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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兵接着道:“周嘉暄攻打洪州时,战场上出现猛火油……据洪州的渔民说,那火烧了一天一夜才熄。”
火油用在战场上并不稀奇,但契丹和河东李承业都只把火油当成火来使用,没有加以炼制,真正研制火油、让火油能够派上更大用场的是鄂州兵。
有人泄露了猛火油的炼制之术。
那个人很可能是军队里的人。
所以亲兵刚才不敢吭声。
周嘉行拔出佩刀,眼神和刀刃发出的寒光撞上,脸色阴沉。
前些天九宁问了很多炼制猛火油的事,看她看兴趣,他还让军器监的人带她去看正在研制的猛火油车。
周嘉暄从哪里拿到猛火油的?
咔擦一声,他合上佩刀,转身大步走出大帐。
“此事不要透露出去。”
亲兵应喏,跪在地上,冷汗涔涔。
……
九宁不敢耽搁,在部曲和阿山的保护下,马不停蹄,昼夜赶路。
一路有惊无险,几天后,他们能看到长安城高耸的城墙。
平原辽阔,一望无际,暮春时节,柳色青青,陌上繁花盛开,本该是城中仕女郎君结伴出城游玩的时节。但长安城外却一片荒凉,路上难见人烟。
长安城门紧闭,禁卫军撤回内城。
十万河东军和周嘉行的鄂州兵在黄河畔对峙的消息传遍街头巷尾,城中风声鹤唳。
九宁部曲人数众多,加上阿山的五千轻骑,还没靠近长安,便有探马前来警示。
炎延策马伴在九宁身边,怒斥探马:“长公主还朝,为何不开城门?”
探马见到他们,大惊,忙下马跪地,道:“不知贵主归来,贵主见谅。”
九宁挥挥手,示意无事。
她怕路上出变故,没有通知其他人,一路都在赶路。
探马赔罪毕,回城汇报讯息。
不多时,城门开启,几匹快马飞驰至九宁跟前,不等马停稳,几人一勒缰绳,飞身下马,“恭迎贵主!”
是留守长安的秦家兄弟。
樊进率精锐伏击鄂州兵的消息传回长安,城中人心惶惶。秦家兄弟担心九宁的安全,又怕贸然派兵相助可能中河东军的计,只能一面派人打探消息,一面继续死守长安,再做打算。
这些天派出去的探马并未传回什么有用的消息,他们等得心急火燎,恨不能出兵杀向太原,还好九宁平安回来了。
炎延翻了个白眼,道:“灵机应变都不懂,要你们何用?”
秦家兄弟暗暗咬牙,狠狠瞪她一眼。
“那好,下次我们保护贵主,你留守长安好了!”
九宁皱眉,回头冷冷地扫众人一眼。
众人忙噤声。
匆匆进城,入大明宫,卢公等人已经得知消息,在宫中等候。
九宁来不及和众人寒暄,问秦家兄弟,“禁卫军有多少人马?”
秦家兄弟答:“三万人。”
九宁眉头轻蹙,估算了一下,“炎延带两万人前去接应周使君。”
众人面面相觑,卢公和旁边的人交换一个眼神,上前一步,道:“为今之计,应该以守为长安为重,以防河东军偷袭。”
其他人纷纷附和。
河东军既然半路埋伏,万一他们不止一路人马,真正的目标是长安,这时候派炎延去助周嘉行,长安岂不是空虚?
而且河东军和周嘉行的鄂州兵两虎争斗,岂不是正好?
他们只需要隔岸观火就行。
说不定还能趁此机会一举削弱实力最强大的两大节镇。
九宁看着卢公。
“我只问卢公一句,如果周使君败了,以我的部曲能抵挡得住河东军吗?”
卢公沉吟半晌,摇摇头。
周嘉行若败,那就是李元宗一家独大,他率领几十万大军攻长安,长安根本保不住。
九宁环顾一圈,目光在众人脸上转了一转。
想真正一统河山,需要一个手腕强横的人以悍然手段和压倒性的兵力结束纷乱、震慑群雄,否则只能维持表面上的太平。过不久又是一派乱世景象。
众人犹豫不决。
她轻启朱唇:“那卢公认为,我该不该出兵?”
