。
玄衣琴师身子被巨力带的后飞,古琴随之摔落,跌入深邃的星海之中。他并非真正的“人”,全身乃魂力凝聚而成,而泉中玉有吸附神魂之能,这种程度的伤口,于苏行止而言,实在是致命之伤。
他的力量从伤口处,逐渐通过泉中玉逐渐传到白元秋身上。
“在下想起来了,这把剑,便是‘君行歌’专门铸造出来克制苏某自己的……”苏行止眼神迷茫,心底某个角落里尘封的记忆被触动,“他为何要这样做?”
白元秋抽剑,咳血,古井无波道:“我无从得知。”然后抽剑,指上师兄咽喉,“你输了。”
“是。”苏行止终于露出一点绝望之意,惨笑道,“但师妹也不算胜利,在这个空间,若没有我的允许,无人可以离开。苏某固然身死魂散,你所牵挂之地,迟早也会随之湮灭。”
三千世界中,再找不到千寻云岭,再找不到无霜城。
长剑悬停身前,白元秋沉吟片刻,手指扣在剑身之上,淡淡道:“还是有法子的。”
眼前光华渐起,天衣教主此刻仍无法斩断的一点世情,那些死去人久久不散的执念与期待,正强烈的呼唤着她。
白元秋站在累累白骨之上回首,后退无路,她脚下是无数鲜血浇铸的通天之道。
无数明灭的星辰织成玉带,在虚空尽头蜿蜒。
天衣教主大袖拂卷,双掌虚若抱环,星海中散落无主的元力被吸引,融合凝聚,点点如萤火般涌入泉中玉剑身。
以泉中玉为媒介,无数元力汇成大河,朝故土流去。
苏行止心中微动,他忽然隐约感觉道,自己出身之地的存在,竟然从虚弱逐渐变得强壮起来。
白元秋应该庆幸,源世界的结构足够稳定平衡,只缺乏一个由“虚”化“实”的机会,白元秋以自身修为为祭,元力回溯,终于为其注入了生机。
从今而后,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随着魂力流失,琴师渐渐觉得混沌而恍惚,许多破碎的记忆闪过脑海,最终,在千载以前那白衣少女的笑靥上定格。
阿念……
忽然间便无限相思。
苏行止静静想着他的小阿念,直到眼前光华尽湮。
星尘散去。
白元秋手执泉中玉,身上的冕服熟悉又陌生,大袖长衫,漆黑如夜,她慢慢走到师兄身前,半跪。
两人视线齐平。
苏行止魂力不断逸散,琴师的身影渐渐模糊起来,他轻声道:“在下死后,师妹吸纳此地所有力量,便可自由离去。”
此后,三千世界,无尽虚空,任君遨游。
白元秋垂眸,忽然一笑:“叫师兄失望了,我恐怕是走不掉的。”
苏行止惊讶且不解的看着师妹,她的双眸,不再是斩断世情的不见悲喜不辨哀乐,反而充满着说不尽的温柔和苍然。
苏行止艰难的打量着师妹,她目光中雪意消减,慢慢染回了暖色,不由虚弱道:“你已斩断世情,为何还有情绪波动?”
