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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图眨巴着纯然的小眼睛回说:“习惯。先生待儿臣很好。只是小画姐姐什么都不记得了。先生每日除了陪儿臣习字念书,多数时候都与小画姐姐呆在一起。就巴望着小画姐姐早些记起他来。可惜小画姐姐连儿臣都给忘了。父皇,您能不能派个人去帮帮先生?他实在很可怜。”
稚子不会说谎,尤其燕帝很清楚自己这个儿子的心性,他虽生在宫中,却单纯善良。看来沈画是真的什么都记不起了。原本以为她是与自己那不成器的太子私情未了,因此二人相约逃离京城。
可这丫头回来了。太子又去了哪儿?三儿子又身在何方?
燕帝看着眼前最小的儿子,目光渐渐有些幽深。
……
出宫路上,沈画懒洋洋、像只猫似的趴在柴骏腿上,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紫檀馨香。
此时只剩下他俩独处,就连小翠也自觉地去陪车夫赶马车了。车厢里静悄悄的,十分舒适。
“对不起。”
柴骏几不可闻一声轻笑,“何出此言?”
睿智如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她为什么道歉?今日她差点儿逼疯燕婷,还利用了三弟的纯真。原本以为他毫不知情,直到听见燕婷的侍婢那番话,她才明白他一早便知,不仅没有阻止,还再次纵容了她的任意妄为。
沉默良久,沈画又听见一声轻笑,那沉沉的声音在她耳旁犹如呢喃,“傻瓜。你永远都是对的,即使错了,我陪你错下去。”
其实他比她更想撕碎伤害她的人,唯有燕婷,他无法替她做到。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他才对。那是姑母唯一的女儿,姑母为柴家牺牲太多,太大。他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姑母失去唯一相依为命的女儿,所以他只能委屈自己最爱的人。但她若不能原谅,他会当什么都不知道。
沈画什么也不想说,只是觉得好累,好想这一切能快些过去,甚至希望燕帝今晚便龙御归天,立即暴毙。
不过回想起之前与他夜宴时的样子,觉得这根本是件遥不可及的事情。经过这么多事,这个无情的帝王竟然满面红光,一点不似心有郁结。
听着马车车轮碾压着青石街面的声音,沈画有些惦记老爹。往年都是她张罗府里过节的事,她也是后来才听说为了防御严氏叛军,姜凯暂代老爹去了直隶,与东郡王一起加强驻防的事。
如今就他一个人在家,不知有多冷清,趁这会儿时辰尚早,沈画提议:“不若……你今晚陪我回去看看我爹?”
哪怕看上一眼也好,那老家伙最见不得府里冷冷清清。
“好。”柴骏应得淡淡的。随即吩咐车夫赶上前面父亲的马车,交代一声,便打算在分道处与众人别过。
尚未走出多远,忽听见外间传来嗖嗖声。车夫更是一声闷哼,小翠惊叫出声。
无数羽箭好似下雨一般钉在马车外壁。
沈画大惊,不顾柴骏死死拽着她的手,掀开帘子查看小翠。
还好这丫头早几年跟着沈画也学了些防身的本事,敏捷地躲了进来,但替柴骏赶车的车夫此时却已变作浑身羽箭的刺猬。
父亲的那辆马车已冲过箭雨向街道另一头奔去,索性景琳他们都在那辆车里。车夫看上去似乎并无大碍,但他们这辆马车却因没了车夫,马匹受伤大惊,失控地奔驰在空无一人的青石街道上。
直到外间嗖嗖声再没有那么密集,沈画挣脱柴骏的手,正欲出去控制住马。却被他一把拖了回去,“坐好!有我在,轮不到你逞强!”
说着柴骏已跨了出去,身姿矫健,没两下便将缰绳握进手中。
沈画见这时候去争为时已晚,反而碍事,赶紧招呼小翠抱头护住彼此。
柴骏紧握缰绳,死命勒住,几乎用尽所有力气。马车才在撞上前方民居院墙前生生停住,离那堵墙不过一尺而已。
沈画与小翠跌在一起,刚缓过神便爬起身去查看柴骏。将他上上下下检查一遍,还好除了手上绳子勒出的伤痕,并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沈画第一次看着那张俊美异常,却十分平静的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忍不住伸手在他身上捶打,“混蛋!你连命都不要了吗?你是猪吗?你要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要我一辈子替你守寡?我们还没有……没有……没有儿子呢!”
