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长明,茶叶铺的长明。他冲出来,朝那说书先生大骂:“全都是胡说八道,你这个骗子!”
只见那说书的长眉一翘,从容不迫地嘲笑道:“白家少夫人流产是真,另一个出走也是真,事实就摆在眼前,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啊!”
顿时间,底下那些茶客都随声附和,反骂起长明为恶妇说话,同流合污,不识好歹。
长明是个善良的孩子,与我也熟悉,听到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扭曲我,年轻气盛的他便忍不住要为我打抱不平。我对他这份真心情谊感到心暖,同时对他也很不好意思,此番被人这样当众指责,本不该是他受的。
我愈见情况不妙,起身从边上绕了过去,在混乱中伸手将长明拉了出来。
我带他到偏僻后廊,他不情不愿,用力甩开我转头就跑。我压低声音,以他能听见的声响唤他。他听出我的声音,猛地回过头。
我站在那儿,向他颔首,眼角弯出柔和的笑意。
他立马认出是我,眼眶里有泛出许多悲喜交加的泪光,摇着我的手臂着急说:“姑姑,小容她快死了,求你快救救她吧!”
他唤我姑姑,只是尊敬之称,并无其他。可我听在耳里,却是十分亲切,现下又从他口中听到有关小容的消息,心里不禁暗暗一沉,担心起来。
白延卿跟长明家的茶铺都在一条街上,说得上是邻里,也是茶叶的买卖关系。长明能进白府大门,可却管不了白家任何事,更管不了身为丫鬟的小容。长明说,他看见小容的时候,她满身是伤,脸都被打肿了,还泡在湿水地里洗衣服。他打听了一下,自我走后,家中之事便交由婆婆和方潇潇打理,方潇潇把洗衣房的人都撤走,只留下小容一人,白天洗衣,夜晚擦地,饿了就吃半个馒头蘸白水。因为小容是我的丫鬟,婆婆见了也没说什么,只管让方潇潇出气。而我院子里的人,早已都不知去向,屋子里的东西都被方氏拿出来烧了。
我听着这些,心中愤怒不平。可是转念一想,现在的我又能做什么。在那些人眼里,我早就是一个已死的罪人。
亲我之人,皆受苦。离我之人,安平乐。
长明不断求我救小容,求我把她带出来。我想了想,告诉他去找白延卿,但千万不要说起遇见我之事。
第026章 画铺
白延卿向来不管家中琐事,白日又在画铺,现在我只盼他还存有一丝心软。
唐敬贤找到我的时候,长明刚刚离开。我跟他说方才茶水凉了,伙计又忙着,所以自己过来换一壶。他并未有所疑心,跟我说不必换茶了,要带我去另一个地方。
离开还在喧闹的茶馆,我跟着他左拐右饶,周围的环境逐渐熟悉。我仰起头,着眼向不远处的一家门铺上方,紧紧盯着那块做工精细的牌匾,顿然心猿意马。
绘心轩,白延卿的画铺。
也在这时,我看到长明面色失意地画铺出来,慢慢隐没在拥挤的街中人群。
这代表了什么?虽然不断告诉自己要绝了这段情,可是我心里还是不由一疼。
更可笑的是,唐敬贤居然直径往画铺大门走去。
我恍恍然,原来他光顾白延卿的画铺,难怪之前见到他手里的扇子时我总觉得眼熟和心悸。
唐敬贤回头看停下脚步的我,奇怪问:“怎么了?”
我愣愣地回过神,顿了一下,目光立即朝大街两边的小铺望去,随便找了个借口:“那边的坠子很漂亮,我想过去看看,就不陪你进去了。”
谁知,唐敬贤回步将我拉了进去:“你先陪我挑扇,我再陪你看坠子,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么?”
他将我拽到画铺中,鼻间迎来熟悉的淡淡墨香。大抵是因为茶馆里相传的那些事儿,铺子里画客寥寥,生意清冷。
我偷偷扭头往西室的画墨间看了一眼,半垂帘帐内,白延卿手里捏着毛笔,却呆坐在那儿愣神,时不时才忘往扇子添上一笔。他的脸色看上去很是憔悴,眼中尽是疲惫。这般的失魂落魄,是因为心疼方潇潇,还是因为我?
