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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尧欢不无疼惜地道:“卿鸾……”
宋卿鸾转头看着段尧欢,伸手抚上他的面容,指尖从他眉梢处轻轻划过,轻笑道:“这话说回来,我之所以能够登上皇位,多亏了太傅的英明决断,否则如今这天下怕是不复姓宋了。”
段尧欢闻言神情一黯,苦笑道:“我如今回想起来,竟也不知当时所为究竟是对是错,若是从大局出发,那当日之举自然是再明智不过,可若只论我个人私欲,我却总是有些后悔,后悔叫你坐上了这个位子……”双手捧了她的脸道:“其实卿鸾,什么富贵荣华,世袭王位,我全都不在乎,我要的,只是同你一起,在江南烟雨之地置一处宅子,就我们两个,从此再不理会旁的人事。”
他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宋卿鸾却只是笑道:“太傅此言差矣,不登帝位,只怕我们的日子没这样好过……”说着微眯起眸子,恨声道:“况且当时情境,若我不冒用三哥身份登基为帝,只怕我宋家的江山便要落入他人之手,而我一介女流,无大权在握,自顾尚且不暇,又谈何替兄长报仇?”一双眸子陡然睁大,里头光芒炯炯,竟是迸射出刻骨恨意:“太傅难道忘了,当初三哥是如何惨死的么?”
段尧欢被她目光所摄,竟不敢直视她:“可……可齐王早就死了,是你亲手……你也算是替三皇子报了仇……”
宋卿鸾冷笑道:“一个齐王怎么够,他们一个个的,我全都不会放过。”
段尧欢心头一惊,低声道:“你……你是说杜衡他们?”
宋卿鸾道:“不错,当日齐王叛乱,杜衡持骑墙观望之态,并教唆李广义按兵不动,使其迟迟不发兵剿灭叛军,间接导致三哥被害。这笔账,我迟早要跟他们算。”又道:“还有那个李道元,他向来是杜衡的心腹,早年经常出入齐王府,替齐王与杜衡牵线,这件事,也少不了他的份。”叹口气道:“这些都是后来风影他们为我查探得知,但我虽知个中实情,无奈杜衡老奸巨猾,我始终拿不到确切证据,加上那时我初登帝位,处处受制,一直动他们不得,这才留他们至今。可如今不一样了,眼下我这皇位已然坐稳,凡事无需诸多忌惮,只等时机成熟,便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更何况,我对那个杜衡,也实在忍无可忍了!”
段尧欢道:“你是指今日早朝上发生的事?”
宋卿鸾“哼”了一声:“那个杜衡,实在可恶至极。”看向段尧欢道:“太傅,你说杜衡他为什么要朕给你和杜莞赐婚?”
段尧欢道:“左不过是想借机拉拢我,或是在我身边安插个眼线,就跟他方才在早朝上,奏劝你招秀女入宫一个道理——他不是,有四个女儿么?”
宋卿鸾双手圈住他的脖颈,笑道:“太傅只说对了一半。”
段尧欢笑着去蹭她的鼻尖:“哦?愿闻其详。”
宋卿鸾道:“杜衡是想借选秀之名将他女儿送进宫不假,也确实想借此在我身边安插眼线,一方面拉拢讨好我,借后宫之力巩固他在朝堂上的地位,可求朕将杜莞赐给你,却不是那个意思了。朕听说,杜衡四个女儿中他独独偏爱长女杜莞,对另外三个女儿视若草芥,只对杜莞爱若珍宝。试问他怎么舍得将杜莞当做一枚棋子,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葬送爱女的终身幸福呢?除了送进宫的那个,他不是,另外还有两个女儿么?他完全可以从中择其一啊,何以要牺牲杜莞呢?”
段尧欢闻言不由皱眉道:“那照你这么说,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何?”
宋卿鸾略一挑眉:“还能为何,不就是为了成全爱女的一个心愿喽。你也听到了,他说,‘小女仰慕王爷已久’。太傅,杜莞她喜欢你。”似笑非笑道:“说吧,太傅你跟那个杜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段尧欢连忙分辨道:“卿鸾,你不要乱想,我跟那个杜莞,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就已经‘仰慕多时’了?呵,太傅,你不会要跟我说,你跟那个杜莞,连面都没见过吧?”
段尧欢道:“就只有一面之缘,我如今连她长什么样都已经不记得了。卿鸾,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清楚么?我生生世世都只爱你一个,绝不会变。”
宋卿笑得有些虚幻:“是么?”
段尧欢紧张道:“怎么,你不信?”
