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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伯走到石桌前,对着二人十分恭敬地道:“宋秀才,您家那位远房妹子今日又来找你了,让我代为通传呢。”
宋明礼悚然一惊,手上拖着的棋盒险些掉到地上,不觉间,额头竟有冷汗浸出。本来稍稍平复下的心情又如潮水般起伏开来。
王伯本来为今日又得了几个精致的糕点而欣喜,决定为那姑娘好好把话带到,见到宋明礼这等好似恶鬼上门的神情,不觉有些心慌。
一瞬间,王伯想到有个多次来找宋明礼的乡野村夫,自称是宋明礼的救命恩人,他放他进来过好几次,也没出什么事儿,没想到上次这人竟在书院里闹出不小动静。虽然山长把这事儿压下了,王伯并不知道内情,但心中自是决断了若是再有这等人来找,必不可轻易放入。只是,难道这个小姑娘也会有什么问题?
刘靖升很快看出王伯的异色,也不愿他多猜疑,甚至去散布他的猜疑,从袖袋里取了几个钱赏他。
王伯收下赏钱,心中安然不少,若是他做错了事,自然是不会有什么赏钱的,可见他该是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宋秀才也没说见还是不见,他收了小姑娘的东西,好歹要回话的。
刘靖升见宋明礼捧着棋盒,踟蹰不语,心想,好不容易送走了爹,又轮到女儿来纠缠,自然是不见的好,正想替他打发了王伯,却听到宋明礼突然开了口。
“有劳王伯传话了,告诉……我妹子,还是在码头等吧。”
王伯有了准信,脸上顿时多了些笑意,转身佝着腰快步往外走了。
待王伯的身影消失,刘靖升立马气煞了脸,“明礼,刚才说了自己优柔,如今才一会儿的功夫,你又犯了!一个无知的乡野村姑,你见她做什么?上次她爹收钱,可是签了字据以后两不相欠的,她不过是再来纠缠罢了,你又何苦心软?”
宋明礼将棋盒慢慢放到石桌上,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这些日子他郁郁不欢,心中总觉得还有些事未曾了结,到了这个档上,他突然知道一直堵在心里的是什么事儿了。
阿媛听了王伯来回话,自然是反身就往码头走了。她仍旧是挎着那个大篮子,上面搭着那块洗得洁净却有些发白的蓝印花布。不同的是,这次她肩上还背着一个略有些沉的包袱。阿媛伸过另一只手护在包袱上,十两银子呢,她从没带过这么多钱在身上。本来是想兑换成银票的,可想着,还是原样还给他的好。
一早上就到了枕水镇,想着首要的事儿便是还他钱,落了这块心头大石,再去卖糕点。可终究是,晃晃悠悠卖完了糕点,才又走到了这处码头。并非还有任何不舍,只是觉得相见有些尴尬。本来颜青竹说要陪她过来的,可她觉着,这件事还是不欲他人插手才好,否则只怕更加难堪。
仍旧是熙来攘往的地儿,只是垂在岸边的柳条儿越发葱郁,河里的水彻底褪去了春寒,波动着天上碎落下来的金色光。
仍旧是忍不住理了理头发,又看看鞋上是否沾上脏污,只是心境已大为不同。不再是为了怕他看到自己的一丝不妥,只为了自己心里觉得端端正正。
立足处背靠一棵大树,在看到那人从书院出来的身影时,她默默吸了口气,背不自觉挺了挺,直得更胜身后的树。
阿媛却很快发现,走过来的是两个人影,并非一个。看来他心里都惧怕上她,大概以为她也是来纠缠闹事的,所以叫上自己同门。当然,依他的性子,多半还想着避嫌。
阿媛有些悔了,早知道他带上人,那自己就不该拒了颜青竹。她这是再一次高估了宋明礼的胆量和能耐啊。
阿媛正心头悠悠叹气,宋明礼和刘靖升很快已走到她面前。宋明礼眼里一直透着些模糊的忧色,细看又觉得不过是淡淡的,什么都没有。而刘靖升,毫不在意他脸上的不满神情会不会显得有些凶恶。
双方不过隔着三尺的距离,却像是一方站在此岸,一方站在彼岸。
码头下又有一船人到岸,涌动的人潮很快将三个人淹没。任由陌生的人流在他们的间隙中穿梭,三人一时都没有言语。
人群散开后,仍旧是沉默。
刘靖升见宋明礼眼神飘忽不定,迟迟不语,而阿媛面上也是淡淡的,看着宋明礼没有说话。刘靖升心中终于有些不耐,一步跨到前面,正想开口,突觉袖子被人往后拉了一下。
是宋明礼。
“阿媛姑娘。”宋明礼终于还是将目光投到她面前,语气虽淡,却已听得出他是鼓足了气,似要做个了断一般。
阿媛不等他往下说,取下肩上的包袱往宋明礼手上一塞,“我叔讹诈你的钱,我还你了。”阿媛自觉今日一开口,比平日里说话声大了许多。也许因为来往闹嚷,她怕自己说的话别人听不清。还也许因为她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怨气,怨自己睁眼瞎子看不清。
宋明礼和刘靖升闻言均是一惊,可面上的神情却迥然不同。
刘靖升满脸怒气,从宋明礼手上拽过包袱,扔回到阿媛手里,“你这个女子,到底是太过难缠!早已签好字据,钱财两清的。你如今退还了钱财,莫不是还想将来明礼真的娶你不成?”
