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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慢慢站了起来,转身出去。
走出门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李曦的声音:“阿弟……你要去哪儿?”
李昭没有回头。
他看着廊前一排排高挂的青绮纸灯笼,道:“回长安。”
李曦愕然。
“你疯了!李司空和周使君坐镇东西线,根本不会分兵守长安,长安没有军将守城,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你回去做什么?”
李昭没回答,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
屋中,李曦在烛火中呆坐了半晌,仰面躺倒在长榻上。
片刻后,传出他的怒吼声:“人呢?都去哪儿了?”
屋外的侍女们听到这句,忙推门进屋,继续服侍李曦。
……
满院子流萤飞舞,衬得夜色愈显浓重。
宅院里点了寥寥几盏灯,肩披白氅的亲兵在院外长廊把守,不远处隐约有钟声传来,打破静谧的黑夜。
九宁趴在书案前,把烛台往伏案算账的多弟面前挪了挪。
“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
多弟摆好算筹,抬起脸,冲九宁笑了笑,“贵主,我不辛苦。”
九宁也笑了,道:“怎么可能不辛苦?我看着都觉得累。”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湖色花纱襦,底下系藕丝裙,乌黑的头发用碧绿丝绦松松挽着,腕上一串宝相花纹金臂钏,双手捧腮,袖子落下,露出雪白臂膀,漂亮得像瓷娃娃一般,含笑望着多弟,眨眨眼睛,说话时语调又轻又软,仿佛在撒娇似的。
多弟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九宁私底下和侍女说话都是这样的语气,还是忍不住觉得高兴,心里暖暖的,又酥又痒。
她摇摇头,认真地说:“贵主,炎延带兵打仗去了,我只能帮贵主做这个,我真的不累!”
……
炎延现在是将军了,公主说到做到,让她领兵去打仗。
而多弟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什么本事都没有,也就会处理些庶务杂事,记点账目。
公主现在要忙的事很多,其他的事情可以由幕僚属官们代劳,但账目还是得交给自己人打理才放心。
于是,公主把这件差事交给她了。
多弟又激动又惶恐,生怕自己没办好差事给公主蒙羞。
不过当公主问她愿不愿意打理这些事时,她想也不想就点头答应了。
既然她不能像炎延那样为公主征战沙场,那就待在公主身边,为公主打理庶务,争取做公主身边的大管家!
听府里的侍女说,公主府都有长史、吏官。既然公主能提拔炎延做女将军,将来说不定会提拔她当女长史。
那样,她就能一直为公主办差。
所以,多弟怎么会累呢?
……
多弟还真是能干,吃苦耐劳不说,还特别勤快,账目交到她手上,她打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能举一反三,找出不对的地方。
这些天教她上手处理庶务,她也完成得很好。虽说不如雪庭的人反应快,但胜在老实。
还真是奇妙,多弟竟然这么忠心……
九宁出了一会儿神,看着多弟,笑出一对梨涡。
“夜深了,别摆弄算筹了,又不是要紧的事,明天再算吧。”
多弟还不想休息,她觉得自己没有杨节度使的幕僚聪明,只能靠勤奋来弥补。
这时,九宁掩唇打了个哈欠,两只眼睛泪汪汪的。
多弟忙收起算筹:“贵主早些睡吧,我不算了!”
她留在九宁房里算账目,其实有自己的私心。杨节度使送了很多侍女来伺候公主,那些侍女个个温柔和顺,聪明伶俐,她怕自己的地位被取代,每天都赖在这边算账,时不时过来禀报一些不重要的事情。
看她终于放开算筹了,九宁起身回内室,道:“你也睡罢,别把眼睛熬坏了。”
多弟笑着应了一声。
吹灯正要睡下,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亲兵在外面道:“贵主,是东边来的信。”
九宁刚躺倒在枕上,闻言立刻坐起,拂开纱帐,“请他去侧间等着。”
……
来的人是怀朗。
他深夜赶到成都府,发现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日子里,这里发生了很多事。
李曦、李昭也来了西川,炎延杀了邓珪的儿子……九宁成了长公主,她居然要攻打东川!
