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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九娘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小婢女,已经不记得她了。
多弟抓起一块肉,囫囵吞下。
真好吃啊!
世间事就是这么不公平,她多弟生来就是做奴才的命,从记事起就在吃苦,每天挨打受骂,没吃过一顿饱饭。
五娘、八娘、九娘却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走路都有好几人在旁边围着,生怕她们跌跤。
多弟抱紧捧盒。
事在人为,想要吃更多肉,必须想法子让九娘注意到她,提拔她当贴身近侍。
那样,她天天都能吃上这么好吃的肉。
九娘就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锦绣堆里长大的贵人。
这种没经历过风雨的娇娘子大多心思单纯,不难讨好。
多弟振奋精神,等着罢,她不会一辈子给人当奴才!
第38章 打架
虽然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江州的少年郎们依旧在家待不住,宁愿冒着寒风去市井游逛。
九宁隔三差五接到齐家、温家的帖子; 都是邀她去参加斗鸡比赛的。
十一郎他们怂恿她去; 看她懒洋洋的不想动; 一大早跑到箭道堵人; 好说歹说; 求爷爷告奶奶请她出山。
九宁想着趁机多结交一些人也好; 闲时带着护卫们出去逛逛,看看江州的市井民情。
将军非常对得起它的名字,百战百胜,所向披靡,江州其他世家豢养的斗鸡都不是它的对手。
憋屈了这么些年,周家郎君终于迎来扬眉吐气的好日子,欣喜若狂。
以前周家郎君从不踏足斗鸡场; 现在斗鸡场天天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每当头梳螺髻、穿一袭窄袖锦袍的九宁在护卫们的簇拥中骑着白马雪球驰过长街时; 郎君们赶紧推开身边的同伴; 下榻跑到门口迎接; 争着扶她下马; 一口一个“小九娘”,那亲热劲儿; 比见到亲爷娘还孝敬。
这天刺史府门口人欢马叫; 很是热闹。
十一郎和其他郎君骑马跟在九宁后面; 主仆几十骑浩浩荡荡驰回府门前; 哒哒的马蹄声传遍大街小巷。
他们刚从斗鸡场回来。
今天又是将军夺魁; 众人得意非常,一路高歌。沿路老百姓知道他们是周家子弟,见他们虽然纵情笑闹,但教养极好,并没有惊扰路边行人,含笑以目光相送。
见其中竟有一位穿锦袍的年少小娘子和一众郎君同行,面容娇美,灿若春华,顾盼间英气勃勃,百姓们好奇不已,打听这小娘子是谁家千金。
知情的人道:“自然是都督的孙女,排行第九,人称九娘,她母亲来历可大了,乃博陵崔氏女,是从长安逃难到咱们江州的。”
百姓们恍然大悟,崔氏下嫁周百药时十里红妆,盛况空前,有年纪的人都还记得那时的情景。
再看白马上的小娘子,肤光如雪,丽若朝霞,如明珠美玉,不可逼视,和她母亲果然有几分像。
一行人到得府门前,九宁翻身下马,长靴刚踩在石阶上,身后忽然响起一串“扑通扑通”的跪地声。
她回头一看,一群衣着单薄的男男女女跪在巷子另一边,对着她磕头作揖,府中护卫拦在他们跟前,不许他们靠近。
这些人有老有少,打扮还算齐整,见九宁回头,神情激动,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隔得太远,九宁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手里长鞭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掌心,问身边护卫阿大:“他们在跪我吗?”
阿大步下石阶,和那些平民说了几句话,转身回府门前,“他们是于家村的人,感激九娘免了他们的租子,今天刚好来城里卖粮食,来给您磕头。”
说完又道,“还带了些地里现摘的菜蔬要送您,府里的管事不肯收。”
九宁点点头,“让他们带回去吧,我不缺菜蔬吃。”
阿大应下。
九宁径直进了府门。
今年她接手部分田庄账务,首先免了于家村那边的租子。那里的田地太偏远了,和鄂州挨得近,而鄂州不是周家的地盘,鄂州的主人是南安王。近年来江州兵和南安王袁家常有摩擦,袁家背后站着李元宗,于家村迟早会被袁家占去,所以她想也不想就直接放弃于家村。
乱世的土地不值钱,再过几年崔氏在江州置办的田地都会被周家以各种理由收回去,她准备尽快把田庄卖了换成银钱。
心里想着正事,九宁没有注意到府里古怪的气氛,直到回了蓬莱阁,才发现侍婢们一个个探头探脑,神情紧张。
“出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们了?”