卢公想起刚才心中那一闪而过的小心思,脸上闪过一抹愧疚,敛容颔首。
其他人也想明白了。
尚书道:“若不出兵,周使君战败,李司空势必要攻长安,出兵助周使君,就是守卫长安。”
众人应和。
九宁没有说什么,冷着脸出了正殿。
众人对望一眼,有些尴尬。
是夜,炎延率领两万禁军,离了长安。
两万身着甲衣的军士开拔,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似乌云压城,气势雄壮。
九宁立马山头,目送大军离去。
……
樊进号称五万精骑,真正的精锐其实只有一万人。
他们的目标是阻止长公主九宁回长安:要么夺走长公主,要么让长公主死在鄂州军中。
周嘉行知道对方的目的无非是自己或者九宁,直接将一万大军分成三路,摆出山字阵型,挡住对方通往长安的所有道路。
樊进本以为周嘉行会甩下大部队,先逃往长安,不料他居然正面迎敌,惊诧不已。
部下问要不要先等几日再开战。
樊进一辈子镇守太原,这一次终于能够带兵出征,心中并没有多少激动兴奋之情,相反,他很恐惧。
他担心太原那边会出什么变故,不愿长久消耗,只想速战速决,断然拒绝部下的提议。
两军在黄河畔相遇,立即开战。
对方来势汹汹,鄂州兵没有准备,差点乱了阵脚,但周嘉行临危不乱,和以前一样,身先士卒,亲自上阵。
差点溃乱的鄂州兵看到代表主帅的旗帜在狂风中猎猎舒展,如利剑一般直接刺向对方军阵,无不热血沸腾。
跟着郎主,杀啊!
震天的嘶吼声回荡在平原上空,揭开了这场战斗的序幕。
这时刮的好是西风,风越刮越大,沙石碎土被狂风高高卷起,拍打在双方兵士脸上,所有人连眼睛都睁不开,凭着一股豪气和野性,挥舞着各自的武器,朝敌人身上砍去。
漫山遍野都是砍杀声。
河水汹涌澎湃,波浪翻腾,狂啸的巨大水声被双方兵士冲向云霄的嘶吼声盖住,战鼓声如雷。
破空声此起彼伏,一支铁箭呼啸着从耳边擦过,周嘉行侧身,躲开那支利箭。
冷冷刀风袭来,斜刺里一把大刀斩下。
寒光闪闪间,周嘉行突然想起九宁皱眉嚷疼时的模样。
不能受伤。
他神色阴冷如水,眼中寒光暴射,双臂一挥,举刀,硬生生震开那双握着大刀的胳膊。
两军兵士都杀得眼红,整座大地都在震颤。
一个时辰后,樊进慌了。
他发现鄂州兵并不是仓促应战,他们的阵型稳扎稳打,显然熟悉在平原上作战,而且知道河东军的弱点,专门引他们分兵,逐步消耗他们的精锐!
眼看天色已晚,樊进下令收兵。
接下来几天,樊进没有贸然出击,两军进入对峙状态,时有摩擦,但都没有出现大的伤亡。
……
五天后的中午,等炎延率领几千先锋军赶到黄河畔时,战场已经被一片火海湮没。
火势很大,火焰张牙舞爪,高高窜起,滚滚浓烟遮云蔽日,几里之外都能听到那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这里怎么会烧起大火?”
炎延示意副将停下。
“报——”探马飞驰至炎延近前,“周使君一举击溃樊进大军,鄂州兵获胜!”
炎延瞳孔微微一缩。
她一路拍探马传递信息,昨晚刚得知樊进和周嘉行都按兵不动,怎么才一夜过去,鄂州兵就胜了?
“周使君呢?”
探马道:“周使君已经收拢兵马,往长安去了。”
炎延皱眉。
怕周嘉行这边应付不了樊进,她特意率先锋军走了一条捷径,可能和周嘉行错过了。
她立刻掉头。
两个时辰后,炎延追上周嘉行。
鄂州兵刚刚经历一场大战,身心俱疲,虽然获胜让他们情绪高昂,但当看到后方扬起漫天的滚滚沙尘时,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莫非河东军还有埋伏?
直到认出炎延的旗帜,鄂州兵才松口气。
炎延快马加鞭,赶上鄂州兵,见到周嘉行,送上九宁的手书,道:“贵主担心使君,命我前来助阵。”
周嘉行接过手书,逐字逐句看完,收进衣襟里。
见他神色疲惫,炎延没有打扰他,回到自己的队伍,命副将提高警惕。
几日后,他们抵达长安城下。
早有一支队伍等在郊外,乌压压一片。
为首那人骑了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