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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成双?君子有友?”郑石如差点没有让解文龙噎着,不过他有心看徐子陵之技,又是客人,倒也不太驳解文龙的面子,哈哈大笑道:“石如也好想看看板桥兄的君子之友呢!哈哈哈……”解文龙深怕这一个河南狂士因为受到冷落而有心搞乱,连忙拉他拼酒,示意方益民和宋玉华说两句好话,让徐子陵接着画。
方益民一看少夫人她才是深合徐子陵脾性的人,于是机灵地给徐子陵倒酒,只让宋玉华开口。
宋玉华带点不舍地看那醉菊的图画上移开目光,向徐子陵微微万福道:“既然君子有成人之美,板桥公子何不一偿大家之心愿?”
“请试颂陶潜的菊花诗。”徐子陵开出条件道。
“芳菊开林耀,青松冠岩列。怀此贞秀姿,卓为霜下杰。”宋玉华一听这个还是容易的,便颂一首陶渊明的《和郭主簿》。
“再来。”徐子陵淡淡地道。
“若有‘菊’字便行,那妾身才敢献丑。”宋玉华微微一笑,温和地道。
“试言之。”徐子陵装成很有学问可以考人的样子,不过倒是唬住了厅内众人。
“三径就荒,松菊犹存。可否?”宋玉华一看徐子陵还是摇头,于是又道:“靖节先生还有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可否?”
“还真难你不得?”徐子陵奇道:“那么咏竹之诗可有?”
“妾身虽无,但知一人可有。”宋玉华微微一笑,温和委婉地道:“有来不往非礼也。板桥公子既考妾身数首,便该当自颂数首以报,只是板桥公子卓才,不可与小妇人同一日而言,自作数首如何?唔,便是以竹为题,最多妾身持笔予板桥公子为记?”
“你的胆子倒不小。”徐子陵大笑道。
解文龙一听,见两人对话,似乎又有新诗出世,生怕郑石如过去搞乱,拉住郑石如连连干杯,又命俏婢给郑石如满酒,只让郑淑明宋玉华方益民在徐子陵身边作陪。徐子陵在厅里负着手,走来走去,郑淑明笑吟吟地递去一杯酒。
徐子陵接过便干,然后赋颂道:“举世爱栽花,生平只栽竹,霜雪满庭除,洒然照新绿。幽篁一夜雪,疏影失青绿,莫被风吹散,玲珑碎空玉。”
郑石如一听,便想上前去凑个热闹,谁不料解文龙却在耳边轻道:“坐观妙句岂不更好?”
于是两人又一边赏诗,一边痛饮。
两小婢在两人身旁,添酒之余,又帮两人揉肩松腰,乖巧之极,让两人受用不尽。而这边宋玉华则喜孜孜地用娴秀之字写下,一边轻轻吟咏,明眸之中异彩连连。郑淑明一看徐子陵负着手走过来,又自方益民的捧盘里取来一杯酒递去。
徐子陵又干一杯,又颂道:“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
众人一听,此时连击掌大赞也不敢了,因为他们看见徐子陵在厅里走来走去,生怕打扰了他的思潮,暗暗交头接耳,然后相敬静干杯中之酒表示欣喜。
徐子陵再饮一杯,道:“乌纱掷去不为官,囊橐萧萧两袖寒;写取一枝清瘦竹,秋风江上作渔竿。”颂完之后大笑,扔掉杯子,冲着一旁只顾喝酒看热闹的郑石如和解文龙笑道:“再这样下去,就算不绞尽脑汁,也会大醉而倒地不起。罢了,解夫人有才,差点就让本公子丢丑!哈哈,我看不如也乖乖坐下喝酒,省得再让解夫人戏弄。”
“妾身如何敢对公子不尊。”宋玉华连忙向徐子陵施礼致歉。可是郑淑明却微微一笑道:“玉华妹妹何必跟这个家伙客气,哎,板桥,有竹诗而无竹画,未免不足,你就这样吊人胃口?那个醉菊之伴,君子之友的修竹呢?若不画完,姐姐如何向玉华妹妹交待?”
“如若画完呢?”徐子陵又提出条件问。
大家发现了,这个徐子陵无论做什么,都是需要条件的,只是轻重不论,但条件是必须的。
“如果画得好,不是应付了事。”郑淑明美眸一转,忽然微笑道:“那么今晚就放你这个小猴子去散花楼玩一会儿!”
