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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话呢。”
我怎么回答?
“不说话?”
朱韵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是?肯定不行,不是?好像也不行。
就在朱韵思前想后之际,张晓蓓忽然拾起桌上的茶水,反手泼了朱韵一脸。
“我教书这么多年!第一次碰到你这么贱的学生!”
张晓蓓忍不住了,她恢复了之前在实验室的音量,有过之无不及。
“你觉得自己挺厉害吧?就你懂,把老师都当傻子?我还真不知道现在的学生心思这么恶毒!故意写差想让我出丑?你还有脸当学生!处心积虑羞辱老师,在学校就敢这样,走向社会还了得了!?”
朱韵终于明白为什么张晓蓓要叫她来办公室里训话了。
当着手下学生面,要她如何承认自己被一个小小的本科生耍了这种事。
张晓蓓指着她:“你给我马上回去改。我告诉你朱韵,你这种行径太过恶劣,你回去好好想想,以后还出国么?还保研么?学校的推荐指标还想要么?你自己考虑,这件事结束之后,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张晓蓓撒完气,风风火火离开了。
朱韵抹了抹脸上的茶水。
从办公楼出去,衣服还湿着,她觉得有些冷,想要快点回宿舍。
身后有人叫她。
“你等等!”
朱韵回头,看到一个脸色严肃的男生跑过来,她记得他叫周金阳,也是张晓蓓的研究生,不过平日话不多,总是闷头在角落里干活,在实验室没什么存在感。
他把朱韵拉到一旁,马上说:“韩家康告诉她的。”
朱韵没反应过来。
“韩家康告诉她的。”周金阳又说了一遍。
朱韵静静看着他。
“韩家康课题做得不好,被张晓蓓说了,他为了讨好她,把你故意写烂代码的事告诉她。你懂吧,张晓蓓一急,就能把他的事忘了。”
周金阳应该是偷偷从实验室跑出来,说话很紧张,声线不稳,眼神闪烁着泄密的快感。他说完,瞄瞄朱韵眼睛,似是想看她的反应。
之前……
朱韵心想,之前,她好奇的是什么来着?
“我得回去了。”周金阳看到朱韵没什么动静,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冲朱韵道。“你千万别跟韩家康说。”
她想起来了——
那些研究生学长,在这样的导师手下工作几年,出来得变什么样?
看着周金阳有些佝偻的背影,她觉得自己似乎知道答案了。
朱韵回到宿舍,电脑里显示着张晓蓓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朱韵看也不看,直接扣上。
她进屋洗澡,将一身的茶叶味冲得干干净净,换上睡衣,泡杯咖啡,再从书柜里抽了本编程书,悠闲地享受午后时光。
没过多久,她接到李峋电话。
“来基地。”他低声说。
朱韵刚要问怎么了,李峋又改口了,说:“算了,去操场吧,把你电脑带着。”
进入十二月,足球场上的草黄得理所应当了。
操场上没有多少人,马上要进入考试周,所有人都在抱佛脚啃书本。
李峋还是坐在老地方,足球场破旧的门框旁。门框上有锈迹,他不在意,依旧靠着,垂眸敛目。
朱韵边走边想,他天天不离电脑,每天工作那么久,可怎么就不近视呢……
真让人嫉妒。
李峋在抽烟,看她来了,抬头。
“我好像说让你把电脑带来。”
朱韵坐到他旁边:“太沉了。”
李峋皱着眉,弹烟。
朱韵若有所思地瞟他。
李峋:“干什么?”
朱韵说:“你今天真奇怪,我没照你的要求做,你居然没骂人?”
李峋冷冷地看着她:“还没被骂够?”