柴骏哭笑不得,头一回见到沈画撒泼,竟手足无措,这丫头疯了吧?
“走。”他拖住她的手便朝一旁的巷子里狂奔。
危险尚未解除,他们必须尽快找到巡夜的城卫。
沈画不敢耽搁,招呼小翠一声便随柴骏离开。
夜色中,他拖着她,她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心里却说不出的安宁镇定。这世上唯有他能给她这样的感觉。
在他面前,她不用强悍,不用考虑如何保护自己,只要本分地做被他保护的女人就够了。
“什么?”随着这声中气十足的怒吼,沈成业书房里的书案随之发出咔嚓一声。
就连沈画都替他与那张书案疼了一下,赶紧丢下柴骏握起他的手查看。
从巷子里出来没多一会儿,他们便遇上闻讯赶来的五城兵马司城卫。朱林听说沈画出事,几乎调动了附近能用的兵马前来救援,并下令紧闭城门,全城搜索。
又派人将他们送至沈府。这下子一向冷清的左都督府可热闹了。
正在家里与夫人小妾们过节的京兆尹听到消息,立马便带了人过来连夜了解案情。柴西词一行人脱险后也匆匆赶了过来,加上府外的城卫和府里的府兵。沈画觉得老爹这中秋过得再不用她担心冷清。
可当着这么多人,她只能与小翠一起扮作惊魂未定。
倒是柴骏异常镇定地将整个过程说了一遍。
从城卫取回的羽箭来看,压根儿看不出是何人所为。好在姜凯平日对拱卫京畿驻防的城卫训练有素,即使眼下他不在,朱林领着这帮人也没丢他指挥使大人的脸面,总算捉住几个活口。
但这些人干得了这事,也必定都是些亡命之徒,没等京兆尹查问,均咬破嘴里毒囊纷纷自杀了。就不能玩点儿新花样么?
不过有尸体总好过没有,经过京兆衙门与城卫的仔细辨认,已经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有那么几个来自贤妃家里的势力。
不用说,定是冲着沈画而来。即使他们不能断定燕皓是不是死在她手里,她也脱不了干系。燕谨不会平白无故动手杀掉自己的弟弟。
可让沈画想不通的是,他们怎么会选择这个时候动手,且还如此明目张胆。
就在所有人都还在关注这件事情本身的时候,沈画与柴骏互望一眼,使了使眼色,由柴骏扶着沈画佯作不适退出书房。
来到廊下一隅,沈画先问:“这事你怎么看?”
贤妃此举无异于孤作一掷,根本就是不要命的节奏,死都要拖上一个垫背的,为她儿子复仇。即使燕皓真不是她杀的,杀了她也能让另一个人痛不欲生。可这个人却不是自己的夫君,说起来很可笑,她甚至差点儿连累了“无辜”的柴骏。
贤妃在宫里呆了十几二十年,当然知道燕帝的薄情,不会再留下她。横竖是死,不若拖上沈画而已。所以那时候他们放过了身为朝廷大员的柴西词,目标明确地袭击了沈画他们的马车。但刺杀燕帝钦封的君侯也必定牵连到自家,这罪名在大燕也不小。
除非他们在刺杀他俩的同时,也对燕帝不利……
贤妃要作死,沈画并不同情,她担心的是小五随了他们一起入宫去陪淑妃过中秋,今夜留宿在宫中。这明显是个赔本的买卖,贤妃不会连那小祖宗也捎上吧?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3000。第四十六天。O(∩_∩)O
☆、088
沈画有点儿着急。
柴骏沉思片刻,一瞬冷笑,“她搭上本家性命,自然要的也是整个沈家替她陪葬,不然岂不是亏了?今晚这动静可不小,你我一出事,就连整个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府都惊动了。只怕明天一早便有人会将此事传到皇上耳中。岳父大人这次可真就有麻烦了。”
沈画深知这话背后的厉害,即使老爹再怎么忠心耿耿,也敌不过几句有心的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