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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们听进去了,仪珊也不多留,颔首道:“那我回去了,冯家的管事还在等着。咱们到底是外来者,宵禁之后,在城中行走,还得三家的管事陪着才成……你们好好想想,明儿个见着娘娘之后,该怎么请罪,好叫娘娘消气。”次日晌午前后,许连山跟吴大当家到了盛惟乔跟前。
按照他们的作息,是一大早就能过来的。
但吴大当家提醒许连山,就是盛惟乔自来备受宠爱,打小睡惯了懒觉,去的太早了,这主母都还没起身呢,被打扰了清梦,不定才消的气又要起来了。
遂算着盛惟乔起身梳洗好、用过“早饭”的时辰方才过来,果然这时候寻常人多少事情都做掉了,盛惟乔这边,却才叫人将“早饭”撤下去,漱了口,叫人沏茶上来消食。
见着他们过来,瞥了一眼,就叫左右之人,除了仪珊之外都退出去。
许连山跟吴大当家于是上前撩袍跪倒,真心实意的请罪。
盛惟乔也不叫起,冷着脸,听他们将认错的话说完了,才冷笑着说道:“你们以为我此番动怒,只是为了你们帮着外祖父瞒着我的缘故么?!”
见许连山跟吴大当家一脸茫然,她叹了口气,“这是南风郡三家之间的算计,你们是密贞的人,夹杂在里头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密贞的意思!这不是平白的多事吗?”
许连山跟吴大当家闻言,怔了怔,还没会过意来,旁边的仪珊倒是若有所思,脱口道:“娘娘,您的意思是……洛家改与冯家联姻,这?”
“这应该是外祖父才推测出祖父的所作所为后,就起的念头了!”盛惟乔皱着眉头,说道,“你们都知道,南风郡早先就只有两大势家的,我出身的盛家,乃是因为爹爹致仕还乡后,由于种种缘故,才崛起的后起之秀!”
“虽然说因为我娘出身冯家,又同宣于家的老夫人是嫡亲姐妹的缘故,三家之间关系很是密切,平常也是互通有无,关系不坏。但南风郡就这么大,本来宣于家跟冯家的并立,也是祖上争斗多年之后,谁也奈何不了谁的妥协,又怎么可能再让盛家插进来,将平分南风,变成三分南风?”
“所以早先无论是外祖父还是姨母还是舅舅们,对于爹爹的生意,都是很花了一番心思打压的。”
“只不过碍着我跟我娘的面子,大家都是点到为止,纷争只在生意场上,见了面仍旧是亲戚。”
“后来在郡守跟玳瑁岛老海主的偏袒下,爹爹最终还是顶着冯家、宣于家的压力,让盛家挤进势家之列,迫使外祖父跟姨母也不得不承认盛家有着同他们平起平坐的地位!”
这番经过,南风郡的上层,差不多都知道。
就是盛惟乔这种向来不管事的掌上明珠,耳濡目染的,也是心里有数:对于冯家还有宣于家来说,他们是真心希望冯氏一家子能够过好日子的,最初盛兰辞发展祖业时,得到过他们许多主动的帮助。
然而在盛家威胁到他们时,又受到了他们无孔不入的打击。
三家之间,亲戚情分是真的,真有事情,也会抱团;但竞争也是真的,饼就这么大,多一个人出来分,分到的份额当然就会变少,这是涉及到家族基业的大事,怎么可能退让?
之所以在盛惟乔面前始终都保持着亲密无间的亲戚情谊,归根到底是三家的主事人都很明理,公私分明。
在家主的立场上互相厮杀;在外祖父、舅舅、姨母、女婿的身份上,却又是温情脉脉。
因此三家的晚辈,从来没有因为这种既团结又竞争的关系,而产生什么隔阂。
甚至平时都会忘记,原来三家之间并非真正的铁板一块。
盛惟乔回想往事,脸色复杂,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本来木已成舟,冯家跟宣于家对盛家也没了早先的无孔不入与针锋相对,大家算是默认了眼下的格局。可这次祖父做的事情,却给了外祖父一个绝佳的机会。”
第四百三十四章 亲爹的志向
仪珊小心翼翼的问:“娘娘,您的意思是,冯家利用盛老太爷之前的举动,说服盛大老爷跟冯夫人,帮忙拆散了盛大公子同洛家小姐的婚事,转而同冯家二公子定亲,不是为了报复盛老太爷,而是为了……为了将盛家从南风郡三大势家中挤出去?”
