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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宁拣能说的都和他说了——其实这些信上都告诉他了,不过周嘉暄似乎不信,眉宇间藏着隐忧,她只得从头到尾重复一遍。
周嘉暄默默听着。
等她说完,他也简略说了几件这几年江州发生的大事。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周都督。
十一郎已经和九宁谈过,周都督本来就是个不爱管事的性子,周嘉暄接管周家以后,他很大方地将自己的精兵交给周嘉暄,现在唐将军他们都听周嘉暄指挥。
说这些的时候,十一郎吞吞吐吐,眼神闪烁,明显有所隐瞒。
九宁猜想可能周都督不想见她或是说了什么话,十一郎怕她伤心,才故意遮掩。
她没有追问。
周嘉暄和十一郎一样,也刻意省略了些宗族内部的事。
九宁装作没发现他的隐瞒,想起这一路以来的见闻,扭头看着周嘉暄。
“阿兄,你把江州治理得很好。”
周嘉暄嘴角微微上扬。
江州早已经成为周嘉行势力范围内的一座孤岛,万千百姓的性命都在周嘉行一念之间。这几年他们几乎夜不能寐。不过被围困也不是全是坏处:有周嘉行的军队挡在外围,江州几年内都没有被战火波及,老百姓可以安心耕织劳作。
九宁勒紧缰绳,手中的鞭子指一指开垦出密密麻麻水田的山谷,笑道:“等北方平定下来,阿兄肯定还能有更大的作为!”
周嘉暄含笑看着她,嗯了一声。
……
烈日高悬,周家族老还在城外焦急等候。
虽是寒冬时节,在日头底下晒半天也难受,站在最前面的几个族老晒得头晕眼花,一脸油光。
众人又饥又渴、忍不住低声咒骂的时候,九宁、周嘉暄和雪庭、十一郎几人早已经在亲兵的护送下从另一道门进了城。
等族老们得知消息赶紧一窝蜂涌回刺史府时,府中大门紧闭,亲兵在外把守,所有人等,不能踏进府门一步。
族人们勃然大怒:“这可是周家,我们为什么不能进去!”
一人指着那名眼生的亲兵骂道:“你是谁帐下的?竟然连四叔公都敢拦?三郎呢?让三郎出来!”
亲兵一脸冷肃表情,二话不说,长刀出鞘。
其他亲兵见状,也纷纷拔刀。
“不是不让你们进,不过现在我们娘子在里面和周使君说话,谁也不能进去打扰!”
亲兵说完,一刀斩下,气势惊人。
咔嚓咔嚓几声,碎石乱飞,门边蹲坐着的石狮子竟然被他这一刀硬生生砍出一块缺口!
亲兵冷冷地扫视一圈,道:“谁再往前一步,休怪我刀下无情。”
众人呆了一呆,生怕被误伤,连忙后退。
门外的骚乱声越过院墙,传进园子长廊里,刚刚被亲兵叫起的父子俩对视一眼,脸色都变了。
周百药拉住一名仆从,喝问:“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我们这个时候去祠堂?”
他身边的男子——周嘉言也抓住一个仆从,“三郎想做什么?族老怎么都不在?”
仆从们不敢回答,头埋得低低的,一语不发。
周嘉言怒道:“问你话呢都哑巴了?”
仆从还是不敢吱声。
亲兵皱眉,握住佩刀刀柄,朝祠堂的方向做了个请的姿势,冷冷道:“二位,请。”
嘴里说得客气,手却慢慢往外拔刀,刀刃摩擦声清晰地回荡在长廊间。
周百药哆嗦了一下,看着虎背熊腰、浑身往外散发戾气的亲兵们,想起担任监军时在战场上看到的恐怖场景,瞪大眼睛,一脸惊恐。
他抓住还想说什么的周嘉言,示意他不要冲动。
父子俩交换一个眼神,发现彼此都怕得双手发颤,咬咬牙,抬脚跟上亲兵。
周使君比他们更先到达祠堂。
周家现在是周嘉暄主事,周使君协助他处理江州庶务。周嘉暄毕竟曾经受过周使君的教导,不可能因为冲突就彻底软禁自己的伯祖父。而周使君很识时务,知道自己不能再和以前那样左右宗族事务,干脆交出手中权柄,还反过来支持周嘉暄——只要能让周家更上一层楼,周使君愿意被周嘉暄取代,而且绝无怨言。
周使君虽然放手宗族事务,依旧得到族人的敬重。族人如果有什么不好决定的事情,还是会征求他的意见。
周嘉暄遇到难题,也会请他出谋划策,和他讨论该怎么更好地治理一方。
但像今天这样直接派亲兵过来“请”他去祠堂的做法还是第一次。
尤其那些亲兵都很眼生,说话的口音一听就知道不是江州人。
周使君在仆从的搀扶下来到祠堂门前,气喘吁吁。
亲兵推门,示意他进去,道:“娘子等使君多时了。”
娘子?