阿媛不理刘靖升,只直直地看着神情复杂的宋明礼,声音终于忍不住有些颤,“宋秀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我是会拿一点恩情相要挟的人了?!”就算是没有过怎样深厚的情感,但仍旧算是相处了一段时间的,她不甘的,并不是他对她有没有过情意,而是直到刚才相见,她仍未觉得他对自己的人品有半分信任。刘靖升越是替他出头,她的心里就越是愤然。
刘靖升蹙了蹙眉,实不知眼前这个女子到底是何意思。她决绝的神情慢慢和上次雨雾中娇小羞涩的身影相重叠,刘靖升突然觉得自己是否想错了什么。
☆、第25章
半晌; 刘靖升仍有些防备地道:“不是来纠缠,那你还来做什么?”
阿媛颠了颠手上的包袱; 看着宋明礼冷然道:“就是来还钱,宋秀才不想要了吗?”
刘靖升这会儿却不明白了; 这女子到底什么意思。
宋明礼拉了犹豫着还要说话的刘靖升,对阿媛道:“阿媛姑娘,是我小人之心了。但是这些钱你不要还我; 我受恩于你; 还未曾答谢。”
阿媛听出宋明礼语声中多了诚挚。原来他还没忘记; 自己救过他,而自己; 已差不多忘记了。
想到他到底是这件事的受害者,心下多些怀疑也能理解; 再说冲自己嚷嚷的并不是他; 也许刘靖升的话并不代表他的全部意思。
心下怒气消了几分,阿媛摇摇头,将包袱重新递到宋明礼手上,声音倒是软了下来,“之前的事,确实是我叔的不对; 我不知他讹你的事; 否则……否则我不会任由他如此。如今你大可放心; 他是再也不会来找你了。我也不会。”
说罢; 阿媛又掏出那张红纸来; “这东西我本来想撕了,如今看来还好没有私下毁去,否则……”阿媛转而看向刘靖升,“否则又要落人话柄。”
刘靖升白了白眼,一展折扇,自顾自在旁边扇风。今天这事儿他怎么有些看不明白了?那还是看明白再插手吧,反正有自己在,宋明礼是不会吃亏的,总不成这小姑娘比那个莽夫还要难缠。
阿媛把红纸展开,将有字的一面呈现在宋明礼眼前,淡淡道:“你……看看清楚吧,还是当初那张,我没有私留下什么。”
宋明礼轻抬眼帘,淡扫一眼那熟悉的墨迹。自然是他写下的,如何会不认识?只觉得那殷红灼灼,竟有些刺眼。想到往事,不知该喜该悲。
“今日就当着你的面儿,我把它撕了。”阿媛将红纸撕成两段……四段……六段……直到那折叠起来的厚度实在无法撕动了。
阿媛几步走到河边,随手一扬,漫天飞红随风而舞,终于化作残花落入碧水之中。
刘靖升忍不住一拢折扇,在手中敲击起来,心道,好!好!好!这姑娘决绝的样子一点不像来找茬,以后明礼可以不再被琐事烦扰,可一心致力于科举了。
宋明礼的眼神却突然黯了,本来一开始心里的弦绷得极紧,几近断裂,如今那扣着的力骤然松了,却不代表会少疼几分。
阿媛也觉得终于了结了一件事,彻底地与过去那个懵懂甚至蠢笨的自己告别了,她面上轻松了许多,见宋明礼似还没反应过来,便淡淡笑着打趣道:“怎么?还不放心?应该叫你亲自撕的,让你解解气。”
宋明礼刻意弯了弯唇角,心中五味杂陈,不知做何言语。
倒是刘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