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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携走到桌边坐下,桓肆摸摸星涟头发,低头亲了一下桓希的小脸蛋,目光对着他们母子流露出无限柔情。
“皇上,您急召臣回来,不知所为何事?”从渊问。
桓肆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回首让太监捧上来一纸文书,拿在手里:“这是洛夏刚送来的国书。”
从渊听得洛夏两字,心中一颤,目光不自觉地移到文书上,又马上移开。
“是否洛夏出了什么变故?”两国官方每年都有交流,没有特殊情况,他想不通为什么桓肆告诉他这个。
“也不算什么变故,其实是喜事。”桓肆瞄了一眼他的表情,看似不在意,耳朵却微微向他这边侧着,明显就是很想知道,他笑了笑,道,“洛夏女王就要大婚了……毕竟故交一场,朕想着,是不是派个靠谱的去祝贺一番?”
从渊只听见“洛夏女王就要大婚了”几个字,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变冷了,后面的都没听进他的耳朵。佩萝的音容笑貌在他眼前闪过,他曾无数次起过去洛夏找她的念头,可又害怕被拒绝,胆怯不敢行动,然后鄙视自己的懦弱。
如今听说她要嫁人了,一时之间心里又苦又酸,仿佛被人刺了一刀,滴着谁也看不见的血。见他呆怔不语,桓肆与星涟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打击对他或许挺大的,他们的决定是不是有些残忍。
“从渊?从渊?”桓肆叫了两声,从渊回过神来,茫然地看向他们。
他点点头,道:“她也不小了,是该成婚了,这确实是件值得道贺的喜事。”
星涟道:“你和佩萝交情最深,不如你代表大新去向她道贺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就答应了,或许是抱着最后见她一面的想法,或许是亲眼看着她嫁给别人,好让自己永远死心。
几天后,从渊作为大新使者,领着满载贺礼的使团向洛夏出发,一路上他都在想着见到佩萝该说什么。到了克林城,再次见到熟悉又陌生的景物,他越发近乡情怯,心里忐忑起来。
克林城除了大新使团,还有其他一些国家的使节,大家都受洛夏官方的安排住在驿馆内。到了克林城的第一天,别的使节还没受到女王接见,王宫就有人来迎从渊单独入宫与佩萝叙旧。
从渊鼓起勇气,暗道见到佩萝一定要淡定,就像很久不见的老朋友那样和她微笑,打招呼。
王宫内布置得十分喜庆,确实是要办喜事的样子,佩萝的寝宫已经迁到国王居处。从渊在侍人的带领下觐见女王,真正见到她时,前面做好的心理准备一下土崩瓦解了,愣愣地看着她离开王座,向自己走下来。
她做了三年的女王,以前身上那种怯弱之感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王者的庄严,也比三年强更加成熟美丽。
“阿无……你终于来了。”她微笑着走到他面前,一笑起来,仿佛还是那个佩萝公主,“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从渊深吸一口气,道:“你的大喜日子,我怎么会不来呢?恭喜你,佩萝……女王。”
佩萝咬咬唇,黯然垂下眼帘:“你是真心恭喜我吗?难道我要成婚,你心里一点也不难过?”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从渊转开脸,“我希望您能永远幸福,您亲自挑选的王夫,总该是合您的心意的。”
佩萝抬起眼,绕到他正面,看着他的眼睛:“我最后问你一句话,你心里可否有我?我求求你说实话!”
