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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难道没告诉过你,我如今可自由出入宫禁么?”说完冷冷一笑道:“全公公今日午时离宫,天黑才回,这大半日的功夫,也不知在外做了甚么。”
小全子再不料自己的行踪居然会被他知悉,一时面色惨白,看着他道:“你,你……”
周怀素从容笑道:“那黄姓郎中医术高明,可巧同青未相交一场,我因青未之故倒也见过他几面,这一来二去的,便有了些交情,却不知这宫内太医皆是精通医理,全公公究竟得了何种顽疾,竟要舍近求远,白白花费这许多功夫?”又道:“全公公办事这么不牢靠,若是被圣上知道了,只怕不会轻饶。”
小全子退后几步,抵在门上,看着他道:“你……你要怎么?”
周怀素轻笑一声道:“我没想对你怎么,只不过想进去看一眼圣上,这点微末愿望,还请全公公成全。公公不必有所顾虑,圣上此时神志不清,未必能察觉有人。何况我初入仕途,便一下平步青云,坐到了宰相的位子,我同圣上的关系,绝非尔等想象的那么简单,甚么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统统知道了,圣上诸事从不对我隐瞒,就是此次让她察觉了,想必也不会怪罪。而且我此番过来,是做了一番功夫的,必定能减轻圣上痛楚。还望公公通融。”
本来任周怀素说得多么天花乱坠,小全子只作不闻,但一听他能减轻宋卿鸾痛苦,便马上联想到了庄青未,心中暗自计较道:庄大人医术高明,甚至远超宫中御医,而他又向来与周怀素交好,不定周怀素真有办法能减轻圣上痛苦。当下有所动摇,忖度片刻后,退到一旁道:“那就有劳周相了。”
周怀素微一颔首道:“先熬一株千年人参,喂服圣上参汤,让其养养力。”
小全子立刻领命告退。
周怀素于是推门而入,甫一进门,便诧异这殿内幽暗,竟连一丝灯火也无,小心摸索过去,但觉血腥气渐重,等走近一看,见宋卿鸾神情痛苦,正在榻上翻滚挣扎,怀里却死死抱着一颗夜明珠。
周怀素想起宋卿鸾曾怀有段尧欢的骨肉,一时嫉妒非常,但转念想到这个孩子终究与他无缘,便又生了快意。与此同时却从心底生出一丝愧疚,无他,只对宋卿鸾。诸般情绪交织在一起,到头来还是对宋卿鸾无比的痛惜。
他一步步走近床榻,坐定后搂了宋卿鸾在怀,小心安抚道:“别怕,有我在。”
不料宋卿鸾却哭的愈发放肆,拉住他的衣袖道:“太傅,我……我好疼啊!”
周怀素心知宋卿鸾将他错认成了段尧欢,却也不恼,更不曾出言纠正,仍是搂着她道:“没事,我一直在这陪你。”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拔了塞子,慢慢倒了一粒药丸出来,小心地塞进宋卿鸾嘴里,哄她道:“这是我从青未那里讨来的,吃了就不疼了,乖。”
宋卿鸾依言服了,果然觉得疼痛减轻不少,只神志愈发糊涂了,仍是紧紧搂着周怀素,不住哭诉道:“太傅,我疼……我好疼啊……”周怀素说不得又搂了她亲吻安抚,直将她哄得迷迷糊糊。等到小全子将参汤端来了,他又细心喂她服下,宋卿鸾至此终于沉沉睡去。周怀素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也随之松了一口气。
次日宋卿鸾醒来时已被服侍妥当了,她扬声唤来小全子,问道:“如何?孩子……已经没了罢?”小全子僵硬地一点头,抬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宋卿鸾不耐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吞吞吐吐做甚么。”
小全子于是回道:“那孩子……因为只有三个月,所以看不太出来,不过……好像是个皇子。”
宋卿鸾猛地攥紧了被子,凄然笑道:“孩子都已经没了,现在说这些又有甚么用。你是想告诉我,我未卜先知,此举颇为明智么?”
小全子连忙跪下分辨道:“奴才……奴才绝无此意。只是圣上从前提过,说……说更想要一个皇子。”
宋卿鸾失态道:“那是从前!”猛地换一口气,伸手按揉额角,恍惚想起昨日半醒半昏间,倒好像见到了段尧欢,一时脊背发凉,忙问道:“昨晚太傅来过?”
小全子遮掩道:“没,没啊,奴才昨晚谨遵圣上口谕,并不曾放任何人进来。”
宋卿鸾闻言勃然大怒道:“好你个小全子!活得不耐烦了么,敢这样糊弄朕!你说昨日并不曾放任何人进来,朕却分明尝到了参汤的苦味,这你又作何解释?却是哪个来喂朕的参汤!”
