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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庭考虑了一会儿,点点头。
九宁立刻搬来纸笔,站在书岸边看他下笔,挽起袖子,要帮他研墨。
雪庭有些哭笑不得。
她是公主,怎么能让她做这个?
九宁含笑道:“这是风雅事,叔叔,你写吧。”
别的活计她做不来,研墨这种事她擅长,以前在周家的时候,她常常和周嘉暄一起鉴赏各地稀罕名墨。周都督不懂这些,每次看兄妹俩凑到一起研究那些墨锭墨块,而自己插不进一句话,气得直哼哼。
突然想起往事,九宁沉默了一会儿,笑着摇摇头,把注意力放回到雪庭面前摊开的信纸上。
雪庭很了解李昭,打好腹稿,一挥而就,很快就把信写好了。
九宁让人把信送去给杨涧。
几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遇到突发事件该怎么应对,匆匆话别,杨涧换了套衣着,带上亲兵,漏夜入城。
与此同时,九宁命亲兵们拔营,迅速离开山谷,径直奔向西川。
……
途经绵州时,九宁立马山崖边,鞭子遥遥指向城池的方向,对身后的炎延和秦家兄弟几人道:“看清楚了,这就是绵州城。”
众人恭敬应喏,望着沐浴在拂晓薄雾中的绵州,目光灼灼。
……
数日后,九宁顺利抵达西川。
杨节度使忙于处理公务,派另外几个儿子出城迎接她。
杨家郎君们不愧是杨节度使的儿子,个个斯斯文文,玉冠束发,教养很好,和大大咧咧的杨涧一点都不像。
也难怪杨节度使总是对杨涧横挑鼻子竖挑眼。
有这么多文雅兄弟在一旁作对比,杨涧的那些不拘小节一下子变成粗鲁和庸俗,杨节度使自诩是名士,自然无法容忍。
杨家郎君态度热情而又不失风雅。
九宁没有避讳,大大方方和他们厮见。
众人寒暄一番,杨家郎君请九宁入城。
接下来几天,杨家郎君以“介绍风土人情”为由,每天带着九宁游览坊中闹市,去城外看景,上山礼佛……
杨节度使始终没有露面。
要问杨节度使重不重视九宁,自然是重视的,不然他不会派出亲儿子去长安保护她。
在杨节度使眼中,九宁是个需要保护的宗室公主,他会为她提供锦衣华服,让她过养尊处优的日子,保证她能和公主一样坐享荣华富贵。
但他不会和九宁探讨政事。
九宁明白杨节度使现在只把自己当成一个可怜兮兮的孤女看待,没有强求。
她不急。
等控制东川,就该杨节度使急了。
第103章
梓州。
暖风吹拂; 老梅树抖落积雪; 探出几条皴裂的墨黑枝干,城中一所灯笼高挂的大宅内; 肩披白氅的带刀护卫们神情警惕; 来回巡视。
稍有风吹草动; 护卫立刻拔刀。
邓刺史现在一门心思追回李曦; 解决背叛自己的亲眷、部下,根本没把杨涧放在眼里。
杨涧大大方方进了城,然后一头钻进刺史府,半个时辰后伪装成卫士出府,找到李曦藏身的那所宅子; 将雪庭的亲笔信奉上。
少倾; 一名肤色白净的内侍走出来; “请将军入内说话。”
杨涧随手理了理衣襟,跟着内侍走进一间透出昏黄灯光的梢间。
房里只燃了一根蜡烛,烛火摇曳,书案前纤瘦的影子也跟着晃动。
杨涧一眼瞥过去,看见一个玉冠束发、穿素色圆领袍衫的男子坐在书案前,手边放着的那封拆开的书信正是他刚才送来的。
男子坐姿仿佛很随意; 但就是这份随意中透出几分难以形容的矜贵之气,面如冠玉; 俊秀儒雅; 眉宇间略带愁色。
烛光倾泻而下; 笼在他身上; 他眼眸低垂,偶尔一个抬眼的动作,风华内敛,让人不由得生出敬畏之心。
不是怕他,而是下意识觉得他身份不一般,不敢造次。
杨涧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眼前的男子肯定就是传说中的雍王李昭。
他曾远远看过圣人李曦,记得李曦的相貌,可以确定素袍男子不是圣人,而那晚将圣人救出来的人是雍王。
就是雍王请他来的。
杨涧朝李昭行礼。
李昭看到他,仿佛眼前突然一亮似的,既惊喜又感动,起身站起,离席,快步奔至杨涧面前,双手一揖。
“将军冒险前来搭救,不胜感激。”
杨涧最怕应酬,忙连称不敢,和李昭客气了几句,问:“圣人呢?我只有这一次机会,天亮前必须离开,否则邓大郎肯定会生疑!”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将军了。”
李昭轻描淡写道。
杨涧暗暗松口气,只要圣人不闹脾气,什么都好说。
“请大王稍等,末将先派人去探探情况,半个时辰后出发!”