第491章 笔惊鬼神
如果说刚才画的《醉菊图》肆意狂恣,下笔不拘一格,动作诡异如颠,疾快如电,巧妙天成,让人瞠目结舌之余又惊心动魄。那么说,现在画的《墨竹图》则沉滞如累,动作如负石千斤,起笔如拓山开荒,劫重难起,墨意让人莫明其妙又触目惊心。
如此动作,如此下笔,较不通文墨水画之人,更加低庸,更加让人难以置信。
这一道道失败又浓重的墨迹,竟然是刚才那个有着奇奥玄妙手法的板桥公子所画。这比起一个三岁小孩子的信手涂鸦,尚有不如,众人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一道道杂乱无章的墨迹有可能成为一幅惊世之作。
那么,现在正在挥笔而画的人,正是有着奇迹之手的板桥公子。
看着这一道道枯瘦的墨迹,毫无墨竹的飘逸和灵动,上面墨迹深重,疏离斑驳,杂乱无章,也不可能在上面添加出任何起死回生的神笔。看到这里,就连最有信心的郑淑明,也禁不住手心发汗,觉得徐子陵把大家的心吊得太高了,一不小心,就要把人弄崩溃掉。
郑淑明对徐子陵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虽然她并不明晓徐子陵会有如何起死回生的神来之笔。
但是她相信,徐子陵必将在大家最为失望的时候,将彻底地扭转大家的意念和看法,让大家为不再信任他的手法失惊而惭愧。
因为,这就是徐子陵做事的风格。
郑石如,解文龙,方益民,宋玉华等人强按住心底的疑惑,他们不愿意在对徐子陵的画技表示有疑问之后,而让这个脾气古怪的板桥公子戏弄一番。这些,必是他戏弄众人的作法。虽然众人不相信也不能想像徐子陵在此时仍能何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但是他们也不敢怀疑。
雪白的宣纸上,只有十数节枯瘦干削的墨痕,没有任何竹子的形像,没有飘逸随风的枝叶,没有任何奇奥的手法,只是极其缓缓地在纸上画着大小不一又杂乱无章的墨迹。两个俏婢看不下去了,她们一开始还耐着性子看,因为板桥公子的大才和怪名,又有前挫,不敢轻言,但是后来看来看去,怎么也不像一幅画。
一个俏婢大胆地问:“公子是不是在练笔啊?要不要换一张宣纸?”
她颇有点小聪明,不肯直说,只旁敲侧击,让徐子陵有台阶而下。
“呵呵。”徐子陵一听,便大笑起来了。
不过他没有多说话,没有任何的解释,只是一边大笑,一边在那雪白的宣纸上缓缓而画,再画了几笔让众人认为彻底破坏了整一贴画的几道墨痕之后,众人简直不敢再看了。
就算这一贴画最后能够化腐朽为神奇,但是众人也自觉得心血消耗不起,看这个板桥公子画画太难受。
他简直就在折磨着大家的眼光,让大家的心为他提得半天高。
画了一会儿,方益民想了一个方法,想给徐子陵倒酒,想转移他的注意,把这一幅失败之作中止。但是却让徐子陵拒绝,更让众人心急如焚。画失败了也不奇怪啊,何必太执着?这一个板桥公子也太固执了吧?此时的解文龙,也在考虑一会儿如何圆场不让众人尴尬的说话。
正在此时,徐子陵的笔一动,极轻灵。
与刚才的沉重累赘不同,这一下极轻灵飘扬,一下子在纸上画出一道长长的墨线。
这一道并不平直的墨线一出,显出了某种古怪的感觉,让所有杂乱无章的墨迹有了一种古怪的协调。虽然众人还看不出来,但是,有了这一道墨线,却重燃了众人心中的希望。似乎,这一幅画,真的还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等徐子陵的手在那些一节节破败的颓废墨迹上抽出一道道墨线,再形成细枝,向四周延伸。
众人看得几乎窘息,个个屏气不呼不吸,心神参与入画,看着那一笔笔落下,看着那一幅画一点点地协调起来,形成一个古怪又有某种玄机的架局。众人觉得,这种画法,简直不可想象。
等连抽了几笔轻灵的墨线,徐子陵又重重在洁白的纸上捺下浓重的一笔,破坏了整幅画的平衡,让众人的心一下子碎了,觉得心中某种好不容易才期盼起来的东西,一下子让人狠狠地摔碎在地上般失落。如果此时作画之人不是怪才郑板桥,而是其他人的话,相信众人就会禁不住一涌而上,将他狠揍一轮。
可是徐子陵仿佛却让有肆虐够大家的神经似的,又接二连三地在洁白的空处,捺上那些不可挽回的重重墨迹,似乎不把这幅画破坏到不可挽回就誓不罢体之意。
直让人有一种以头撞墙的感觉。
宋玉华颦着黛眉,看得时喜时忧,紧张非常,手心也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