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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谦循笑了笑,便上前见了礼。梅遥亦并不与他过分客气,只叫他坐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昨儿白日见你,倒还是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怎么晚上去了趟瑞清楼,今儿却反精神旺健起来,难道那花解语当真便有这般的妙音!”
他二人关系本极好,梅遥亦极少在他面前摆出将军的架势,言谈甚是亲密。
燕谦循笑了一笑,调侃道:“一面是将军大人的严令。一边却是倾城妙音。却弄得下官一夜不曾好眠!将军大人可不是好大的官威!”
梅遥笑了一笑,其实这边关毕竟不比腹地。对于官吏管束亦并不那般严格,平日里是不禁嫖娼地。毕竟大伙驻守这里,说不得何时打起仗来,便要马革裹尸而还了。若还斤斤计较于一些小事,未免太也不近人情。
梅遥之所以会下了严令,只是因为近来正值秋狩,多有各地地世家子弟在这城里,若是见满城文武皆在点翠楼争风,传将出去,毕竟不是雅事。不过他虽下了禁令,但是对于瑞清楼听琴者,亦并不曾认真管束。
燕谦循便随口将冉镜殊所赠的菊花枕说了,又说到冉夫人的刺绣工夫,更是赞不绝口。梅遥不禁摇头道:“你近来与那浮浪子弟交好,我也略略听说了。只是那人家中已有一妻一妾,依旧日日冶游,人品可见一斑,他来西皖已有数月,我从不曾听说他有拿弓动箭之时,马术倒是听说是极好的,怕亦是因成日冶游,装出风流身段诱引女子才练就的!”
燕谦循怔了一怔,他与冉镜殊交好,只觉此人性情风流潇洒,言谈随意却自成方圆,却是忘记了此人竟是弓马教习,份属武官而非文官,一时倒也无话可说。
梅遥摇摇头,示意他先吃饭再说其他。燕谦循恰好也觉饿了,便举箸吃了起来,一时又想起冉府地菊花鸡片,忍不住便说了,言语间大有赞誉之意。
梅遥深深的看他一眼,他与燕谦循多年相交,从来不曾听他这般赞誉别人的夫人,有心想说什么,又怕说了出来,反令燕谦循更是上心,犹豫一会,终于只淡淡道了一句:“想不到此人如此浮浪,却有这般的夫人,倒也难得!”
一时吃完饭,便有丫头来送了茶,二人喝着茶,燕谦循终究忍不住道:“待我来日去了冉兄府上,且寻个机会,考校考校他地射术才是!”
梅遥皱了眉,心中其实不愿,亦不好拂了燕谦循地情面,只得点一点头。
燕谦循见他神色不豫,知他心意,不觉笑道:“他毕竟是朝廷派的弓马教习,总也将他干晾在此,由得他日日纵马冶游,却也尴尬,还该考校一二,若是还说得过,便早日派个差使,若实在不堪大用,便早早说清了,弄到如今尸位素餐,反是不好!”
梅遥略一思忖,亦觉他说地有几分道理:“近日事多,且待秋狩完了再做计较罢!”
燕谦循点了点头,应道:“正该如此!”
第九章 投壶
宁宇昀等三人直到清晨才出了点翠楼的大门,虽是一夜不睡,却依旧个个精神抖擞,想起那位解语姑娘,都觉不虚此行。
出了点翠楼,四人各自上马,不一时便到了他们所居的驿所,虽是一夜未眠,四人仍觉无甚睡意,便又一同聚在宁宇昀居所喝茶聊天。
西皖因早些年皇家时常参与春猎秋狩,便在南郊置了行宫。行宫极大,每年养护之费颇多,萧青臧继位之初,深感糜费,便只留下主宫殿,而将行宫的其他各院落拆了开来,赐给了前来参加狩猎的皇家贵胄,世家子弟居住。各家挑眉通眼,也知他心中的意思,便借着各色的理由,各自捐资来养着这所行宫,这么些年下来,居然也能自给自足,不劳国库开销。
赐给宁家的便是这行宫西的秋晖园,秋晖园,顾名思义,秋景最是佳妙。园中以黄山石堆叠假山,山势高而宏伟,大气磅礴又不失精致玲珑,此刻正值秋高气爽,各色名菊竞相开放,一眼望去颇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忘俗之气。
四人一在正厅坐下,便有丫鬟捧了早茶点心来。四人团团坐了,经了点翠楼一夜,四人颇觉投契,谦让了一回,各自拿了茶盏说笑。
陆远究竟年轻,心中藏不住话,此刻闲了,又见并无外人,奇道:“宇昀,你怎知你投了蜜桃,那解语姑娘便肯见你?”这话他在心中已藏了一夜,此刻终究忍不住问了出来。
李修也同声附和,眼中也是好奇不已。惟有曲据闲闲喝茶,吃个小点,似是成竹在胸。
宁宇昀也不答话,只端了茶杯饮了一口,半晌悠悠道:“曲兄似是知道小弟心中所想!”