“有的。”从渊抬手将她鬓边碎发掠到耳后,温柔一笑,“我喜欢的只有你,不过我的懦弱让我错过了你,从今以后,有另一个人保护你爱你,你要好好珍惜。”
佩萝嘴一瘪,眸中滚落泪珠,接着却又笑起来,从渊一时弄不清楚她到底是高兴还是难过。她擦擦眼泪,对他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我一直在等你,可你总是不来,我等不下去,只好连同小星用这个办法了。”
“嗯?什么意思?”从渊不明所以,不解地偏头看她。
“你没看你们皇上的圣旨吗?上面说了,把你楚从渊送给洛夏女王为王夫,不得拒绝,否则就是叛国。”
从渊目瞪口呆,佩萝主动投入他怀里,手臂紧紧圈住他,踮脚在他耳边低语:“楚大将军,你放心,这次我绝对不会再放你走了。”
第115章 番外二
桓肆知道自己在做梦; 但这个奇怪的梦境给他的感觉真实得好像亲身经历过一样。他在梦中仿佛化为了两个人; 一个是现在的自己; 看着另一个自己过着与如今完全不同的人生。
梦里那个桓肆与星涟没什么交集; 对她的印象是从渊和楚月河的妹妹,有些千金大小姐的刁蛮任性; 总之就是不怎么让人喜欢。“他”倾慕的是楚家才貌双全; 温柔解语的楚月河,一开始也不是特别喜欢; 只是桓律喜欢,他们当时关系不好; 他很想跟桓律争一争。
楚月河一直态度不明; 似乎对谁都有些若即若离; 梦里那些少年们也不知道是被什么蒙蔽了眼睛; 觉得她就是天上地下无双的仙子。
梦里桓肆一开始也是不想做皇帝的,不过楚月河对他表白了,撺掇他和桓律争夺帝位。他还是太天真了; 不屑使用阴招; 一心想用政绩证明自己的能力,也没有拉帮结派建立党羽。
后来父皇病危,桓律假传圣旨召他进宫; 刚好遇上父皇咽气,这时候桓肆突然出现,污蔑他弑父夺位,不由分说地将他抓起来。没多久桓律登基; 一杯鸩酒送到他面前,那时候他才知道楚月河早就与桓律有情。
她对他作下的诸多许诺,月夜下的表白,不过是为了帮桓律从他这里套取情报。而且还得知他不过是她勾搭的众多少年才俊中的一个,而最后她选定了桓律,其他人都成了他们的垫脚石。
桓肆死后魂魄离体,恍恍惚惚飘在空中,忽然一阵奇怪的风吹来,他不由自己控制地被吹到很远的地方。
那是一片荒芜的草原,草原上有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女,正在放羊。他认出来那是几年前被送到角戎和亲的,楚从渊的小妹妹楚星涟,想不到她在千里之外的异国也过着这么悲惨的生活,桓肆不由对她产生同病相怜之感。
他到了草原之后就没能离开了,只好日日夜夜跟着楚星涟,看着她冬天在小草棚里和羊儿相依取暖,看着她一个人在草原上挖野菜充饥,看着她孤单时无助地流泪……
她不知道,还有一个同样远离家乡的孤魂在陪着她。看着星涟哭泣,有着自己意识的桓肆心疼得不行,他想抱抱她,安慰她,伸出手去却无法触碰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星涟病了,这里没有大夫,也没有好的饮食,她的身体渐渐拖垮。终于有一天,从渊来了,找到了妹妹,桓肆的魂魄总算松了一口气。
可他们兄妹刚刚重逢,星涟就已然油尽灯枯,再也支撑不住,永远闭上了眼睛。
桓肆见从渊抱着星涟的尸身痛哭,自己也心如刀绞,在他们身边转来转去,却什么办法也没有,自己也忍不住垂泪。
忽然眼前一黑,又是一亮,混沌中似乎有人在叫他,突然身体一轻,他好像一脚踩空,身体急速地往下坠落。他浑身一个激灵,从噩梦中醒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身边星涟帮他擦着满头大汗,道:“皇上,你可算醒了,刚才你被梦魇住了,好吓人……”
他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双臂箍得紧紧的,害怕一松手她就像梦里那样不见了。
“真好……只是一个梦,你还在我身边。”他喃喃道。
“三哥……我……呼吸不过来了……”
星涟窒息得拍打着他的后背,桓肆吓了一跳,马上放开她:“没事吧?”
“我没事。”星涟摇摇头,又好奇地问,“你刚才梦到什么了啊?吓成这样,是不是有很多鬼追你?”
桓肆笑了笑:“没什么,一场虚惊,我已经忘了。”
只是个梦而已,一切都是假的,星涟还在他身边,他们都好好的,一定能长命百岁,白头到老。说起来,梦里和现实不同的,就是那一次在秦国公府,星涟带他去偷酒,途中窥见了桓律和楚月河的私情,接下来一切都不同了。
星涟噘噘嘴,倒在枕头上:“我睡了。”
他轻声道:“原来是你救了我,谢谢你。”
这一会儿工夫她已经睡着了,什么也没听见。桓肆微笑着侧躺下,将她揽入怀,安心地闭上眼。
桓希十八岁那年,桓肆宣布退位,将皇位传给儿子,带着星涟离开虞京,过起了游山玩水的逍遥日子。
这时候他们俩岁数已经四十往上了,不过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