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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阳一直在锦月那里呆到临近三更天,才因为困的不行回到自己的房中。
可能因为白日里睡了一天,晚上一天困意都没有,趁着月色甚明,锦月便打算出去走走。
柳府每条小路,一到晚上便会全部掌灯,高过人的灌木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静谧安然。
浮灵没有这样别致的景色,也不会有这样让人心平气和的夜晚,更不会有这样清丽的月牙存在。
走过灌木小道,就绕到了天水榭后方。天水榭后方便是跟弱水湖畔相通的一片湖水,湖水中心建了一个湖心亭,那亭子用架起的浮桥跟岸边想通。
因为平常少有人去,这里便没有掌过灯,但这一夜却出现了光影,锦月疑惑的看了过去。
那昏暗的光影之中,坐着一个挺拔的人影,隽秀的侧脸透着一份落寞,时不时的朝着远处的窗子看一看,那窗子恰好就是她所居住的天水榭主屋,而那人便是柳棨。
此时他一身墨青的儒衫着身,少了官袍的威严死板,多了份清雅文气。听闻他府中连年轻的丫头都很少有,甚至有人说谣传他喜好男风。
但那日在问渠客栈的低眸一望,锦月便察觉到,柳棨对她有情意。算起来他们先前也就在城楼根下,见过一次,而他还未曾看见自己的面容,这份情柳棨到是生的有些莫名其妙。
锦月轻步朝着那木桥走去,她虽常常使用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利用别人自然不在话下。可她却从来不愿去招惹别人的情。
“慕小姐~”
柳棨转头是恰好看到锦月走上浮桥,身后还跟着默不作声的青鸾,诧异的怔愣片刻,仓惶的起了身。
“是不是打扰到柳大人了。”
他方才还在想着,若是此时她能过来,或者自己有勇气到天水榭中看她一眼该多好,没想到,她便真的出现在了眼前。
“小姐能来,下官欢喜还来不及,怎会有打扰一说。”
锦月静缓的垂着眸子,她只是相府的一个小姐,而柳棨缕缕在她面前谦称下官,其实很不妥当。
“柳大人一个人在此做什么?”
锦月假装未曾看到柳棨偷偷在望她的窗子,这世上她只肯回应一个人的真情,对于别人,她一向是视而不见。
“今日月色甚好,便来此静一静心,穆小姐呢?怎么这么晚还未曾歇下?”
柳棨伸手做出请的姿势,锦月便在亭子中放置的凳子上坐下,青鸾在锦月身侧立着。
“可能白日里睡多了,便出来逛逛,恰好看到柳大人一个人在这里,便过来瞧瞧。”
柳棨在锦月坐下后,双手捧着柱子转动了一下,那浮桥突然合拢起来,收到了亭子地下。而亭子四周浮起数盏莲花形状的水晶灯,让本昏暗的亭子立马亮如白昼。
“慕小姐喜欢吗?”
看到此番景象,锦月清浅的眸子微微闪着静谧的光泽,脸上浮出淡若清风的笑容,温声有些敷衍的说了句。
“是很漂亮~”
柳棨看出锦月对他如此花费功夫做出的东西,兴致不高,便讪讪的坐了回去。他以为这些别致花哨的方式,能得她一个笑颜。
“是下官鲁莽了,小姐这样人,什么不曾见过,怎么会因这样的东西欣喜。”
锦月轻抬眼帘若有所思的看向柳棨,原来这一切都是柳棨特意为讨她欢心才做出的。若是她不来,那他这番心思,岂不是付诸东流了。
“或许是月性子太过无趣了,白白辜负了柳大人的美意。”
柳棨讶然失笑,对于这位穆小姐凉薄的性子,他多少还是听过一些,能让她说出此话给自己个台阶下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小姐尝尝下官亲自泡的茶,可能比不上小榭姑娘哪里的。”
柳棨起身拎着茶壶,翻出一只杯子,斟满后递给锦月,锦月双手接过去,轻声道了声谢,接着说道。
“茶喝的是心境,泡的也是心境,无需去多做比较。”
锦月握着杯子扫过鼻息,一股清香飘过,看来柳棨极擅此道。这样一个好茶好诗的人,怎会去贪图那三百万两贡银呢。
“小姐说的是,是下官见识浅薄了。”
看到柳棨如此谦卑的姿态,锦月突然想起他在那城根下,持这一股清高抢过她手里字画的模样。如今想想也不过三载,他便将那份清高磨灭干净了,到真让她觉的有些许可惜。
“听闻太宰大人到苍灵是盘查苍灵的岁贡,柳大人不担心吗?”