李昭点头,目送杨涧转身离去,拿起雪庭的亲笔信,放在烛火上点燃。待信纸化为灰烬,转身,吩咐藏在屏风后的心腹:“去请陛下。”
内侍应喏出去,不一会儿,又推门进来,神色惴惴,低着头道:“大王,陛下……陛下不肯走。”
李昭皱眉,“不要惊动杨将军。”
众人齐声应是。
李昭出了梢间,穿过回廊,走进一间由几位中郎将亲自带人层层把守的明间前。
里面传出内侍们耐心劝告的声音。
而被劝的李曦很不耐烦,大骂内侍们居心叵测,说到激动处,拍案大叫:“反了!你们都反了!”
守在门边的青年男子和李昭交换了一个眼神,推开门。
李昭走进去,环视一圈。
内侍们正手足无策急得满脸油汗,看到他进来,如蒙大赦,“大王!”
李昭示意他们退下去。
内侍们巴不得这一声命令,立刻躬身退下去。
李曦坐在窗前榻上,脸色阴沉。
见内侍们听李昭指派,他嘴角一翘,略带讥讽意味。
“朕的好弟弟,你看,朕说什么,他们一句都不听,你一个眼神,他们就老实了。”
李昭走到榻前,坐下,问:“陛下要留在梓州任人鱼肉?”
李曦咧嘴笑:“朕这个皇帝当得憋屈!没人听朕的,所有人都想取代朕!朕就是一个没人理会的可怜虫,不管逃到哪里都是一样的,与其继续东躲西逃,不如就安心待在梓州,至少梓州刺史对我还算恭敬。”
李昭道:“这样你就能满足了?当一个生死都捏在别人手上的傀儡?”
李曦脸色沉下来,冷笑:“不满足又能怎么样?朕当这个皇帝,没有一天快活过!朝臣瞧不起朕,百姓瞧不起朕,藩镇瞧不起朕,内侍宫人也瞧不起朕,还有你!”
他抬手,指尖直直指着李昭的脸。
“你是朕的从弟,你我二人自幼一同长大,相濡以沫,同甘共苦,可你也瞧不起朕!你不用狡辩,朕知道,你从来都看不起朕!”
他哈哈大笑,挥落案桌上的碗碟盘盏。
“你们根本没把朕当皇帝!没人听朕的话!”
他怒吼,笑容忽然一收,表情有些狰狞:“你瞧不起朕又怎样?只要朕一天不退位,朕就还是皇帝!你永远取代不了朕!”
李昭神情冷峻,一言不发。
到了这个地步,李曦居然还怀疑他,认为他这些年的辛苦筹谋,只是为了抢他的皇位。
等李曦终于发泄完,他冷冷地道:“阿兄,契丹南下,国难当头,你不思保卫江山,不和朝臣商议,抛下阖宫妇孺,自己偷偷逃出长安……这样的君王,怎么可能赢得别人的尊重!”
就算真要逃走,也不该走得这么窝囊!
李曦冷笑:“江山又不是朕的,朕只是个傀儡罢了,朕为什么要死守?”
李昭闭一闭眼睛。
“因为你是天子,是皇帝,是李家子孙。”
李曦脸上的讽笑僵住,沉默了下来。
他看着烛火,似笑非笑。
李昭语气平静,缓缓道:“随我去成都府。藩镇忙于互相吞并,战乱不断,有再多李司空那样的人物,也不过是你方唱罢我登场,风光得意一时罢了,难以长久。纵观天下,手握实权而又真正有雄才远略、有霸主之相的,不超过十人。蜀中沃野千里,物阜民丰,远离中原,我们暂时去成都府躲避战祸,积攒实力,等中原生乱时再出兵平乱,届时不怕人心不归!”
李曦撩起眼皮,看傻子似的盯着李昭看了半晌,讽刺道,“你未免太异想天开了!我们手中没有可靠的军将,没有忠心的兵士,就靠你我二人,去了成都府,也不过是换一个地方受罪罢了!”
李昭单手握拳,掩唇咳嗽了几声。
他神情无奈,一字字道:“阿兄,你是天子,我是雍王,我们是李家