震惊已经无法形容怀朗此刻的心境。
他再次佩服自家郞主的眼光,同时,也再次为郞主的将来忧心。
亲兵领他去侧间等候,食案上备了酒菜,大碗的羊肉、牛肉,凉拌的酱瓜、菜蔬,白白胖胖的蒸饼,还有一壶酒。
怀朗心中一动,倒出一杯酒,仔细嗅了嗅,发现正是他当年曾对九宁提过的郫简酒。
这种酒只有用蜀地本地的泉水酿造才有那种味道,当年他曾在蜀地尝过一回,自此念念不忘。
怀朗笑了笑,喝下杯中酒液,点点头。
果然是这个味道。
不多时,幔帐后响起窸窸窣窣声,九宁身披斗篷,头发松松挽着,转过屏风,走了出来。
怀朗立刻站直,眼皮低垂着,取出信,双手捧着递给九宁。
九宁接过信,走到灯前,直接打开细看。
信封打开,里面的一团东西掉了出来,轻飘飘的,落在她脚面上。
她一怔,捡起那团东西,发现是一种比纱罗还要轻薄的织物,又细又滑,上面画了张地图,山川地貌绘制得很详细,正是东川的地形图。
“这是龙纱。”一旁的怀朗看她对着龙纱发怔,解释道,“一匹千金,非常贵重,做成夏衣穿很清凉。”
九宁失笑。
差点忘了,怀朗做过商人。
她收起龙纱地图,继续拆信。
信依旧写得很简洁。
……
不管外界怎么胡乱揣测,在大败契丹军后,周嘉行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稳扎稳打逐步向东推进。
这月月底,他率领先锋军渡河时,在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土城外,和契丹军相遇了。
由于周嘉行沉寂了两个多月,契丹军认为他之前的横空出世只是运气好而已,对他起了轻视之心。
两军相遇,立刻拉开阵势,周嘉行像是被契丹军吓破了胆,急于突围,契丹军见状,堵住他后退的唯一道路,很快控制局面,周家军丢盔弃甲、仓皇逃入土城内。
契丹军立刻围了土城。
双方僵持。
契丹军每日在城外大骂周嘉行,或是派人鼓噪,骗城中军队说李司空怀疑周嘉行是内应,已经解除盟约,不会派兵来救他们。还说李司空在悬赏周嘉行的人头。
接着他们便派出投降的汉人、胡人轮番劝说周嘉行,要他弃暗投明,随契丹人一起征服中原。
周嘉行不为所动。
如此足足耗了十天。
就在城外的契丹军以为周嘉行无路可逃因而松懈的时候,周嘉行突然率精锐两千人出城袭击契丹军营地,同时有其他人马从不同方向发动合围。他们配合默契,像包饺子一样,将契丹军包围在河边。契丹军一部分战死,一部分被逼入河中淹死,损失惨重。
原来早在入城前,周嘉行已经将队伍分成八队,其中四队埋伏在城外,两队在河西面结阵。随他一起逃入土城的只有两队人马。
契丹军看到周嘉行人数少于自己,又是残兵,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突然被他杀了个措手不及,整个溃退。
这一仗,周嘉行再次以少胜多,大挫契丹军的锐气。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在获胜后立刻蛰伏,而是加快东进速度,一路势如破竹,撵在契丹军后面走。
契丹接连几次大败,军心涣散。
自此,抵御契丹进入转折,开始由防御走向反击。
……
这些在周嘉行的信里,只有寥寥几句“诸事顺利”之类的平淡之语。
九宁收好信。
怀朗道:“现在东西线呈合拢之势,李司空大喜,写信邀请郞主于橦州一会,共商大事。郞主已经动身去往橦州。”
九宁挑眉。
这是要划地盘了。
从现在的形势看,契丹被赶出中原是迟早的事。
李元宗的河东军和周嘉行率领的盟军分别是东西线的主力,契丹溃败之后,这个联盟肯定维持不了多久,光是分地盘就随时可能引发混乱。
河东军要求周嘉行在这时候去橦州,分明是看不起周嘉行,想在正式撕破脸皮之前给他一个下马威。
九宁沉吟片刻,让人去请幕僚。
幕僚很快赶过来。
九宁和他耳语几句。
幕僚会意,找来纸笔,刷刷几笔写下几行字。
一个时辰后,长街骤然响起马蹄声,怀朗揣着卷帛,骑快马出了成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