小全子眼见瞒哄不过,只得如实说了。
不料宋卿鸾听完后,却并不领情:“哼,谁要他这般假惺惺!我借他之手达成目的,他借我之力青云直上,原本各取所需,分明的很,谁要他平白施我恩惠!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欠人恩情,与人纠缠不休!”
第59章 陷害
宋卿鸾因身子不适; 一连罢朝三日,朝中事务皆由周怀素处理,所幸他细心谨慎; 又颇具才能,将一干朝务打理地井井有条; 先时轻视他的声音便渐渐小了下去; 多的是对他心服口服。
宋卿鸾在殿中修养了几日; 自觉身子已然大好,只愈发疲懒畏寒; 却也没放在心上,仍是同往常一般上下朝,只因朝事之故时常召见周怀素,有时聊的晚了; 留他在偏殿过夜也是常有。一时宫中流言四起; 皆言此君臣二人暧昧非常; 周卿隐隐有取代段卿之势。
这话传到宋,周二人耳中; 二人皆置之不理,放任其流传。前者是因其过于荒诞,实乃无稽之谈; 故而不屑驳之;后者则是乐见其成,他不拘清白名节,反倒沾沾自喜,巴不得传闻成真; 故而此等流言正中其下怀。然而段尧欢却无法做到二者的无动于衷,他耿耿于宋卿鸾的淡漠疏离在先,听闻她与周怀素的流言在后,两厢印证,结合之前种种,只认定是宋卿鸾变了心,当下郁结进肺腑,竟呕出一口血来,唬得摇蕙连忙喊来大夫,一面急问道:“王爷,王爷,您这是怎么了?”他只摇了摇头,却是说不出一字半句,好一会才攀住她的肩膀,慢慢地抬头看她:“摇蕙,我……我到底该怎么办?”忽而低下头去,握紧拳头狠狠垂在桌上,一字一句啖人血肉般,咬牙切齿道:“都是他,都是周怀素。”
庄府内,周怀素正以手支颐,看着庄青未分配药材,冷不防打了个喷嚏,庄青未忙放下手中事物,抬头看他道:“怎么了?莫不是冻着了?”瞥见门窗关闭严实,屋内炭火亦正旺,不由得微微蹙了眉,果然听周怀素笑着答道:“无妨,屋里暖和着呢,哪里有这么容易冻着?再说有你天天汤药伺候,没事也得喝上几碗,要想染上风寒怕也不是易事。”
庄青未闻言安下心来,也与他调笑道:“那就是有人此刻正惦念着你,叫你的名字呢。”
周怀素沉吟片刻,笑道:“却不知是真心挂念还是不安好心,若是后者,那么,鱼儿就要上勾了。”
几日后庄青未去往周府,在书房内寻到了周怀素。彼时周怀素正拆了一个信封,展了信纸看信。庄青未瞥见桌案上散放着许多信封信纸,便走过去随意翻看,却惊讶信封上皆未署名,一时好奇心起,拿起一页信纸扫了几眼,不由得暗暗心惊,一连又看了几封,眉头蹙的愈发地紧,担忧道:“这……怀素,段太傅他要联名众臣将你弹劾?”又疑惑道:“怎么这么多人向你通风报信,而且信上除了写明此事外,还提及一些个人秘辛,这……”
周怀素嗤道:“段尧欢向来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他有此一举,也在我意料之中。至于这些通风报信的官员,都是段尧欢寻求联名的对象,他们两方都不想得罪,所以表面假意应承,暗地里却来与我通风报信。也因为我手上掌握他们每个人的隐秘私事,譬如堂堂左都察院都御史原是个惧内的,不敢纳妾嫖/娼不是因为夫妻情深,乃是因其怕了他家那只母老虎;又或如詹事府右司谏原是个不举的,每晚需借“红丸”之药效才能一展雄风,此等秘闻,若是公之于众,只怕他们再没脸见人,所以遇事才不得不提前通知我,免得我一怒之下将他们这些丑闻抖出来。”
庄青未闻言失笑道:“亏你想的出来。”又道:“他们不敢在信封上署名,大约也是怕你为占得先机,在段尧欢之前当堂呈上这些信件,教他们颜面尽失。而他们又深知你对他们个人秘辛了如指掌,故才在每封信上粗略提及,教你清楚写信之人,并借此提醒你替他们保守秘密。”忽而又问道:“不过这些官员的隐秘私事,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