周家哪位女子能支使亲兵?
想到一个可能,周使君心中一动,眼神闪烁了两下。
他走进祠堂。
祠堂几面窗子都支起来了,光线依旧暗沉,鎏金香炉里火星闪闪,镂眼里喷出一股股散发出浓郁香味的袅袅青烟。
周使君看到周嘉暄和十一郎站在里面,眉头一皱,目光再往里,落到那个背对着他站在香案前的高挑女子身上,怔住了。
听到脚步声,女子并未回头,她手里捧了只长柄莲花金香炉,正在奉香。
几名亲兵簇拥在她周围,其中有两个武僧打扮的精壮汉子,而香案旁站着的那名身披袈裟的僧人——赫然正是曾住在永安寺翻译佛经的雪庭。
周使君还未来得及开口问什么,门口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周百药和周嘉言一脸愤懑,被几个亲兵推进屋。
周百药那年被周嘉暄强行送去阵前监军,看到战场上的惨状,吓破了胆子,从此只要听到喊杀声就抱头鼠窜。刚才他不愿来祠堂,被亲兵手里的佩刀吓得瑟瑟发抖,硬着头皮进了祠堂,看到门边的周使君,就像找到主心骨一般,立刻凑了过去,神情激动。
周嘉言没那么怕亲兵,嘴巴一张,怒道:“你……”
刚说了一个字,周使君冷冷地扫他一眼,轻声说:“大郎,闭嘴。”
周嘉言脸色一白。
香案前的几人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那穿窄袖织金锦袍的女子仍然背对着他们,虔诚地对着香案上的牌位敬香。
屋中气氛凝重,奉香的仪式庄重典雅,女子一丝不苟,动作雍容,不慌不忙。
这是一种浸润在骨子里的优雅从容。
旁人看着她,目光随着她葱根般的纤指流转,只觉心中柔和平静。
周嘉言想开口,但畏惧于屋中那严肃的氛围和对方的气势,嘴巴张了又张,没发出一点声音。
众人不自觉屏息凝神,望着行香礼佛的女子,呆立了半晌。
行香礼毕,女子转过身,淡淡扫一眼周使君。
“一别几载,使君别来无恙?”
周使君怔怔地看着她。
倒是他身边的周百药先反应了过来,指着九宁,嘴唇直哆嗦:“贱——”
刚吐出一个字眼,亲兵手起刀落,雪亮刀刃擦着他的鼻梁斩下,掀起一阵冰冷的风后,停在他胳膊上方。
刺啦一声,刀刃只轻轻蹭到他胳膊,外袍衣袖便应声开裂。
就像张开的血盆大口。
“啊!”
刀刃近在眼前,周百药吓得魂飞魄散,小腿直抖,踉跄了一下,往后跌坐在地上。
亲兵嘴角勾了一下,收起佩刀,要笑不笑地道:“郎君嘴巴放干净些。”
周百药心有余悸,坐在地上,汗出如浆。
见他差点被亲兵砍成两截,正想出言讽刺九宁的周嘉言浑身僵住。
周使君比父子俩要镇定得多,回过神,看着九宁,道:“你回来了。”
他早就知道九宁非寻常人,她这是回来报复他的。
九宁没说话,示意武僧上前。
武僧应喏,抬着箱笼走到周百药身边,打开。
周百药下意识往后退了几下。
武僧一哂。
周百药脸上闪过几丝狼狈,发现武僧并没有要抓自己的意思,定定神,朝箱笼看去。
箱笼里满满当当的,堆放了很多陈旧的杂物,有明显用过的襁褓、金银镯子、嵌宝项圈,绸布缝的布老虎……
周百药茫然地抬起头,这箱子里的东西他一样都没见过,为什么要他看这些?
九宁缓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这些,是姨母为她的孩子预备的。”
周百药神情更茫然了。
周使君袖子里的手抖了几下,抬起头,望向刚才九宁奉香的香案。
香案上有崔氏的牌位……这是自然的……
等等,那旁边多出来的牌位是怎么回事?
姨母……九宁说的姨母,必然是崔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