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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卿鸾闻言略一挑眉,似笑非笑:“其实你一早就猜到我的身份,是不是?”见摇蕙不语,又道:“那你可知,你已犯了欺君之罪?”
摇蕙声音并无波澜:“摇蕙愚昧,还请圣上明示。”
宋卿鸾低头把玩手中白花,道:“不明白么?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傻?你其实,根本没把玉牌拿给太傅看,对不对?”
摇蕙沉默不语,宋卿鸾看她一眼,道:“我听说,一向是由你贴身照料太傅起居,那么,你总该见过太傅右手手肘上,那道极深的伤痕罢?”
摇蕙道:“是。”
宋卿鸾道:“那么,他有没有告诉过你,那道疤痕的来历?”
摇蕙摇头道:“没有。”
宋卿鸾道:“太傅武功极高,等闲根本伤不了他,何况看疤痕的形状,也不像是被寻常兵器所伤,反倒像是被尖锐利石划伤导致,关于这两点,你是不是很纳闷?”
“摇蕙不敢僭越。“顿了顿道:“摇蕙只知,王爷的那道伤疤,是在三年前有的……”
“没错,就是三年前。”宋卿鸾道:“三年前,我生了一场病,这原本也没甚么,我从小到大,不知生过多少病,不照样好好的?不过那时正值盛夏,我原本就不思饮食,生病之后更是全无胃口,甚么都不肯吃了。我所患的病症,原是寻常的伤寒,只是来势凶猛,加上我体弱,若按寻常药物医治,势必得将养好一段时日,可我那时,已经很消瘦了。太傅因此心急如焚,不知从哪里得知这青峰山上有一味合虚草,对于医治我这种伤寒之症,疗效十分显着,当即带人前去采摘。那合虚草珍贵无比,只生长于峭壁,青峰山地势极高,峭壁之下便是万丈悬崖,除太傅外,根本无人敢近。饶是太傅轻功绝伦,也在采药时,不慎被峭壁利石划伤,因为去势急,那下伤的极深,这才留下那道疤痕——如今你明白了么?”看了摇蕙一眼,续道:“太傅根本看不得我受罪,你说太傅不愿见我,我只当他还生我的气,可雨下的那样大,我就站在雨中,他却仍是不肯出来……这我就要请教一下摇蕙姑娘了,你究竟有没有按照我的吩咐,将玉牌拿给太傅看?你说太傅不愿见我,究竟是太傅的意思,还是你自个儿的意思?”
摇蕙苦笑道:“圣上心里明镜也似,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宋卿鸾道:“不错,我知道你并没有按照我的吩咐,将玉牌拿给太傅过目。我只是想问一句,为甚么,你为甚么,要这么做呢?”起身走到摇蕙身旁,低头看她道:“摇蕙姑娘,你也很喜欢太傅,是不是?”
摇蕙猛地抬头:“我……”
“听说你与太傅从小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摇蕙不敢。”
“诶……只说是不是,哪里有什么敢不敢?”
宋卿鸾看她一眼,慢条斯理道:“摇蕙姑娘大可不必这么紧张,其实我此次叫你前来,不过是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她将右掌心一朵白花,由左手捻起,夹在拇指与食指间,慢慢研磨,末了将碾碎的花丝,送至唇边,吹出一口气,轻送了去:“无论如何,太傅他的心里面,就只能有我一个,谁要是不知死活,敢打他的主意,又或者,他对别人存了甚么不该有的心思……”冷笑一声道:“我自然不会对他怎么样,可那个人——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为防藕断丝连,我呢,一定会杀了她,永绝后患。”
摇蕙脸上此刻血色尽褪,指尖深陷于皮肉中,竟也不觉得疼,她抬头看向宋卿鸾,干涩道:“圣上这么说,就是准备杀我了?”
宋卿鸾看她一眼,摇头笑道:“不,你跟杜莞不同,你毕竟,与太傅情谊深厚,我若真将你杀了,只怕不好收场。所以这次,只是给你提个醒,只希望日后,摇蕙姑娘能够好自为之。”言毕离去。
摇蕙怔在原地,久久不曾回神,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发出一声苦笑,凄凉道:“公主殿下,您真是太抬举我了。”
第34章 有孕
宋卿鸾当晚回了宫,自半夜始起了咳嗽,一直到天亮也不见好转。因那位御用的李太医今日告假,不在宫中,她也就对这突发的咳嗽之症,放任不管了。
午间用膳时,依然是咳嗽不止,也没甚么胃口,便吩咐将一众膳食撤下,小全子在一旁苦口劝道:“圣上多少用些膳食罢,不然这不吃不喝的,身子怎么熬得住?”