宋卿鸾笑着摇了摇头:“有时候信,有时候,又不太敢信。”
段尧欢眼神一黯,勉强笑道:“我不骗你——你究竟,要怎样才肯信,是非要我将心掏出来给你看么?”
宋卿鸾道:“那倒不必……你方才说爱我,究竟有多爱呢?”
段尧欢叹了口气,双手捧了宋卿鸾的脸庞,在她唇上虔诚地印下一吻:“没了你,我就活不了了。”
宋卿鸾见他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眉目流盼间欲语还休,仿佛含着绵绵情意。俊美无俦的容颜近在咫尺,她心中一动,倾身上前吻住了他:“我也爱你,太傅。”
第4章 缠绵
段尧欢一时心中欢喜无限,立时反客为主,狠狠吻住宋卿鸾,一面轻柔地将她放倒在榻上,细致缠绵地吻过她的眼睛鼻管,及至落到唇上,又极温柔地吮吸舔舐,一路辗转而下,一味地爱怜疼惜。
宋卿鸾在情/事上其实并不如何主动,一贯是一种慵懒的姿态,只在意乱情迷时发出舒服的喟叹。
这场情/事来得异常激烈,结束时宋卿鸾大汗淋漓,终于伏在段尧欢怀里沉沉睡去。
她却睡得并不安稳,梦中大喜大悲,大起大落,仿佛把她十四岁那年几桩刻骨铭心之事又一一经验了遍。
她梦见那年雪天,段尧欢在红梅树下笑着接了她的手,对她许下“白首之约”;梦见先皇看穿了他二人间的情意,下旨给他们赐了婚;也梦见了那夜齐王带兵入宫,大开杀戒,她侥幸活命,却从雪影口中得知宋折卿的死讯,得知他是如何被他们折磨致死,那一刻她是怎样的几近崩溃,许下毒誓定要教他们血债血偿。
齐王是先皇幼弟,向来狼子野心,先皇驾崩时太子宋折卿远在边疆,快马加鞭需五日才到京城,可国不可一日无君,大二两位皇子早前命人下毒谋害三皇子,事情败露之后俱已被废,因此期间便由齐王暂代朝中事务,直至太子回京登基。
不料太子回京当晚齐王便举兵叛乱,李广义援军迟迟不到,宫中御林军只能抵挡一时,等到段尧欢同他父亲带兵勤王时,宫中情势已十分危急。
段尧欢的父亲段世流与宋高帝有过命的交情,曾随先皇出生入死,数次在战场上救了先皇的性命,先皇感念他的恩德,特封他为异姓郡王,王位世袭,并且战事平息之后并未收回他的兵权,许他持有兵符。
当时段世流带兵阻截城外叛军,而段尧欢则赶赴宫内平乱。其时宋卿鸾正怀抱着宋承瑾,与他瑟缩在床榻一角,忽闻有人破门而入,身旁雪影听到动静连忙拔了佩剑,一面与她嘘声道:“公主你且待在这儿,切记不要发出声音,我出去看看。”其时雪影亦不过个孩子,然而究竟宋卿鸾从未经历过此等变故,在那种时候,分外依赖于他,当下轻轻点了头。却听来人高呼道:“公主?公主你在哪里?”分明是熟悉至极的声音。宋卿鸾狂喜道:“是太傅,是太傅!”连忙起身迎了上去。段尧欢扶了她的肩仔细察看,关切道:“公主,你怎么样,身上可有伤着?”宋卿鸾摇了摇头,抽泣道:“太傅,我害怕……”段尧欢心痛难当,动作轻柔地替她擦拭了泪痕,将她搂在怀里道:“不怕,有我在……是我不好,我来迟了,教你受苦了……”
这时风影他们三个也从门外走了进来,与宋卿鸾道:“公主放心,采薇宫外面的叛军已全部被段太傅的人马剿灭了,我们安全了。”她至此松了口气,抬头看着段尧欢,虚弱地露出一丝笑容:“那就好。”怀里的宋承瑾仍是熟睡着,睡梦中犹自咂着嘴,仿佛外头的惊天巨变同他没有一丝关系。
宋承瑾是她大哥所出,便是她的亲侄子,尽管她同她大哥二哥一向不和,自出了那件事后更是到了断绝关系的地步,可她并未将对兄长的不满怨恨迁怒到这个孩子的身上,反而对他关怀宠爱备至,她大哥被废后她索性将他接来了采薇宫,由她亲自照看。究其原因,她何以对他如此偏爱,其实说来可笑,不过是她常常对雪影说的那句“雪儿,看,他两岁时的样子简直和你那时一模一样”。
段尧欢也随着她的目光低头去看他,轻抚了他的脑袋,有些感慨地说道:“幸亏小皇孙他在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