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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老爷,弗朗科,他不是——”
“也许不是,”我承认,“或许不是,但你怎么晓得,莉儿?难道你想以后再后悔吗?那就来不及了。”我打开果汁罐豪饮一口。
“荷莉!”奥莉薇亚又喊一次,音量变大,“快点!”
“我找不到我的小马!”重重的跺步声,从楼上传来。
我对奥莉薇亚说:“他们专挑有可爱小孩的单亲妈妈下手。这些家伙没有下巴的比例之高,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你难道没有察觉?”
“没有,弗朗科,我没发现。我不会让你用工作来吓唬——”
“下回电视出现恋童癖的时候,记得看仔细。白色厢型车、没有下巴,我跟你保证。德莫开什么车?”
“荷莉!”
我又喝了一大口柳橙汁,抹去溅到袖子上的水珠,将罐子放回冰箱。“喝起来跟猫尿一样,要是我提高赡养费金额的话,你会买好一点的果汁吗?”
“你肯提高三倍的话。”奥莉薇亚看了看表,用甜甜的语气冷冷说道,“但假如真的提高三倍,或许够我每周买一罐吧。”假如你一直拉猫的尾巴,千万别忘了它是有爪子的。
就在这时候,救兵来了。荷莉冲出房间,一路扯开喉咙大喊:“爸爸爸爸!”我及时走到楼梯底下,让她像支小爆竹似的飞扑到我怀里。她的金发张开有如蛛网,全身粉红闪闪,双腿夹着我的腰,书包和毛发凌乱的小马重重甩在我背上。小马叫克拉拉,已经又破又旧。“嗨,蜘蛛猴,”我在她头顶印上一吻说,“这星期好吗?”
“很忙,还有我才不是蜘蛛猴,”她厉声说,和我鼻子贴鼻子,“什么是蜘蛛猴?”
荷莉九岁,长得纤细单薄,和她母亲家的人一个样。我们麦奇家个个虎背熊腰,皮厚发粗,专为都柏林的天气和苦工而打造。不过,荷莉什么都像她妈妈,除了眼睛。我头一回见到她,她抬头望着我,我仿佛见到自己的眼眸,又大又蓝又亮,让我触电一般。直到现在,每回见到还是心头一震。奥莉薇亚可以像擦掉过期的地址一样擦掉我的姓氏,在冰箱装满我不喜欢的果汁,让德莫那个恋童癖上她的床,但对那双眼睛,她永远无可奈何。
我对荷莉说:“蜘蛛猴是有魔法的精灵猴子,住在施了魔法的大树里。”说完,她看着我的眼神像是在说“哇哦,我知道你对我好”。“你在忙什么?”我问她。
荷莉从我身上滑下来,重重踩在地上。“克柔依、我和莎拉要组一个乐团,还有我在学校画了一张画给你。因为我们编了一支舞,所以我想要一双白靴子,可以吗?莎拉写了一首歌,还有……”隔着荷莉,我和奥莉薇亚差点相视微笑,但她及时煞车,又看了看表。
我们在车道遇上老友德莫,他是个奉公守法的家伙(我很清楚,因为他头一回和奥莉薇亚出去吃晚餐,我就偷偷记下了他的车牌),从来不会将奥迪停在双黄线上,老是一副随时就要打个轰天大嗝的模样。“晚安。”他说,一边像是触电般的朝我点点头。我想德莫可能怕我。
“你都叫他什么?”我将荷莉放上儿童安全椅,一边问她。只见奥莉薇亚有如完美的格蕾丝·凯莉,在门口吻了德莫的脸颊。
荷莉理了理克拉拉的鬃毛,耸耸肩说:“妈妈要我喊他德莫叔叔。”
“你喊了吗?”