衔蝉迎上前,服侍她脱下锦袍,换上厚袄襦裙,压低声音说:“九娘,今天阿郎出去了没一会儿,大郎就和三郎吵起来了,摔摔打打的闹到现在,没人敢进去劝。”
九宁咦了一声,觉得有点稀奇。
兄弟俩平时相处融洽,虽然偶尔会意见不一,但周嘉暄很有分寸,不会让周嘉言动怒,这一次是为了什么,怎么吵起来了?
她随意挑了条红地八宝吉祥折枝牡丹花纹蜀锦披帛挽上,“我过去瞧瞧。”
走在路上,九宁猜测兄弟俩起争执的原因,不无八卦地想:难道是为了温四娘?
刚穿过曲廊,僮仆饮墨正好从对面跑过来,见了她,面露惊喜之色,匆匆行礼,上气不接下气道:“九、九娘,大郎、大郎和三郎打起来了!你、你快过去劝劝吧!”
九宁蹙眉,一面加快脚步,一面问饮墨兄弟俩吵架的原因。
饮墨叹口气,道:“最近都在传,使君要把家主的位子传给三郎,大郎不服气。”
压低嗓音哼了一声,“大郎说三郎抢他的东西。”
九宁啧了一声,原来是为了这个。
小九娘的记忆里,周都督死后,周家四分五裂,一部分听从周百药和周嘉言,一部分听从周嘉行,还有一部分是墙头草两头倒,当然吵归吵,并没有闹到同室操戈的地步。最后周嘉行杀了周百药父子,周家唯他马首是瞻。
周嘉暄当过家主吗?
这一块记忆是模糊的,周嘉暄似乎消失过一段时间,好像北上去长安赶考了。虽然天下四分五裂,士林文人仍然以进京考取进士为荣。
长廊四面透风,九宁裹紧披帛,快步走进周嘉暄的院子,推开房门。
“嘭”的一声闷响,迎面一点黑影直直飞过来,不偏不倚,正好擦着她的额头摔飞出去,然后哐当哐当落进外边走廊上。
九宁痛得眼冒金星,嘶了一声,踉跄了两下。
侍婢们齐声惊呼,上前扶住她。
屋里两个人也吃了一惊。
周嘉言面色阴沉如水,呆呆地站着不动。
周嘉暄听到呼痛声,皱眉回头,看清被砚台砸中的人是九宁,心中一紧,疾步走过来,抬起她的脸。
九宁眼泪汪汪——这是疼的,凶巴巴道:“谁打的我!”
她光洁的额头已经泛起大片红肿,像寿宴上圆润饱满的寿桃,鼓得高高的。
周嘉暄捏着她的下巴仔细检查一番,松口气,好险砚台没砸中太阳|穴。
九宁莫名其妙挨了一下,脑子晕晕乎乎的,含着两泡眼泪,可怜兮兮,气势却凶悍,紧紧抓着他的手:“谁打的我!”
“好了,乖,先让郎中过来看看。”
周嘉暄抱起她送到榻上。
侍婢送来冷水,先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府里的郎中很快赶过来,看过伤势,擦了点药膏。
周嘉暄问:“要不要紧?”
周嘉言虎着脸站在一边,房里气氛尴尬,郎中没敢问九宁是怎么伤的,道:“养个七八天能好,这些天别吃辛辣的,别吃发物。”
侍婢紧张地问:“会留疤吗?”
郎中摇摇头,笑道:“不碍事,别碰发物就好了,记住不要吃酒。”
侍婢一一记下,送郎中出去。
擦过药,九宁清醒过来,从榻上坐起身,晃了晃脑袋,好疼!
“妹妹,刚才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周嘉言板着脸走到榻前,瞥她一眼,看她眼圈发红,眼皮抖了两下,“我不是有心的。”
九宁狠狠瞪他几眼,找侍婢讨来镜子,揽镜自照一番。
红肿的地方很显眼,她这几天不用出门了。
“大哥,你先回去吧。”
周嘉暄坐在榻边,端起茶盅喂九宁吃茶,淡淡道。
九宁就着周嘉暄的服侍,低头一口一口喝下半杯茶,心里觉得松快了点,伸手去摸额头上的伤口。
“别碰,碰了好不快。”
周嘉暄轻轻拨开她的手。
九宁喔一声,拿起铜镜继续对着看,时不时叹息一声,“会不会消了以后还是这么鼓?以后我会变成寿星公那样?”
想到自己可能变丑,她鼻尖发酸,眼圈更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