“……”
他怎么知道的。
朱韵收回目光。
荒草地里大风滚滚,草肆意摆动。
她觉得冷,可他在这,她完全不想动。
“那天是你吧。”李峋抽着烟,淡淡地说,“我就站在教室门口,那人走的时候脚步声太大了。”
朱韵骤然紧张。
比起张晓蓓的质问和谩骂,李峋轻轻一句话,让她紧张到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他靠在掉漆的球门框上,低声说:“其实你接张晓蓓项目的时候我就应该猜到了。”
朱韵手指攥紧,一语不发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她完全不想让他知道,有人听到了那天的谈话。那种让他难堪的场面,看过的人全死光才好。
静了许久,李峋轻笑道:“我说公主……”
她如履薄冰。
李峋蜷起右腿,拿烟的胳膊搭在上面,寒风中调笑。
“你拿我当豆腐做的呢?”
“……”
她转头,看见他的发被风吹乱,就像地里的杂草,放肆又无礼。
她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他此时的笑。
蓦然,李峋另一条腿蹬了她一脚。
“你个傻逼。”
朱韵:“……”
“你在她身上浪费什么时间,闲的?”
朱韵:“……”
“以后我就得给你上把锁,拴柱子上,省得你瞎他妈搞心理活动。”
朱韵:“……”
他把烟按灭在草地里。
“晚上带电脑来基地。”
朱韵终于找回语言能力。
“干嘛?”
“你说干嘛?”
朱韵不说话,李峋十分不环保地将烟头往远处一扔,又指向朱韵:“你不拿电脑来基地,我就去你宿舍里写。”
“……”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能不能干出来,公主殿下。”
你能。
你特么什么不能。
你上天都能。
说完,李峋起身,随手拍拍屁股,往外走。
“喂!”朱韵起身没那么快,又不能放走他,直接拉住他胳膊。
他回头,这个角度看他,朱韵脖子都要仰折了。
“你不用管这个,你专心弄我们的软件。”
李峋无奈道:“我说——”
“你不用说。”
朱韵也站起来,她走到李峋身边,凝视着他的眼睛。
“李峋,我不是公主。”
李峋从没被她这样看着,一时无言。
“但我也不是傻逼,咱们等着瞧吧。”
第十九章
夜半时分。
朱韵坐在椅子里,面前放着一部手机。她凝神看着它,已经半个小时了。
“干啥啊……”方舒苗在整理材料的间隙去厕所,出来时对朱韵说:“你能给它看出花来?”
朱韵回神,搓搓手,拿起手机往外走。
方舒苗:“干嘛去?”
“打个电话,很快回来。”朱韵回答道。
她来到宿舍阳台,反手将门关好,然后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响了几声,电话接通。
“喂?”
“妈。”
“朱韵啊,怎么打电话来,干嘛呢?”
“你下班了吗?”
“下了,有什么事,说吧。”
朱韵趴在栏杆上,金属的栏杆在夜风中被冻得冰凉。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给你打个电话。”朱韵小声说。
母亲听到女儿撒娇,笑呵呵道:“妈妈也想你。”
“嗯。”
“最近怎么样?快要考试了吧,什么时候放假?”
“下周是考试周,考完的话,应该很快就放假了。”
“要好好复习啊。”
“……”
朱韵沉默了几秒,母亲问:“怎么了?”
“没怎么……”
“那怎么支支吾吾的?”
“没……”
朱韵欲言又止,母亲说:“妈妈做老师做了半辈子了,还听不出来你有没有问题?跟妈妈说,到底怎么了?”
朱韵:“我们学校一个老师,对学生太严了。”她手指挠挠下颌,那里被张晓蓓的热茶泼过,还有些红。
母亲笑了。
“严师才出高徒,你爸以前在校的时候,是有名的严格,不然能带出那么好的成绩吗?老师都松松垮垮的,学生怎么能上进?”
朱韵翻身,背靠在栏杆上。
今晚天上还是一颗星星都没有。
她静了几秒后,说:
“妈,我成绩下降得很快。”
母亲一顿:“什么?”
“我期中的时候全班第四,上次测验掉到第九了。”
“什么原因?课程难了?”
“不是。”
“那怎么了?”
朱韵眯着眼睛看着楼上宿舍挂在外面的床单。
那是什么图案,卡通还是花纹?
“到底怎么了?”母亲追问,“学业上遇到问题了?”
“不是。我们系研究生部的一个老师,拉我过去帮忙做项目。时间很赶,我没时间复习其他学科——”
“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