宋卿鸾叹气道:“好罢!”勉强挑了一小筷鱼肉,甫一送入口中,胃里忽然一阵翻江倒海,宋卿鸾连忙伸出一只手,支撑住桌面,另一只手按在胸口,俯身阵阵干呕。
小全子大叫道:“圣上,这……这是怎么了?”忙取来一杯清茶,递与她道:“圣上,快喝杯茶解解腻。”
这一番干呕过后,宋卿鸾整个人倒似虚脱一般,额头布满细密汗珠,她此时稍有缓解,便微微探身,伸手去接茶盏,不料眼前一黑,竟是直朝地面倒去。
茶盏落地的一瞬,小全子惊慌跑过来道:“圣上!”
宋卿鸾昏迷期间,倒又陷入以往那个梦境当中,只不过这次梦中场景,竟比以往梦见的,还有可怖十倍。
宋卿鸾大叫道:“不要过来!”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大口喘着粗气,仿佛惊魂未定。伸手一抹额头,竟全是冷汗。她长吁一口气,转头瞥见小全子跪在一旁地上,整个人抖筛一般,颤抖个不停,便问道:“怎么了呢?这副样子。”又注意到他身边还跪着一人,一般颤抖,看所着官服,分明是个太医,却不是李太医!宋卿鸾心中一惊,回忆起先前种种,联想两人情状,心中已明白大概——多半是小全子见她无故昏迷,心中担忧害怕,也不顾她此前的规矩——只让李太医问诊,而擅自找了别的太医替她诊病。
她冷笑一声,看向那名太医道:“这不是,杭太医么?”
那杭太医抬头,与她对视一眼,立时面无人色,忙叩首道:“圣上……微臣……”
她又转头去看小全子,柔声道:“朕先前突然晕倒,你一定吓坏了吧?”小全子不明其意,但隐隐觉得她话中有话,抖着身子道:“圣上,奴才……”果然听宋卿鸾继续道:“所以,就把朕从前说过的话,全当耳旁风了?”
小全子闻言手脚冰凉,心知自己无意中得知了这天大秘密,势必难逃一死,当下认命道:“奴才知罪……”
宋卿鸾道:“你一向关心朕,朕突然晕倒,你担心之下,一时忘了,或者不顾朕先前下的旨意,也是情有可原,非但情有可原,还恰好说明,你是真心为朕,这很好,只不过……”笑意凝在唇边,宋卿鸾略一挥手:“你先下去罢。”小全子于是浑浑噩噩地退下了。
宋卿鸾转而看向杭太医,笑问道:“想必朕昏迷的这段时间,杭太医应该,替朕诊过脉了吧?”
杭仲景身子一僵:“圣上圣明,微臣确实……确实已替圣上诊过脉。”
“哦?那结果如何呢?”
“回禀圣上,圣上……圣上身子先天便有缺陷,体质较常人要弱上许多,又因圣上从不顾惜龙体,如今……”说话间,抬头看宋卿鸾一眼,小心翼翼道:“听小全子说,圣上先前曾淋过一场大雨,或许正是因此引发了沉疴,如今寒毒入体,若是不好好调,恐怕侵入肺腑……”
宋卿鸾低咳两声,蹙眉道:“不说这个……”微眯起眸子,看向他道:“你既已替我把了脉,那咱们就敞开了说,杭仲景,你原是整个太医院医术最好的,从前先皇闻名你的医术,破格将你从民间提拔,让你进宫做了太医,朕虽不通医理,但却同先皇一样,有一颗爱才之心,但如今……“叹气道:”朕也不想杀你,可是杭太医,从来杀人灭口,皆因祸从口出,你既知晓了不该知晓的事情,就应该明白,只有死人,才会永远守住秘密。你说对么?”
杭仲景料定绝无活路,听闻此言,也并不意外:“圣上……”
宋卿鸾道:“你既已知晓实情,也不必如此称呼了。你方才说我先天体弱,可三哥虽与我一胞所出,身子却全然不似我那般无用,你说奇不奇怪?“自嘲一笑道:“难道我和三哥尚在娘胎时,母后就已经开始偏心了?”
杭仲景道:“殿下/体弱,乃是先天不足,自是与昔年皇后体弱,却同怀龙凤脱不了干系……”抬头看向宋卿鸾,皱眉道:“不过此番殿下既有身孕,却要比当年皇后更加小心才是。”
宋卿鸾这一惊非同小可:“甚……甚么?”
“殿下难道不知?殿下此次晕倒,除了体虚犯病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