白元秋眼中出现深深的怜惜之意:“你我师出同门,会提前布局的人,并非只有师兄你一个啊。”
她将泉中玉的剑柄交到苏行止手中,对方的力量和魂魄一样处于消散的边缘,无法抵抗,只能任由白元秋为所欲为。
白元秋缓慢而郑重的将剑尖抵到自己心口,身子前倾,她刻意散去护体真气,便于泉中玉毫无阻碍的刺穿。
鲜血流下,魂力如线,丝丝倒灌入苏行止体内。
“你在做什么,阿念,快住手!”苏行止心中忽然感到难以言喻的惊恐之意,不由自主喝道。
白元秋摇头,微笑:“师兄是否觉得自己失策了?泉中玉有媒介之能,若我现在果然还处于天道之境的状态,恐怕会选择杀了师兄,然后你所有的力量自然会被传送到我身上,等到双方力量融合,便可突破这个保护的空间,这时,就算‘无尽虚空’也无法将我抹杀。”
“苏某并非……”苏行止反驳。
白元秋轻轻触碰师兄的脸颊,温柔道:“你是这样想的,你只是将这些记忆丢弃了。”她笑的有些得意,也有些狡黠,“但你不知道,当初习武时,我曾将七情封于泉中玉中,‘水月镜花’崩塌后,弥散的七情又重新被其吸收。”
万幸。
泉中玉为她之半身,等到身心再次与佩剑合二为一时,七情随之回归。
白元秋眷恋的看着苏行止的样子——我已为故土的延续拼尽全力,那灵魂便赠与你罢。
随着魂魄的修补,苏行止双眼中的夜色渐渐褪下,他的眼神,从迷茫,震惊,直至痛不可遏,白元秋之前的推测没错,他们两人对彼此最为契合,如果还有什么人能真正修补他的神魂,就只有白元秋自己了。
“看来师兄慢慢回想起来了。”白元秋微笑道。
苏行止明明已经开始恢复,脸色却反而更加惨白起来,他想松开手,却发现无法办到。
“阿念,你快住手!停下!”苏行止痛道,“你难道想魂飞魄散么?”
“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更希望你活着。”白元秋笑道,“你可是大师兄,坚强点。”
苏行止颤抖,挚爱将死于己手,要如何才能坚强!
“阿念,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坚强,你这样做,我无法坚持活下去。”苏行止哽咽道。
“忍一忍,所有痛苦都会过去的。”白元秋安慰道,她的声音也开始变得虚弱,“你当年离开的时候,我也曾觉得不能忍受,那时阿念可才十六岁啊。”
你已经独自经历了千百年的时光洗礼,必须比我坚强,比我忍耐。
“我的忍耐已到尽头。”苏行止道。
“这可不行,既然当初允许我肆意妄为,就不要责怪让你承受痛苦。”白元秋笑道,随着力量流失,韶光从她的脸上迅速逝去,“师兄,我现在是不是变得难看了?”
“阿念永远美貌。”苏行止眼眶泛红,无限温柔道,“你还那么红颜年少,我却已经是老头子了。”
“岁月让你更智慧更儒雅,却只给我留下无情与孤寂,真不公平。”白元秋惆怅,劫灰般的雪色染上发鬓,光泽慢慢黯淡如枯草,“从你的眼里,我能看见自己丑陋的样子,本来还有面若桃李,现在只剩下心如蛇蝎。”
“阿念,我后悔了。”苏行止泪水夺眶而出,“是我太自私,不该让你背负起所有。”
“但我依然会选择承担起这一切。”白元秋温和道,“既然生于斯长于斯,本就该有所担当。师兄只是让这些必经之路途变得更顺利。”
“你被教的太好,超出我的预料。”苏行止断断续续道,“但让你更适应这个世界,不是我的愿望……殉教之后,我便已不在乎这那里到底会变成什么模样,心中的愿望,只剩下你能快活,至少是平安的活下去,可我用尽全部的智慧也没能保护你,苏行止生亦何欢。”
“我也希望你快乐的活着,但在无法两全的时候,你的生命更加优先。”白元秋目光温柔,她抵住师兄的额头,轻声,“我很抱歉,一念之私,给你带来这些挣扎与痛苦。”
虽然于我甚幸——本不敢期望两全,却终究不负苍生不负君。
“身后之事,悉以托之。”我不会说让你肆意妄为,也不会让你从此沉沦下去,只是原本就该你尽的责任,现在交给你了。
“阿念。”苏行止忽然觉得自己恢复了行动能力,他以最快的速度松开剑柄,将师妹安放在怀中,“你坚持住——”
怀中,白元秋已经合上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