我轻轻叹了口气,自嘲地摇摇首,一定是因为方潇潇吧。曾经,我以为他心中或许可能还有一丝我的位置,然而现在,他满心应只有她的喜怒哀乐。
这时,唐敬贤用扇子掀起帘帐,脚步自然地走了进去,坐在白延卿对面。他的身形正好将白延卿的视线挡住,我暗暗舒了口气,同时又神经紧绷起来。
看他二人对彼此的态度,想来唐敬贤是画铺的常客。而我跟着他来到白延卿面前,似乎不太合适,毕竟我还未曾见到休书。要是到时白延卿认出我来,岂非又让那台子上的说书先生又有了新调侃?
我扭过身,顾自心不在焉地看着墙上和柜台上的书画笔墨,画铺伙计热情为我介绍了不少好画作,然而我或是点头,或是随意应着,继而也不缠着我了。
我默默竖着耳朵,听着帘帐内两人的动静。
许是唐敬贤在看白延卿画画,所以二人并没有什么话语。半刻之后,那里面才终于传出了声音。
“今天我又听了一出戏。”
唐敬贤首是开口,语气中带着许些朋友间无奈的嘲讽。
“那些人尽是瞎三话四、胡诌乱道,你不必理会。”
白延卿的言语中带着几分不悦与严肃的味道,声调一如往日平和,只是钻入我耳中,莫名起了几丝不该有的涟漪。
第027章 礼物
我微微侧头,看见他正将笔搁下,唐敬贤则指着桌上的罗扇,说:“今天就要这个吧。”
白延卿的语气忽然僵了一下:“这是女式扇,而且墨还没干……”
不听他说完,唐敬贤伸手将罗扇持起,对着窗口的阳光瞧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没关系,我还有点急事,改日再请你喝茶了。”说完,起身转向我,向我抛了个眼色,示意选完扇子大功告成。
我借着他挡着白延卿的视线,赶紧走出绘心轩大门。当大街上的阳光再次照在我身上时,我瞬间松了口气。
唐敬贤追上来,将罗扇塞在我手里。
罗扇为婉约的八角式,轻薄的素罗上以绒线绣着白水彩云,与笔墨红海棠相映成趣,倒很精致貌美。
只是这海棠……我见着着实扎眼。
对了,我抬起头,我问唐敬贤:“你还有什么急事?赶紧去吧。”
他潇洒地将折扇一展,在胸前轻轻摇摆,笑道:“陪你选坠子啊。”说着,他踱到一家铺子前,手掌托起一块月牙形的玉坠子,“我看这个就不错。”说罢,便向掌柜买下那坠子,折回我身边抬起扇柄,将它小心翼翼挂了上去。
玉质月牙氤氲出淡淡柔光,水红色的流苏在风中轻轻抚动,将罗扇缀上了几分温华之色。
我很少拿扇子,只有在夏天实在热得不成,才用扇子摆几下。我看唐敬贤这意思,是要将这扇与坠赠送于我。
不免,我有些想发笑。
白延卿的扇子,唐敬贤的玉坠。这两个都在我手上,都是精美之物,可却非我心头之好。
大概……是我对这世间的美物与好意,都漠不关心了吧。
我长长呼了口气,感觉有些累,将挂着玉坠的罗扇交还给唐敬贤,告诉他:“我该走了。”
那张原本满是笑意的脸突然僵了一下,唐敬贤目光闪烁:“再过几个时辰太阳就要落山了……”
我打断他的话,摇摇头:“不碍事的。”
我在这里呆得太久了,一日如三秋。我早就懂得世事无常这个道理,曾抓住过的不过一颗痴爱短暂的凡心,数年之后,他便不复存在。而我的不甘和心痛,将会持续万古千秋,倒不如就这样罢了,放手了。
至于小容,她是这世间唯一一个对我衷心不移的,我会想办法,帮她脱离苦海,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想着想着,我鼻子开始发酸。我顾自背过身去,往前走了两步,全身忽然疲软发麻,意识顿时不受控制地陷入混沌。
我梦见自己回到了故乡,慵慵懒懒地过着日子,无人打扰。而在那圆润的石桌上,摆着一壶飘香桃花酒,火红的海棠花瓣自空中飞扬,堆积成一片红雪。我望着那张空空荡荡的石凳,心中落寞不堪。我好像在等着什么人,似乎在等着什么事,我想起那天树枝叠叶筛下的耀眼阳光,斑斑驳驳落在一张柔笑的俊脸上,刹那间,心头跟着蓦然一抽!
我呼吸缭乱地睁开眼,人已经在医馆了。
唐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