“没有。我对他说话的时候,什么也不喊,在脑袋里,我都叫他乌贼脸。”她瞄了一眼后照镜,看我会不会骂她。她下巴微收,心里的倔犟呼之欲出。
我哈哈大笑。“好极了,”我对荷莉说,“这才是我的女儿。”说完来个手煞过弯,把奥莉薇亚和乌贼脸吓了一跳。
自从奥莉薇亚恢复理智,将我一脚踢开以后,我就住在码头边一栋上世经九十年代盖的大型集合公寓里。我想,建筑师绝对是大卫·林奇。地毯厚得从来听不见脚步声,但在半夜四点,你却听得见五百个心灵的齐声低鸣,来自四面八方。有的做梦,有的期盼,有的担心、计划或思考。
我小时候住在廉价公寓,各位一定以为我很习惯这种养鸡场似的生活,但这里不同,我不认识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些家伙,不知道他们如何出入这栋公寓,或者何时进出。我只晓得他们从不离开,整天锁在公寓里想事情。就算睡着,我也会竖起一只耳朵留意嗡嗡轰鸣,随时预备下床捍卫疆土。
在这栋“双峰”公寓,我的小窝走的是时髦鳏居风,意思是四年过去,家里还像等待搬家货车到来的混乱现场,只有荷莉的房间例外,塞满你能想象得到的各式各样浅色毛茸茸的玩意儿。我和荷莉一起挑家具那天(我好不容易向奥莉薇亚要到每个月一周的相处时间),来到三层楼的购物中心,我每到一层都想买下所有东西给荷莉,因为我深信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们明天要做什么?”荷莉想知道。我们走过长廊,她让克拉拉一脚拖在地毯上。上一回见面的时候,她光想到小马碰到地板就会大叫谋杀。才这么一眨眼,你就错过了什么。
“记得我帮你买的风筝吗?你晚上把功课写完,要是明天没有下雨,我就带你到凤凰公园,教你放风筝。”
“莎拉可以去吗?”
“吃完晚饭,我们打电话给她妈妈。”荷莉朋友的家长都很喜欢我,没什么比警探带你小孩到公园更保险的事了。
“晚餐!我们能吃披萨吗?”
“当然。”我说。奥莉薇亚住在无添加物、高纤有机的世界里,要是我不平衡一下,这孩子长大会比同伴健康两倍,被他们排斥。“有什么不可以?”但当我打开房门,突然得到一个暗示,我和荷莉晚上不能吃披萨了。
电话的留言灯拼命地闪,有五个未接来电。工作的话是一个手机响,卧底干员和秘密线人是另一个手机响,我的手下会到酒吧找我,奥莉薇亚到万不得已时才会发短信。因此只剩我的家人,也就是小妹洁琪。过去二十年来,我只跟这么一个家人说过话。五通来电可能表示我爸或我妈快死了。
我对荷莉说:“拿去。”接着将手提电脑递给她。“拿到房间用即时联系你的朋友,我过几分钟就去找你。”
荷莉很清楚自己二十一岁之前不准偷偷上网,于是带着怀疑的目光看我一眼。“爸,假如你想抽烟,”她对我说,语气非常成熟,“你可以去阳台,我估计你肯定要抽烟。”
我一手推着女儿的背,将她送向房间。“哦,是吗?你为什么觉得我想抽烟?”换成其他时候,我一定会很好奇。我从来不曾在荷莉面前抽烟,奥莉薇亚也没开口。她的心灵是我们塑造的,我们两个。即使现在,想到荷莉心里装了我们没放进去的东西,还是让我非常震撼。
“我就是知道,”荷莉说着将克拉拉和书包扔到床上,满眼骄傲。这孩子以后当得成警探。“可是你不应该抽,德兰修女说抽烟会让身体里面全部变黑。”
“德兰修女已经死了,聪明小乖乖,”我打开手提电脑,接上宽带说,“喏,好了。我得打个电话,你别在eBay买钻石。”
荷莉问:“你要打电话给女朋友吗?”
她看起来好小,又太过机灵,穿着白色垫肩外套,遮了细长双腿的一半,大大的眼睛努力不透出惊恐。“不是,”我说,“不是,亲爱的,我没有女朋友。”
“你发誓?”
“我发誓,而且我短期内不打算交任何女朋友。说不定过几年,你可以替我挑一个,你说如何?”
“我要妈咪当你的女朋友。”
“嗯,”我说,“我知道。”我按着荷莉的头,感觉她的头发有如花瓣。之后,我将门关上,回到客厅去看看是谁死了。
留言的人是洁琪,她说话的速度像快车一样,这不是好兆头。假如是好消息,洁琪会煞车(“你一定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快点,猜猜看。”),坏消息才会踩油门。这肯定是最高等级的坏消息。
“哎,天老爷,弗朗科,你到底要不要接电话?我得跟你谈谈。我打来不是为了开玩笑,我有打过那种电话吗?但在你惊慌之前,我要先说不是老妈,谢天谢地,她好得很。她有一点吓到了,大家都被吓到了,她起初惊魂未定,不过坐下来之后,卡梅尔给了她一杯白兰地,现在就没事了。对吧,妈?幸好有卡梅尔在,她买完东西就四处打电话,要我和凯文过去。谢伊说不用打给你,‘打去干吗’,他说,但我叫他去死。去死也还不足以让我泄愤。所以,要是你在家,能不能马上接起电话?弗朗科!我发誓——”她话没说完,就被留言已满的哔声切断了。
卡梅尔、凯文和谢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