“外祖父未必没有报复我祖父的意思。”盛惟乔摇头道,“只不过相比这个目的,他最主要的,还是冲着恢复南风郡从前只有两大势家的局面去的!”
她脸色阴沉,“本来虽然我是女孩儿,且也没有接手盛家家业的本事,但爹爹还在壮年,膝下有了元儿,就算元儿如今顽劣的很,但他年纪还小,好生栽培,将来未必不能光大祖业!而大哥他们几个,虽然勾心斗角的心计没多少,胜在品行都不坏,迟早会成为爹爹还有元儿的左膀右臂……再加上我跟密贞……将来盛家不难将势家的地位传承下去……”
“但这会儿爹爹还有娘都在姨母跟外祖父的挑拨离间下,对祖父,还有二叔、三叔两家产生了隔阂。”
“甚至将大哥同洛小姐的婚事给退掉了……回头密贞那边稳定下来,接我跟蕤宾北上团聚,爹娘势必不能放心,必要同去的!”
“若是换了之前,爹爹兴许还会为了奉养祖父膝下,有所踟蹰。”
“可如今爹爹不说对祖父怎么个怀恨法,却也未必会再事事都以祖父为先了。”
“而元儿还那么小,爹娘难道还能把他扔下吗?”
“如此我们大房全部离开南风郡,单凭二叔三叔,怎么可能继续支撑得起盛家如今这局面?”
“尤其是爹娘对他们两房人的感情明显淡漠下来,离开之后,只怕就不会再有什么联系,是要放任他们自生自灭了……这么着,南风郡恢复只有两大势家的局面,还远吗?”
许连山跟吴大当家听的半晌作声不得,神情变幻良久,都露出了愤然之色!
其实按照他们两个的城府,是不该被蒙蔽至今,听了盛惟乔的分析才回过神来的,实在是盛惟乔在南风郡三大势家当中的得宠过于深入人心。
其他不说,就说盛惟乔之前出阁的时候,盛家给她大笔陪嫁也还罢了,谁都知道,盛家的银子全是盛兰辞赚的,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宠着点也是理所当然。
然而宣于家跟冯家也是那么大手笔,就算是出于投资容睡鹤的考虑,也足见对盛惟乔的看重:若果不是要给盛惟乔撑场面,他们难道不能单独私下里直接送给容睡鹤?那样还更记他们的功劳点呢!
却还是走了“添妆”的流程,显然是在支持容睡鹤的同时,存心给盛惟乔加砝码的。
再加上盛老太爷没事找事的拿容睡鹤夫妇以及宣于冯氏做诱饵;冯老太爷呢?一把年纪的人了,放着做老太爷的清福不享,千里迢迢跑去长安为晚辈们谋划。
这情况许连山跟吴大当家也不免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就是觉得冯老太爷是那种一心一意为子孙考虑的慈祥长辈,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位老太爷年轻时候的杀伐果决,一点不在盛兰辞之下!
因此冯老太爷找他们谈话时,他们压根就没想到老太爷的深谋远虑,都以为只是冯老太爷气不过盛老太爷的举动,存心给盛老太爷添堵,却怕孙女盛惟乔滥好人的出面阻拦,闹的尴尬不好收场,所以才要他们帮忙隐瞒段时间!
如今被盛惟乔点破,才醒悟过来,他们竟然是不知不觉掺合进了南风郡三家的勾心斗角里去了!
此举的后果如何且不提,就说许连山跟吴大当家,虽然在盛惟乔跟前一口一个“属下”的自居,然而在容睡鹤麾下,也都是要资历有资历要身份有身份,不是寻常下仆可比的。
这会儿却在冯老太爷手里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还是一向被他们认为天真到无知的主母提醒才恍然,这面子上就首先过不去!
一时间两人眼中多少都有些狠戾之色了。
“我跟你们说这事儿的真相,不是要质问你们什么。”反倒是盛惟乔,此刻尽管给手下说明了冯老太爷的算计,神情之间,倒没多少恼怒跟怨恨,只冷然同他们讲,“而是提醒你们:虽然很多地方,我这个郡王妃都不如你们,然而在有些地方,你们所看到所知道的,却也未必比得上我!到底大家打小在的环境不一样,你们有你们熟悉跟擅长的,我自也有我熟悉与擅长的!这次的事情,如果你们起先就禀告了我,那么我一听就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