曲据哈哈一笑,他这人其实一向颇有些恃才傲物,原以为凭着自己。点翠楼上一睹芳容,绝无问题。谁想昨夜却被宁宇昀拔了头筹,心中其实不免有些不服,此刻见宁宇昀这般说话,心中得意,却也并不肯就这般随了宁宇昀的意思说了出来。只是笑道:“愚兄观宇昀早有谋划,即便解语小姐并不开口相邀入内,贤弟心中亦早有应变之策了罢!”
宁宇昀看他一眼,心中明白,哈哈一笑,也不勉强,傲然挑眉道:“不错,她若不邀我入内,我便要当面问她可解这颗蜜桃之意。她若答不出来。终究只是庸脂俗粉,所谓才貌双全,不过道听途说。不得见亦不为可惜;她若答得出来,却弃真心而求宝玉黄金,即便她才貌双全,亦不过是一介娼妓而已!”
这话一出了口,三人不觉默然。曲据举目看向宁宇昀,心中忽然便觉折服。暗暗想道:果然不愧四大世家子弟,百年簪缨之族的嫡系子弟,言谈举止间确实气度非凡!
李修在一边想了好一会。才叹息道:“宇昀说地果真有理。不过天下皆知宁氏多出佳人。一般女子难入宇昀地法眼。却是不比我们这些人了!”
宁宇昀默然了一会。一时想起宁宛然。一时又想起楚青衣。一个是容貌气质世上无双;一个是心性如风。性情似火。再又想起那花解语地容颜谈吐。两厢比较。不由叹息。心中忽有所感。忍不住点头脱口道:“若说容貌气质性情。那花解语虽算不得最顶尖地人才。亦算是世间难得一见地佳人了!”
这话一说了出口。他心中便觉有些不妥。深感此刻实在不宜提起这个。
果然曲据闻言便讶然问道:“难道贤弟地心上人竟比解语姑娘更为出色么?”眼中明显有些不信之意。
李修也好奇问道:“宇昀何时有了心上人地。我等时时在京中会面。怎地竟全不知情?”
宁宇昀苦笑。知道今日若不说了清楚。只怕非但是在西皖绝无安宁。便是回了胜京。亦是要满城风雨地。
“我说的却不是我的心上人,而是我四姐……”他心念电转。只得推了宁宛然出来略挡上一挡,暗暗想道:依了皇上目下的动静,四姐迟早是要入宫的,便说了,倒也不怕!总好过胡乱说了楚青衣,届时不知被她如何泡制地好。
陆远微微侧了头,思忖了许久才道:“你四姐……可是早年专宠后宫的淑妃娘娘?”
他这话一说,倒让宁宇昀吃了一惊,愕然道:“你竟也知道我四姐?”
陆远点头笑道:“当年她入宫之时可是艳惊四座,我那时年纪尚小,正在后宫拜见太后,才得见了一面,果真是国色天香,世间无双的女子,只是可惜死的太早了些!”
宁宇昀勉强笑笑,他随口说了宁宛然,心中已知失言,此刻只是一笑,岔开话题道:“这几日便要秋狩了,你们……”
他话还没说完,李修已抢道:“每年春猎秋狩,其实早已烦了,不过是总在京中闷得慌,出来散散心罢了,今年秋狩我便不去了,得空多去点翠楼找那解语姑娘听琴赏舞才是乐事!”
曲据与陆远纷纷点头称是,宁宇昀不由一笑,爽然道:“既如此我便随你们一起就是!”
陆远指了他笑道:“我看你是不想见到上官家老太尉,怕被他考校罢!”
上官家老太尉,正是上官凭的祖父上官胤,主掌北地边关九城的一品武官。
宁宇昀嘿嘿一笑,算是默认了。渐吹来萧瑟,花园中已是菊艳枫丹叶飘零。
楚青衣在西皖知府的官邸门前翻身下马,潇洒的将马鞭随手一投,丢给前来牵马地小厮。他今日穿了一件石榴红箭袖如意云纹绢衣,罩了件石青色鹤麾,愈发衬得面如银盘,目似寒星,一路纵马而来,引来无数少女侧目。此刻下了马,越发觉得身长玉立、猿臂蜂腰,直若玉树临风。竟连那小厮也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刚一入府,方方走了几步,便见着燕谦循笑吟吟的迎了上,见了她便是眼前一亮,笑道:“镜殊兄果然好人才,果不愧一个风流教习之名!”
楚青衣哈哈一笑。与他随意的寒暄了几句,便相偕进了花园。
她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