锦月含着月晕的眸光看似无意的撇过柳棨的面孔,柳棨倒是安之若素的笑了笑。这件事闹得整个天朝沸沸扬扬,赫连鸣谦到此的目的显而易见。
“下官两袖清风,该担心吗?”
锦月付之垂眸笑了笑,这样安然的神态,若非他真的如他所说,跟此时一点干系没有。那这份伪装,真是不容小嘘。
“柳大人不会,但柳大人下面的人可就保不准了。”
中有千千结 第二百九十四章:百般红紫斗芳菲
天朝制度一向有连坐之说,下级犯案,上级责无旁贷要承担一定的责任。
“若真是这样,那下官只能自认倒霉了。”
柳棨握着茶杯露出无可奈何的干笑,他隐隐觉得,锦月突然话里有话的跟他提及此事,是有着某种自己猜不透的目的。
“柳大人不要见怪,月只是有些担忧,柳大人这里出了岔子,父亲那里会有影响。”
柳棨刚提起的疑心,在锦月这样一句话后,便释然了。她再凉薄,也是依照着右相府才有今日的尊贵,能为恩师的前途着想,到也情有可原。
“穆小姐放心,下官无论如何也绝对不会危及到恩师的。”
锦月佯装舒心而笑,她既然存了从柳棨口中试探虚实的心,便不会让他对自己起疑,打草惊蛇并非明智之举。
“除了为父亲前途着想之外,月也好奇着,这三百万两贡银不翼而飞,是用来做什么的?”
听到如今精确却又庞大的数字,柳棨眸光突然惊异一闪,这数字是赫连鸣谦已经查到的吗,那些账本错综复杂,极难看出破绽的,这么短的时间如何查出疏漏的。
“慕小姐是如何得知,岁贡有三百万两的差错的?”
从柳棨方才的神情,锦月就可以辨别,这位口称自己两袖清风的柳大人,绝对不可能对此事一无所知。
“道听途说罢了,看来当不得真。”
锦月浅笑着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眼睛的余光扫视着柳棨错愕的神情。她始终想不透,柳棨贪图这么一大笔贡银,有什么用处。
“若真是少了这么一大笔贡银,确实让人吃惊。”
柳棨太过于会隐藏,锦月觉得再套下去,也套不出什么了。
“夜深了,月有些乏了,就不陪柳大人闲聊了。”
锦月缓缓起了身,柳棨的神情稍稍怔了一下。没想到才这么大点功夫,就已经快四更天了。果然跟她在一起的时间,过的飞快。
“穆小姐慢走。”
柳棨起身将柱子转回,四周的莲花琉璃灯缓缓沉下,那收起的浮桥便伸展出来,重新连接到岸上。
“柳大人也早些休息吧。”
锦月微微福了福,柳棨被锦月这突如其来的关怀,激的整个人楞住。等他回过神来时,锦月已经下了浮桥,绕回到天水榭而去。
看着那带着光晕飘飞的衣角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柳棨覆在柱子上的手掌猝然攥紧,口中喃喃道。
“你可知,为了你,我一只脚已经踏入地狱,没有回头路了。”
金灿灿的朝晖,渐渐染红了东方的天际,庄严奢华的凤仪宫被灿烂的云霞染成一片绯红。
毓秀正百无聊赖的趴在凤仪宫的屋顶上晒太阳,而秋澄正坐在院子里剥桔子吃。
凤仪宫的一众小宫女小太监,各司其职的进进出出,她俩只当是看不见。
“干吗总哭丧着一张脸,这里有好吃的,好看点,好玩的,多好。”
秋澄将剥好的橘子掰出一瓣放在嘴里,虽然这凤仪宫一直无主,但自她俩打着面壁思过的幌子进来后,好东西一波一波的往这里送。就连这橘子,都比别处的甜。
“嗯,还有毒药,还有暗箭,还有形形色色不怀好意的一票女人。”
秋澄塞到嘴里的句子在嗓子里一噎,这宫里的女子手段虽然狠,却没啥脑子,你说你们在毓秀这位毒的祖师奶奶面前下毒,不是找死吗。
“看你说的,有你在,什么毒都毒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